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向李邦藩彙報工作後,到了孫明華的辦公室,告訴了他一個消息:羅澤謙要回政保局了,並且安排在情報處.
"局座是不是瘋了?"孫明華詫異的說,羅澤謙竟然會來政保局,還要進情報處,這也太瘋狂了吧.
難道說,羅澤謙提供的假情報,給六師造成的巨大災難,李邦藩都視而不見?還有池凌波,明明被共產黨當了槍使,李邦藩也裝作不知道?就算這一切都可以推到池凌波身上,那六師的逃兵呢?
羅澤謙負責六師看管六師逃兵,那些人一個都沒回來,羅澤謙怎麼解釋?恐怕就是這件事,羅澤謙就得上軍事法庭吧.
"明哥,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說辭."朱慕云臉上露出不悅之情,提醒著說.
"羅澤謙來情報處擔任什麼職務?"孫明華問.
"馬上要開會了,到時候會宣布的."朱慕云說.
孫明華沒再說話,但在開會之前,他去了趟曾山的辦公室.作為政保局的副局長,曾山在會上也是有點發言權的.而且,一處的處長何梁,也是曾山的老部下,他們三人如果能同時反對,想必李邦藩也會顧忌吧.
朱慕云暗暗搖了搖頭,孫明華的做法無濟于事,李邦藩在下決定之前,已經得到了本清正雄的支持.不要說曾山,哪怕再加武尚天,也無法改變這個結果.
果然,開會的時候,當李邦藩宣布,羅澤謙將加入政保局,擔任情報處副處長的時候,孫明華第一個跳了出來.
"局座,羅澤謙來情報處我不敢反對.可是,他是有罪之人,又剛從軍統過來,一下子擔任副處長,是不是不太好?"孫明華聽了後,馬上站起來說.
"正因為羅澤謙犯了錯,所以才只讓他擔任副處長."李邦藩緩緩的說,他潛台詞說得很明白,如果羅澤謙沒犯錯的話,恐怕就要接替孫明華,擔任情報處長了.
"局座難度忘記了馮梓緣?"孫明華說,李邦藩的話,讓他很難受.
情報處是個業務部門,沒有破抗日分子的案子,孫明華在局里都抬不起頭.開會的時候,他的話也沒有分量.
"你的意思,羅澤謙會是第二個馮梓緣?"李邦藩冷冷的說.
"不敢,但軍統過來的人都不可信."孫明華振振有詞的說.
"其他人也有不同意見?"李邦藩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憤怒,孫明華很有可能就是軍統的"公雞",他還有臉說別人?
一直以來,李邦藩對孫明華其實是很信任的.雖然孫明華不爭氣,但他還是將甄別"野草"的任務交給了孫明華.可孫明華並沒有調查出什麼結果,另外,就是劉上書的事情,當時孫明華手里握著多好的牌啊,完全可以將軍統一網打盡.
可最終的結果呢?這些好不容易策反的軍統內線,不但暴露了,而且還死了.當時李邦藩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才明白,都是因為這個該死的"公雞".
"局座,這個決定,憲兵隊的本清課長應該同意了的吧?"曾山與李邦藩的目光對視一下,終于說道.
在政保局的會議上,曾山一向很少發言.他自從調到政保局後,雖然擔任了副局長,可實際被架空了.自孫明華和何梁,分別擔任情報處和一處的處長後,他的情況才有所好轉.可是,在公開場合,他與李邦藩從來不會翻臉.
"當然,這不是征求大家的意見,而是傳達命令.就連我,也是被通知罷了."李邦藩冷聲說.
李邦藩把話說到這份上,曾山還能說什麼呢.他沒想到李邦藩的動作這麼快,按說,以羅澤謙的行為,日本人不殺他,已經是很給面子.竟然還能任命他為情報處副處長,著實令人不解.
"慕云,看來曾山與孫明華已經穿一條褲子."李邦藩散會後,把朱慕云叫到了辦公室.
孫明華走進曾山辦公室的時候,朱慕云就向李邦藩彙報了.果然不出所料,在會上孫明華提出了反對意見.要不是李邦藩態度堅決,恐怕曾山也會出言反對.
"他們就算有這個打算,也沒這個膽子."朱慕云微笑著說.
"羅澤謙到了情報處,雖然不用你支持他的工作.可是,你要與孫明華保持密切聯系."李邦藩緩緩的說.
"如果孫明華真是'公雞’,恐怕也不會這麼快露出馬腳."朱慕云說,他明白李邦藩的用意,而且,李邦藩也確實在加大對孫明華的懷疑.
可朱慕云也知道,任何時候自己都要保持警惕.李邦藩在考驗孫明華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同時考驗自己呢?李邦藩不會相信任何人,因為他是日本人.骨子里,就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中國人.
"你只要將他的表現,以及說的話,原原本本向我彙報就可以了."李邦藩當然不會奢望,讓朱慕云揭穿孫明華的身份.
朱慕云有一個長處,記憶力不錯.每次他向自己彙報工作,從來不會出錯.再加上他無比忠誠于自己,朱慕云就是他安排在孫明華身邊的耳目.朱慕云無需有自己的判斷,只要將所見所聞告訴自己,他自然會有准確的判斷.
"那就沒問題了."朱慕云像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朱慕云回到經濟處的辦公室後,孫明華果然來了.羅澤謙到了情報處,還是自己的副手.羅澤謙似乎恬不知恥,報到之後,就擅自召開了一次會議,向情報處的人介紹他自己.
孫明華被他弄得一心情都沒有,情報處的事,他當然不想讓羅澤謙插手,只好將軍統投誠過來的六人,交給羅澤謙.而孫明華,則到朱慕云的辦公室來躲清靜.
孫雖然懷疑朱慕云,但是,他並不拒絕與朱慕云親近.孫明華懷疑任何人,甚至包括李邦藩.一直以來,他與朱慕云走得近,也相信朱慕云不會有問題.可是,作為情報員的職業習慣,他總是不定時的要試探一下.
畢竟,誰都有可能是"公雞".只是朱慕云比其他人,要稍微不那麼像一點罷了.但是,保要朱慕云露出任何破綻,他一定會迅速抓住,並且乘勝前進,將朱慕云的面具摘下來.
"慕云,羅澤謙兩次暗殺你,現在他到了情報處當副處長,你有什麼想法?"孫明華問,他相信,朱慕云絕對不會讓羅澤謙好過.自己這個上司,再加上神通廣大的朱慕云,羅澤謙要是能在政保局混得開,那才叫怪事.
"明哥,你有沒有軍統的消息?"朱慕云突然問.
"我要是有軍統的消息,還會哪你閑聊?你怎麼會有這樣想法?"孫明華詫異的說,朱慕云的思維也太跳躍了,自己跟他說羅澤謙的事情,他卻跟自己說軍統,這是兩碼事嘛.
"要是有軍統的消息,將羅澤謙賣給他們,豈不省了我們的麻煩?"朱慕云說.
"你好大的膽子,這種事情也敢說?"孫明華故意逗朱慕云.
"羅澤謙要弄死我,難道還不准我報複一下麼?我不自己動手,就已經很給面子了.這件事,哪怕局座知道,也不會怪我."朱慕云振振有詞的說.
"可惜,我幫不到你.對了,你不是有枚釘子麼?"孫明華說.
"別說了,上次局里的行動太快,釘子的上線消失了.現在,他成了一枚棄子."朱慕云歎息著說,楊志目前不能發揮什麼作用.
況且,就算楊志真的能與軍統聯系上,朱慕云也不會通過楊志來傳遞消息.古星組的任務只有一個,找到李邦藩安插的內線.至于除掉羅澤謙,是朱慕云的任務.
"放心,以後有機會的."孫明華安慰著說,既然朱慕云有這個想法,他當然要成人之美.如果羅澤謙死在朱慕云的安排下,將是最好的結果.
朱慕云正要去憲兵分隊的最低點,突然接到總務處打來的電話.羅澤謙在情報處報到後,馬上就來總務處領裝備.可是,他被告之,沒有朱慕云的簽字,他連只筆都拿不走.
"我不在,讓他明天再來."朱慕云毫不臉色的說.
"是."總務處的人,雖然覺得很意外,自己明明撥通的是經濟處的電話,朱慕云就在政保局,怎麼就"不在"了呢.
羅澤謙也知道,朱慕云剛剛開完會,而且車子還在局里,怎麼就不在了呢?可朱慕云要為難自己,他自然不好說什麼.
畢竟,他只是新來的,還是以原軍統古星站長的身份.不要說朱慕云刁難他,就算總務處的一名科員,要卡著他的脖子,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只是,讓羅澤謙沒想到的是,他在離開總務處的時候,竟然看到了朱慕云.他臉上馬上浮起笑容,想跟朱慕云打個招呼.沒想到,朱慕云根本沒看他,好像他是空氣似的.
羅澤謙望著朱慕云的背影,眼里滿是憤怒.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都快插進了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