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言表

說到胡夢北,兩人的關系一下子更親近了.朱慕云向許值說起了自己近階段的工作,雖然組織上讓許值擔任自己的聯絡員,但在他心里,也將許值當成了自己的領導.

"放風箏行動,還差最後一步.為了讓日偽更加確信陳旺金就是野草,希望地下黨的同志,能搞一次營救行動.至少,也要開個會,討論營救野草的計劃."朱慕云說.

"你是想通過施興民傳話吧?"許值笑著說,這個特務,地下黨一直沒有動.只要讓施興民不與其他黨員發生橫向聯系,並且將他的身份,通知地下黨幾位同志,施興民就不可能作惡.

施興民一直覺得潛伏得很好,是政保局成功打入地下黨的典范.他哪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地下黨向政保局傳遞情報的"信箱"了.

"沒錯."朱慕云微笑著說,如果他通過傳遞情報,想要說清楚這件事,恐怕得詳細解釋.當面溝通,三言兩語就可以把事情說清楚.

"可以,我會安排的."許值點了點頭,當初要留著施興民的時候,他還有意見.每次看到施興民,他心里就特別不舒服.

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施興民不但沒有泄露黨的機密,反而通過他,給政保局傳了很多假情報.有些情報,想要讓政保局知道,必須處心積慮.有了施興民,事情就會變得簡單.

"還有件事,第六師的軍需處長時棟梁,昨天跟我說起了一件事.他們還有批槍在陳旺金手里,請你查找這批槍的下落.時棟梁說只有幾十條,但依我的判斷,至少在一百條以上.而且,還會有相當數量的短槍."朱慕云篤定的說.

時棟梁能提出二十條金條的報酬,可見那批槍的價值,至少在五十根金條以上.甚至,會更大.再根據槍的價值,自然就能推斷出槍的數量.

"太好了."許值高興的說,這確實是個很重要的情報.

"陳旺金的提貨單,一時之間很難找到.只要我們找到了貨放在哪間倉庫,到時候再想辦法運出來就是."朱慕云說,這種事他有的是辦法.哪怕自己不出面,讓諸峰出事,也可以辦到的.

"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尋找的."許值說.

"還有件事,我的電台,可能暴露了.以後,主要是你和董廣甯負責家里的聯系,我的電台盡量不動.有機會的話,我會把電台轉移到這里來."朱慕云說.

"這個地方,是不是我們以後見面的地點之一?"許值問.

"沒錯.這是我給你准備的地方,有地下室,還有暗道.暗道有兩個出口,一個在法租界內,另外一個通到了法租界外面.走,一起去看看."朱慕云說.

許值在克勒滿沙街88號恒昌源商行,是見識過地下室和暗道的.到這里一看,感覺更好.雖然地下室沒有那邊的大,但也很隱蔽.

"這是誰挖的?簡直巧奪天工."許值問,他雖然是工委的負責人,但關于野草的很多情況,都不是很清楚.相關的人員信息,全部是機密.


"你聽說過袁旺財麼?在濟南路開了家實惠飯館,實際為九頭山的三當家.並且,在我的授意下,加入了中統組織."朱慕云說,袁旺財雖然不是黨員,但已經是他的情報員了.

"他入黨了嗎?"許值問.

"還沒有,我希望能親自介紹他加入組織,還有羅泉,三公子.原本,我也應該是華生的入黨介紹人.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早就入黨了."朱慕云說.

華生與他有如親兄弟般,對華生思想的變化,他沒有及時掌握,按說是講不通的.可是,正因為他們之間的關系近,才沒有往這方面想.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被騙.

"希望他能早日到我們的隊伍中來."許值說.

"以後,這里就歸你使用,沒有特殊情況,我還是通過董廣甯與你聯系."朱慕云說,只有需要地下黨配合,他才需要與許值見面.

"可以."許值說,他本來就是朱慕云聯絡員,而不是他的領導.既然朱慕云將這個地方交給自己使用,以後就當成自己的一個落腳點便是.而這個地方,也將成為他與朱慕云專用的聯絡站.

朱慕云與許值,商量好以後見面的細節,以及傳遞情報的緊急渠道後,才離開四維路十二號.與許值見面後,朱慕云顯得特別興奮.任何一名潛伏人員,都渴望與家里人多溝通.許值是他的同志,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戰友.

當然,不是說董廣甯和姚燕萍,就不是朱慕云同志,就不值得信任了.只是,朱慕云的身份特殊.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少越好,目前來說,只有許值一人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就足夠了.至于董廣甯,暫時還沒有必要.

朱慕云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跟許值說,可時間有限.中午,他還約了于心玉.以後有機會,再跟許值詳細聊吧.

朱慕云開著車子,到電話局接上于心玉後,直接去了德明飯店.

"今天你好像很高興?"于心玉敏銳的注意到了朱慕云心情的變化,顯得特別愉悅,好像有人送了他一箱金條似的.

"那是因為你終于肯答應陪我吃飯了."朱慕云解釋著說,見到自己的同志,哪怕就是說說話,也能舒展自己的苦悶.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被于心玉看出來了.

"答應你吃飯是一回事,有沒有原諒你,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你晚上再把我一個人丟在家里,以後我還是住到和豐公寓算了."于心玉說.

"法租界現在也不安全,前天的事情只是例外.我們局總務處的陳旺金,竟然是地下黨,當時是抓他的同伙.要不然,怎麼可能在白石路搜查的?"朱慕云壓低聲音說.

"什麼?陳旺金是地下黨?"于心玉吃驚的說,她對政保局的人,多少也有一些了解.陳旺金是個十足的守財奴,怎麼可能是地下黨呢.難道真如傳言所說,地下黨無孔不入?

"可不是麼,此人潛伏得夠深的,連我都被他騙了."朱慕云歎息著說.


"你又沒有火眼金睛,怎麼可能看得透每個人."于心玉抿嘴一笑.其實,她覺得朱慕云看不透是正常的,像他這種豬哥,如果有這麼警覺的話,家里也不會有紅梅,也不會有自己了.

"這倒是,人心隔肚皮,誰能看得透呢."朱慕云歎息著說.

"你中午不去碼頭吃飯,是不是下午也不去碼頭了?"于心玉問,她對地下黨的事情不是很關心,但是,如果涉及到電台,就必須要注意了.

"瓜田李下,免得別人誤會,不去也罷."朱慕云說,他就算不去上班,別人也不會計較.先不說他身兼數職,就算沒有,以李邦藩對他的信任,偷奸耍滑,誰敢說?

"你又不是抗日分子,用得著這樣麼?"于心玉說.

"這種事還是少碰為好,他們現在查的是電台,又是測向機又是偵察機的,要是長時間也找不到電台,豈不要疑神疑鬼?"朱慕云說.

他將電監科的事情,向于心玉透露.以于心玉的性格,必定會迅速向鄧湘濤彙報.于心玉可是軍統的電訊專家,雖然她參與電訊工作的時間並不長,但這種事情,不是講工作時間長,而是講天賦的.

于心玉在這電訊方面很有天賦,她如果向鄧湘濤彙報,一定會提供一些預防的辦法.朱慕云對發報,只是懂罷了,談不上精通.通過鄧湘濤,他可以知道于心玉的心得.

果然,吃過飯後,于心玉找了個機會去了趟江岸街和豐公寓,在那里,她見到了鄧湘濤,向他彙報了從朱慕云獲得的情報.

"你覺得,政保局電監科是針對我們還是地下黨?"鄧湘濤問,他拿出一張地圖,在碼頭附近數公里范圍內,好像並沒有軍統的電台.

"應該是地下黨的."于心玉說,其他方面的事情,她沒有發言權.但關于電台,她的水平不在聶俊卿之下.

軍統在古星的所有電台,全歸于心玉管理.哪部電台的位置,她心里也有數.而她還掌握著古星分台,有些重要情報,下面的電台都要通過她這個分台,再向重慶彙報的.

"政保局如此重視地下黨的電台,說明這部電台很重要."鄧湘濤緩緩的說.

"區座,我覺得,我們還要縮短更改電台化名和呼號的時間,以前是每三個月更改,我建議縮短為兩個月,甚至是一個月.至于報頭和尾譯法,更是每兩個月就要更換.雖然很麻煩,但卻能更大程度的保護電台."于心玉說,在敵後工作,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不斷的變換這些容易被敵人偵知的線索,才能防止被他們盯上.

"這是你的工作內容,自己調整就是."鄧湘濤說,這樣做的話,當然能更機密.但是,會大大增加工作量.

"我馬上去安排."于心玉說,這幾天晚上,她恐怕得"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