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去古星送材料,沈云浩主動請纓.而且,他沒給鄧陽春拒絕的機會.拿著資料,直奔古星.雖然這些材料,就像定時炸彈一般,只要被發現,必定粉身碎骨.
然而,他將材料綁在身上,進城的時候,換上了一身破爛的衣服,挑著一擔菜,很順利的進了城.到南京路二十號後,按照電報的指令,他將材料放到了地下室.出來的時候,他在門口用粉筆畫了個"十"字,這是告訴"鵝卵石",材料已經送到.
隨後,沈云浩將菜擺到對面,蹲在那里.看似是賣菜,實際上卻是監視二十號的動靜.鄧湘濤當初擔任古星區長的時候,自己都能見到.現在古星組的組長,竟然如此神秘.他就不相信,自己這個行動科副科長,連"鵝卵石"的真容都不知道.
沈云浩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然而,從早上等到天黑,一直沒人走進二十號的院子.沈云浩突然想到,是不是對方從暗道走了地下室?可是他只有一個人,守著了前面,就守不了暗道的出入口.
沈云浩自然想不到,他要見的人,其實就在他眼皮底下.朱慕云是從二十二號的後門進去的.從暗門到隔壁地下室,拿到材料後,迅速從後門離開.整個過程不到三分種,就算沈云浩守在後門,也不會想到,"鵝卵石"會從隔壁去取材料.
沈云浩傻傻的在南京路盯了一天,其實這些材料早就到了朱慕云手上.甚至,朱慕云都已經看完了.這些材料,朱慕云重點關注蘇思明的自述.
蘇思明在寫自述的時候,可能預感到了,上峰讓寫這樣的東西,肯定是為了查找內部的奸細.在措詞時,他顯得很謹慎.能用一句話說清的事,絕對不會用兩句話.
比如說,暗殺朱慕云的那次行動,蘇思明雖然承認,是他按下的起爆器.但對核實情況,說得不甚詳細.只說了一句:三輛全部掀翻,主車內無人生還.
當時為了欺騙軍統,李邦藩確實找來了三輛破車.而且,中間的主車,也不是自己的福特.當然,蘇思明沒看出來,也可以理解,畢竟當時情況緊急,又是三輛車,很容易混淆.可是,蘇思明的彙報漏掉了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有提及向羅澤謙當面彙報的事.
這是蘇思明忽略,還是故意隱瞞?朱慕云認為是後者.他要求近段時間的行為,一定要詳細詳細再詳細.其他人只要碰到事情,都會寫得特別仔細.只有蘇思明,偏偏在一些關鍵問題上避實就虛.
除了蘇思明的自述外,朱慕云排在優先等級的是郊外組的人.如果蘇思明是李邦藩的內線,他的同組人,一定能發現端倪.
然而,朱慕云看了整個郊外組剩下幾人的材料,並沒有發現破綻.也就是說,蘇思明掩飾得很好.
其實,朱慕云最感興趣的,還是蘇思明有沒有被捕.古星區被捕的一百二十一人中,確實沒有蘇思明這個名字.可是,被捕之人,剛開始都有可能用假名.至少,也要用化名.
特工被捕了,一開始就報出真名,那實在太可笑了.但是,如果有人被捕,一定會知道蘇思明也被捕了.但可惜的是,郊外組被捕的人,都被槍斃了.
被政保局施放的二十一人當中,有十一人被查實,或者主動坦白.這十一人三人離開了古星,剩下的八人,只有四人去了管沙嶺.其余四人,還住在古星.
管沙嶺的四人,朱慕云也看過他們的檔案.可惜,他們都沒有說到蘇思明曾經被捕過.而他們知道的人,要麼已經叛變,正在政保局賣命.要麼,就是被槍斃了.
朱慕云很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想到李邦藩竟然能將古星區的人,策反之後,迅速反派進軍統呢?李辰宇的叛變,給軍統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古星區也直接降為古星站,鄧湘濤這個負責人,也被調離古星.
如果沒有這些內線,古星站在羅澤謙的領導下,依然具有與政保局一拼的實力.然而,那幾名內線,特別是蘇思明與羅澤謙見過面後,讓李邦藩知道了羅澤謙的位置.當天晚上,李邦藩果斷收網,幾乎將軍統在古星的實力一網打盡.
直到現在,羅澤謙也只知道李邦藩派了臥底在他身邊.但這些臥底到底是誰,羅澤謙也未必敢肯定.倒是朱慕云,聽了羅澤謙設計暗殺自己的過程後,很快就發現,這位郊外組的行動人員,才是斷送古星站的導火索.
沈云浩是個很固執的人,在南京路二十號對面守了一天,晚上又在附近找了個小旅館,繼續守了一個夜晚.第二天早上,他再去看門口上暗號,發現並沒有消除.他冒險再次進去地下室,結果發現材料已經不翼而飛.
望著空空如也的地下室,沈云浩這才對這位"鵝卵石"有了新的認識.鄧陽春上次進城後,改變了對"鵝卵石"的印象.沈云浩當時很不解,鄧陽春怎麼能認可這位新組長呢.
然而,沈云浩現在也改變了對"鵝卵石"的印象,他覺得這位神秘的"鵝卵石",辦事周密,跟著這樣的長官,至少不用擔心像羅澤謙那樣,還沒開始行動,就被政保局一鍋端了.
沈云浩下午才回到管沙嶺,剛到地方,鄧陽春就找上門來.他告訴沈云浩,上峰又來了新的指令:派蘇思明帶兩支槍進城.
"'鵝卵石’這是什麼意思?"沈云浩看到電報,不解的問.
"我哪知道什麼意思,既然有了命令,我們執行就是唄."鄧陽春說.其實他也在揣測,"鵝卵石"一直不用管沙嶺的人,是因為內奸沒找出來.現在突然讓蘇思明進城,難道說……
"蘇思明會不會是……?"沈云浩也很快想到了這一點,"鵝卵石"連自己和鄧陽春都沒有完全相信,豈能讓蘇思明這樣的人進城送槍?
有人有槍,"鵝卵石"一定會給蘇思明任務.或許,這是"鵝卵石"對蘇思明的一次考驗.只是,為何沒有讓他們配合,暫時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不是,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鄧陽春緩緩的說,如果蘇思明真是內奸,那"鵝卵石"就太厲害了.沈云浩剛把材料送到城內,這才幾天時間,馬上就有了懷疑對象?
"這個時候讓蘇思明帶槍進城,能進得去嗎?"沈云浩說,他帶材料進城,可以綁在身上.但槍可不太好綁,而且還是兩枝槍.
"這就是蘇思明的事情了.他是行動科的人,你跟他說吧."鄧陽春說.
得知可以進城,蘇思明心里暗喜.正如朱慕云判斷的那樣,他確實是李邦藩的內線.之前被政保局抓捕的時候,他報的是假名.政保局剛開始有個"看審",就是讓他們這些被捕的人,看著別人用刑.
蘇思明在郊外組雖然負責行動,但看到政保局動真格的,他馬上慫了.李邦藩親自見了他,向他保證,一定可以讓他享受榮華富貴.與蘇思明同時被捕的人,在李邦藩的安排下,基本上都被槍斃了.
然後,李邦藩安排他以另外的假名釋放.當然,在釋放之前,他親自槍斃了兩名軍統,並且,還被拍了照片.也就是說,蘇思明一旦跟了李邦藩,再也不可能回頭.
"'鵝卵石’派你進城,肯定有重要任務.你可不能弱了兄弟們的威風."沈云浩說.
"請科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只是我進城,具體執行什麼任務?"蘇思明問,他已經聽說,"鵝卵石"是新的古星組長.可到目前為止,"鵝卵石"還很神秘.
"到了古星,你自然就清楚了."沈云浩說,"鵝卵石"喜歡裝神弄鬼,或者說,保密意識非常強.這種任務,根本不可能跟別人說的.
此事沈云浩也問過鄧陽春,但他也不知道."鵝卵石"行事很是隱秘,無關人員不可知道事情的細節.
"是."蘇思明更是興奮,該自己再立新功,此次進古星,竟然能見到鵝卵石.
蘇思明拿著兩支槍進城,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人在槍在,人不在,槍也得在.沈云浩對蘇思明的態度很滿意,軍統的人,就應該有這樣的氣魄.
可是,沈云浩並不知道,蘇思明根本沒打打算拿槍進城.他是李邦藩的人,只要安全進了城,還怕搞不到兩條槍?在城外,蘇思明將槍埋在了一棵樹下,身上沒有了槍,當然是輕松進城.
"看清了吧?"沈云浩趴在幾百米外,問正拿著望遠鏡的鄧陽春.
"看清了,這小子竟敢違抗命令,實在是大膽."鄧陽春恨恨的說,"鵝卵石"的命令是帶兩支槍進城,蘇思明明目張膽的違抗命令,當然該死.
"走,去看看."沈云浩說,跟蹤蘇思明,是他提出來的.鄧陽春一聽,沒有猶豫,馬上跟著出來了.顯然,鄧陽春也早有這樣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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