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分析

朱慕云的記憶力非常好,所有人的情況,只要跟他說起,永遠都不會忘記.況且,他還拿了筆和紙,將所有人的遺言,或者最後的心願記了下來.朱慕云承諾,死後想要什麼的,都可以燒給他們.比如房子,車子,甚至是女人,至于金銀財寶,肯定是少不了的.

到這個時候了,一般人都不會對他隱瞞.中國人是很講究臨終遺言的,他們也沒必要隱瞞.就算有人說的是化名,對朱慕云也是有用的.

哪怕就是有人說的是假名,朱慕云也能根據他們的相貌,再配合名字,以後可以詳細跟他們說.他唯一擔心的是,有些人只是默默的看他一眼,什麼話都不說.但這種人只要一激,一般都會說的.

"怎麼,慫了?怕死的話,早干什麼去了?充其量也就是無名小卒罷了."

被他一激,這些人想充英雄,也不會再隱瞞.讓朱慕云意外的是,很多人說的是真名.因為他們相信,死了後,要是連名字都不說,怎麼收到朱慕云給他們燒的東西呢.

這些人的信息搜集,朱慕云從倒酒,發煙的過程,自然而然的拿到的.偶爾有一二個不配合,但是只要問到其他人,一般也會告訴朱慕云.

朱慕云好酒好菜招待他們,完了每人還發包煙.最後又問起他們的臨終遺言,有家人的轉給家人,沒家人的,找機會轉給朋友,老鄉.

從六水洲離開後,朱慕云又去了政保局,向李邦藩彙報了看守所的情況.六水洲上的事,朱慕云雖然帶有私心.但是,他必須坦誠向李邦藩交待.就算李邦藩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會懷疑他另有目的.

"局座,果然不出所料,軍統的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有好幾個知道明天要上刑場,嚇得尿了褲子.還有人想要辦理自首手續,並且願意登報申明,脫離軍統組織."朱慕云笑著說,他將自己在看守所的行為,詳細的彙報了.

並且,將這些人的遺言,也都整理了出來,交給了李邦藩.這是他在看守所邊聽邊記的,並沒有經其他人的手.

朱慕云的臉上,雖然洋溢著笑容,可他心里全是酸楚.不管這些人是什麼樣的信仰,此時此刻他們都是中國人,是因為反抗日本人,才被迫害的.他們都是自己的同胞,哪怕他們有些人,在下午表現得很軟弱,但也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早知如何,何必當初?這些是你自己寫的?"李邦藩歎了口氣,看著朱慕云遞過來的資料,問.

"不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麼.我想看看,他們這些人,在最後會不會傳遞什麼情報.只是看了所有的遺言,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只能請局座出馬了."朱慕云說,他在看守所的行為,瞞不過李邦藩.

與其讓李邦藩猜忌,不如主動彙報,將所有的一切,詳細彙報,這些資料都上繳.在李邦藩面前,永遠保持坦蕩.到時候需要撒謊的時候,李邦藩也不會懷疑.

"先放在這里吧."李邦藩點了點頭,朱慕云在六水洲的行為,自然有人向他彙報.但他更相信朱慕云,果不其然,一離開六水洲,朱慕云馬上向自己彙報.

手下的坦誠相待,千金不換,尤其像朱慕云這樣的人,每次都是這樣,讓李邦藩更是欣慰.有的時候,朱慕云就算真的辦砸了事,或者沒辦好事,他也不會責怪.

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做錯事很正常.但一個人可以做到永遠忠誠,朱慕云做得更好,他只對自己永遠忠誠.


效忠皇軍的人很多,但效忠自己的,就不多了.效忠自己,還有一定地位和能力的,就更少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要珍惜朱慕云.

朱慕云離開政保局後,心情很悲痛.可是,事情還得繼續,不能因為軍統的人,明天要被槍斃,他就不工作了吧?越是這種情況,越要沉著冷靜.政保局的人,這段時間都很興奮,如果可以,應該給予堅決反擊.

昨天下午,憲兵隊從六水洲提走的十二人,他得知道去向.還有今天的二十一人,釋放之後,也成了一筆糊塗賬.朱慕云覺得,這件事有太多蹊蹺.

憲兵隊的事情,當然是交給大澤谷次郎了.在政保局的時候,朱慕云就與他約好,晚上想請他喝酒.這幾天政保局大獲全勝,朱慕云在外人面前,得表現出歡悅.

到憲兵分隊大澤谷次郎的辦公室後,發現他的情緒並不是很高,臉上掛滿了愁容.朱慕云很是奇怪,大澤谷次郎還會有什麼煩心事呢.

"我母親和妹妹已經到了上海."大澤谷次郎歎了口氣,臉上並沒有一家人要團聚的喜悅.

"這是好事啊,你們一家人馬上就要團聚,恭喜恭喜."朱慕云微笑著說,隨著日美交惡,在美國的日僑開始撤離,大部分回到了國內,有相當一部分到了中國.

"可是她們暫時還不能來古星,要接受調查.軍部的人太可惡了,竟然無端審查她們."大澤谷次郎桌上擺著一封電報,是從上海發過來的.

"這是正常程序吧?"朱慕云說,大澤谷次郎在古星有很強的能量,但在上海就不行了.再說了,上海特務機關非常多,關系很複雜,以他的級別,根本不可能過問母親與妹妹的事.

"審查,我並不擔心.但是,如果她們被征召入軍隊,那就麻煩了."大澤谷次郎說.

女人進軍隊能干什麼?當然是隨軍軍)妓了,雖然日本人口口聲聲說,可以為天皇赴死.但真要讓他們奉獻一切的時候,就會猶豫了.大澤谷次郎很清楚,這種打著為聖戰獻身的口號背後,有多少人知道,會發生什麼麼?

"實在不行,你可以去一趟.只要錢到位,不會有麻煩的."朱慕云想了想,說.

日本人很多都古板,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講原則的.只要有錢,沒有辦不成的事.他們千山萬水來中國,難道真是為了天皇的聖戰?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大澤谷次郎眼睛一亮,他一直在等著上海的消息,期盼著母親和妹妹能早點來古星.

可是,大澤谷次郎並沒想到,自己是能主動去處理此事的.古星去上海也方便,無論是坐火車還是輪船都方便.更要趕急的話,還能坐飛機.

"當然,你也可以拜托憲兵隊的人.他們與上海那邊,有更多的關系.至于錢,我明天給你送來,美元,日元,金條都可以."朱慕云說.什麼樣的關系都能找到,只要肯花錢,這種事情很容易辦妥的.

"多謝了."大澤谷次郎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原本他一直很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辦.朱慕云一分析,馬上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昨天下午,憲兵隊在六水洲提了十二個軍統的人,我想知道這些人的下落.是放了,還是轉移了."朱慕云順便說.

"你回去等消息吧,我等會約他們一起吃飯."大澤谷次郎說.

朱慕云原本想約于心玉吃飯,可是,他實在沒這個心情.在李邦藩和大澤谷次郎面前,他都要盡量表現得正常.但是,他心里是什麼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朱慕云回到家後,也不開燈,獨自坐在書房,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看守所的人,他很想營救,可是,他卻束手無策.哪怕他暴露身份,也不可能把人救出來.

于心玉回來的時候,發現客廳沒燈,書房也沒燈,還以為朱慕云出去散步的.可是,當她打開書房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煙味.

"你在家怎麼也不開燈?"于心玉將燈打開,不滿的說.

"這種黑暗而孤獨的感覺,讓我感覺很舒服."朱慕云微笑著說,他心中的悲傷,因為于心玉回來,全部埋藏到了心底.在于心玉面前,他也不能有任何異常.

雖然很殘酷,可是他的做法,既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為了于心玉的安全.

"又在想什麼壞事吧?"于心玉說,朱慕云躲在黑暗里,就像一條毒蛇一樣,讓她很害怕.

"明天,軍統的幾十號人,全部會被槍斃.古星的治安,終于要恢複了."朱慕云突然說,軍統經此一役,恐怕再難恢複到原來的規模.

"什麼?"于心玉正要出去,聽到朱慕云的話,臉色大變.她今天還在向鄧湘濤請示,如何營救被捕的兄弟.

古星的抗日分子,幾乎被一掃而光.古星將成為皇軍最穩固的後方,以後我的工作也輕松了."朱慕云"高興"的說.

明明很悲傷,卻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甚至高興的樣子,這對朱慕云不但是一種考驗,更是一種折磨.

"原來你一個人躲在這里,是要獨自享受這份喜悅吧?"于心玉冷冷的說.

"是啊,明天晚上,我們好好慶祝一下."朱慕云說.

"你跟那些人去慶祝吧,我不想去."于心玉說,她心里的悲痛,已經無法阻止.幾十條人命,在朱慕云眼里,一點也不在意.這種人,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