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湘濤原本的計劃,是他親自指揮此次反擊行動,讓日本人看到他的決心,讓局本部,看到他的信心.然而,當天晚上,他就收到總部回電,讓他立刻回重慶.語氣之嚴厲,前所未有.
第二天上午,朱慕云去死信箱送情報,結果,發現了鄧湘濤留給他的情報.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我回總部,行動取消,日後再聯系.
朱慕云昨天晚上,已經制訂了一個行動計劃.可是,鄧湘濤既然要離開,他自然也就沒把行動計劃放進去.朱慕云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個行動方案.既然軍統炸彈炸藥都不缺,最好的辦法,還是發揮沈云浩的特長,使用爆破作業.
使用炸藥,操作簡單,破壞力很強.最重要的是,需要的人不多,布置好炸藥後,一個人就可以操作.朱慕云選定的目標,不是政保局,也不是市政府,而是憲兵隊.
既然要反擊,自然不能殺中國人.哪怕政保局的人是特務,可他們只是助紂為虐.真正該死的,是日本人.
既然行動取消,朱慕云的行動計劃,自然也無需再放進去了.
鄧湘濤出城後,很快與沈云浩,鄧陽春會合,一起回了重慶.鄧湘濤一走,朱慕云與軍統就斷了聯系.他與于心玉並沒有挑明關系,只能向于心玉傳遞情報.但想從于心玉知道情報,恐怕就只能通過"公雞"這個身份了.
當然,這段時間,他也無需與于心玉聯系.軍統古星區遭到重大破壞,此時保持靜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讓憲兵隊和政保局有力無處使,等他們懈怠了,再猛的給他們一擊.這才是最好的反擊方式,也是最正確的反擊方式.
朱慕云原本以為,鄧湘濤只需要幾天就能回來.古星到重慶,無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都還是暢通的.只要出了古星,鄧湘濤有的是辦法.
只是,等了近一個星期,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朱慕云幾次想與于心玉取得聯系,可是每次看到她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就知道軍統方面並沒有消息.
既然軍統方面沒有消息,朱慕云暫時就不去考慮了.反正,鄧湘濤回來後,第一時間會通知他.軍統在古星還有很強的力量,完全可以有所作為.只要鄧湘濤回來主持大局,依然可以成為一支重要的抗日力量.
可是,鄧湘濤卻一直沒有消息.朱慕云很擔憂,總部不會把鄧湘濤扣押了吧?就算扣押了鄧湘濤,至少也要另外派人回來主持大局吧?沈云浩,鄧陽春,雖然不是大才,但臨時主持一下大局,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都快一個星期了,軍統方面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可是,日子還得過.這段時間,大澤谷次郎的母親和妹妹,已經順利的回到了古星.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麼大一筆錢,讓她們順利的回到了古星.
大澤谷次郎這段時間,整天都跟家人待在一起.自從離開日本後,他就再沒見過母親和妹妹.對此,朱慕云也能理解.這段時間,他盡量不去打擾大澤谷次郎,專心的當好一名政保局的官員.
朱慕云在辦公室,可以很方便的獲知關于日本的情報,無論是公開的,還是秘密的.朱慕云在政保局,聽到一個消息.
日本于1941年11月20日,向美國提交了被稱為"乙"案的建議.它要求以"日美兩國都不以武力進入東南亞和南太平洋(不包括印度支那)",來換取美國解除禁運和停止援華,日方聲稱這是"絕對最後建議".
這份建議,朱慕云認為,是日本對美國的最後通牒.從41年以來,日本在古星的種種表現,包括對法租界,外僑的態度,都說明了,日本人想大干一場.只是,這個所謂的"乙"案建議,讓他敏銳的察覺到,日本人恐怕要動手了.
"九一八"事變後,在日本不斷擴大侵略的情況下,美國的對日貿易,尤其是對日戰略原料的輸出仍不斷增加.1932年以後至"七七事變"前,美國供應了日本進口所需的90%的廢鋼鐵,65%的石油與石油產品,90%的銅和45%的鉛,以及擴大軍事工業所必須的70%的機床.
1937年美國出口日本的物資共28855.8萬美元,其中戰爭物資占58%;1938年出口日本的物資共23957.5萬美元,其中戰爭物資占67%;1939年,日本進口石油的90%來自美國.
美英推行的綏靖政策助長了日本的野心,歐洲戰爭爆發以後,日本趁法國敗降,英國困守英倫三島之際,先後強迫他們關閉了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並強行進駐印度支那北部.
今年7月,又強行進駐印度支那南部,並迫使法國簽訂《日法共同防衛印支議定書》,從而控制了西貢,金蘭灣海軍基地.
綜合這些情況,朱慕云覺得,日本人要有大動作了.朱慕云寫了兩份情報,分別交給董廣甯和于心玉.交給董廣甯的情報,讓他迅速向組織彙報.至于給于心玉的情報,也是讓她給總部發報.順便,催一下古星負責人的事.
這是于心玉第二次收到"公雞"的情報,她很是興奮.雖然古星區的活動都轉入靜默,但她手里,還掌握著一部可以直接和總部聯絡的電台.
"公雞"的情報,于心玉也看了,分析得很透徹.雖然公雞提供的數據,都是從公開渠道獲得的.可是,經過他這麼一分析,再結合古星現在的情況,于心玉都覺得,日本人確實要動手了.
晚上,朱慕云回家的時候,看到了許值給他留下的記號.許值約他見面,顯然,組織上有新的任務交給他.
"許書記,是不是有什麼任務?"朱慕云說.
"組織上分析了你遞交的情報,你覺得日本人可能會跟美國開戰?"許值問,一直以來,對日本人的動向,有兩種分析:南進和北上.南進自然是為解決他們的資源缺乏,而北上,則是與德國夾擊蘇聯.
無論哪種方案,對日本來說都是可以選擇的.蘇聯一直很擔心日本人會北進,他們在西伯利亞陳兵百萬,就是為了防止日本北進.
"其實這樣的分析結果,我相信組織上應該有人能看透,我只是拋磚引玉罷了.從短期看,日本南進可以解決迫在眉睫的資源缺乏問題,而北上,需要幾年才能看得到效果,日本人等不了.無論是他們的眼界,還是國情,都會讓他們選擇南進.據說,現在日本國內生活日益艱難,如果不解決資源問題,他們根本支撐不了幾年."朱慕云說.
別看日軍在戰場上並沒有遭到大敗,但是,小敗常有.這些小小的失敗,積小成多,也會造成巨大的損失.日本的戰線越拉越長,他們的恢複能力,已經不如中國.日本人損失一萬人,與中國軍隊損失十萬人,對兩個國家的打擊,是完全不一樣的.
"如果日本與美國開戰,你覺得是有于我們抗戰,還是不利于抗戰?"許值問.
"當然是有利于抗戰,一旦日本與美國開戰,不管勝敗如何,對我們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朱慕云篤定的說,日本與美國,是兩個不同等級的對手.如果他們開戰,中國不但能得到喘息之機,還能獲得美國的大力支持.
這就像兩個人打架,突然來了第三個人,哪怕日本再厲害,想要同時打敗中國和美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日本在中國戰場,已經陷入泥潭,再去招惹美國,只是自取滅亡罷了.
"家里對你的情報,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組織上認為,你不但能提供戰術情報,還能提供戰略情報."許值說.
"八月,古星市政府頒行《外僑交易暫行取締辦法》,美國,英,加拿大等國在漢僑商被列為取締對象.當時,我就認為,日本人沒安好心.這次日本與美國,看似在談判,實際上日本人一直在耍小心眼,他們在積極備戰,所有在美國的日僑,都撤回來了.大澤谷次郎的母親和妹妹,已經落戶古星.可以說,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朱慕云微笑著說.
"還有件事,鄧湘濤可能短期內不能回古星了."許值突然說,朱慕云的推理,雖然只基于公開數據,以及古星的具體情況,但聽起來合情合理.
"這是為何?"朱慕云詫異的說,他是鄧湘濤培養並發展進入軍統的,如果鄧湘濤不能回古星,以後自己給誰工作?
"軍統古星區此次遭到重大失敗,重慶惱羞成怒,當然要找人負責.據說,鄧湘濤已經被撤去古星站長."許值說,古星區雖然被降為古星站,但鄧湘濤依然沒能保住他的職務.
"新的站長是誰?"朱慕云問,這就是有組織的好處,他對重慶的事情兩眼一抹黑,要不是許值說起,他根本就不知道.
除了于心玉這條線外,他與重慶的聯絡全部中斷.鄧湘濤不能來古星了,難道自己將要被別人領導麼?這讓他很擔憂,自己這只"公雞",或許也要暴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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