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慕云主動介紹,齊勝全才猛然記起,朱慕云的身份.自己的齊氏機械廠,能有設備,全靠朱慕云當初幫忙.
只是,齊勝全對朱慕云的印象,卻不是很好.他在古星這麼長時間,當然聽說過朱慕云的為人.朱慕云的行為,是典型的漢奸行徑.他的齊氏機械廠買不到原材料,生意難以為繼時,端木真作曾經勸過他,是不是找一下朱慕云.
然而,齊勝全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如果為了生存,他必須得在朱慕云這個特務漢奸面前低三下四,那他甯願破產.齊勝全的日子雖然越來越艱難,可他對機械設計和制造的熱情並沒有因此而減弱.
齊勝全當初回國創業,最大的願望就是生產一款自己設計的自行車.然而,如今的時局,讓他的抱負只能成為空想.
"你這個機械廠怎麼停了?"朱慕云走進去後,看到四下無人,覺得很是奇怪.以齊勝全的才華,不可能賺不到錢吧.但朱慕云很快明白過來了,在日本人的鐵蹄下,哪怕再有才華的人,也沒有施展的空間.
"沒有原材料,連鋼管都買不到,拿什麼生產東西?"齊勝全無奈的說,原本,他想生產自行車,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什麼材料都被日本人控制了.甚至連鐵釘,都成了管制品,他還能生產什麼呢?
"所以說,在古星開機械廠,遲早會完蛋."朱慕云說,齊勝全的機械廠,一直沒有起色.如果搞得紅火,早就應該向自己進貢了.
齊勝全見到朱慕云,端倪這麼久,竟然沒有認出來,可見他對朱慕云完全沒有印象了.在古星,想要做一位成功的商人,必然要與朱慕云保持良好關系.齊勝全沒有主動與朱慕云溝通,說明他的生意,還沒到要與朱慕云打交道的地步.
齊勝全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朱慕云的話太過直截了當,很是傷害了他.齊勝全本就對朱慕云有想法,自己做企業,豈是朱慕云這種漢奸特務所能說三道四的?
"哪怕就是倒閉,也是我個人的事."齊勝全冷冷的說.要不是礙于朱慕云的身份,他早就將朱慕云趕走了.
"今天來,是照顧生意的.給我搞塊鐵板護身,價格好說."朱慕云說,齊勝全才華有,但這種性格和處事的方式,不管如何,他的企業也做不好.
在朱慕云看來,齊勝全與當初緝查科的左澤路有點想像.兩人都很正直,可不知道變通.如果讓他們為國出力,一點問題也沒有.可是,要讓他們與自己這種人打交道,很難做到.所以,他們才在古星無法生存.
朱慕云相信,如果齊勝全去了根據地,一定會如魚得水.齊勝全如此潦倒,依然能保持著對機械的熱愛,可見他是一個充滿激情的人.而根據地的人,全都充滿激情與活力.朱慕云甚至可以斷言,齊勝全去根據地後,一定可以煥發新的青春.
"恐怕我的價格,你給不起."齊勝全確實很需要生意,可是,他並不想做朱慕云的生意.有錢了不起?
"說說看,價格太貴的話,我不做就是."朱慕云說,他既然看清了齊勝全的性格,當然不會與齊勝全對著干.
"一百元."齊勝全緩緩的說,用鐵板軋成護甲的模樣,哪怕讓鐵匠去打,一元錢已經是高價了.他報一百元,就是希望朱慕云知難而退.
"一百元真的好貴."朱慕云緩緩的說,看到齊勝全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他又接著說:"但再貴,也沒有命貴,這錢我給了."
"好."齊勝全被朱慕云擠兌得下不了台,他是個信守承諾之人,自己報了價,朱慕云給了錢,他當然要把事情做好.
朱慕云讓齊勝全給自己搞塊鐵片,並不完全為了防身.更多的,是想近距離觀察一下齊勝全.朱慕云當過巡警,在政保局這麼長時間,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他覺得,以齊勝全的水平,完全可以去根據地當工程師.
趁著齊勝全干活的時候,朱慕云隨便幾句話,就將他的身世套了出來.他雖在商賈之家,但家里與日偽政府並沒有任何關系.齊勝全政審,算是初步過關了.
沈云浩在政保局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朱慕云.見他到了齊氏機械廠,沈云浩在外面伺機動手.然而,朱慕云為了與齊勝全多交流,一直沒有出來.
齊氏機械廠對面,並沒有合適的監視點.齊勝全不敢長時間待在對面,否則被朱慕云發現,他就要成被監視的對象了.朱慕云雖是平庸之輩,然他的那些手下,卻並非浪得虛名.
況且,暗殺朱慕云這麼重要的行動,他得請示"鵝卵石".上午他到南京路二十號地下室時,發現里面又有兩部新的特工電台.
沈云浩與"鵝卵石"不能直接聯系,只有"鵝卵石"主動聯系他可以,但要讓他聯系"鵝卵石"那是不行的.
回到地下室後,沈云浩發現,蘇思明的交待資料還沒有領走.他出門的時候,會在門上做個暗號,"鵝卵石"派人來取資料時,看到門上的暗號,就會知道二十號沒人.
沈云浩晚上八點,與古星組的電台聯系後,將自己的計劃彙報上去.約好第二天中午一點再次聯絡,對方不是"鵝卵石",只能接收電報,具體回複要"鵝卵石"指示才行.
第二天中午,沈云浩終于收到了"鵝卵石"的指示.對沈云浩的暗殺計劃,"鵝卵石"沒有同意."鵝卵石"回複,在古星暗殺朱慕云是不合適的.這種行為,只會徹底激怒敵人.以後,古星組只鏟除那些罪大惡極之漢奸.
目前古星組之當務之急,是尋找內奸.除此而外,古星組目前沒有其他重要任務.就算有任務,也無需動用古星組的其他人.
另外,"鵝卵石"還制訂了一個引誘計劃,他讓沈云浩馬上回管沙嶺,召集一批人來古星,准備執行一個暗殺何佩璐的行動.至于行動人員的名單,"鵝卵石"已經擬定.這批人將分成甲乙兩隊,他們的住處,也都安排好了.
朱慕云現在能掌握何佩璐每天的行蹤,他要制訂一個行動方案,實在是太方便了.當然,朱慕云的任務不是暗殺何佩璐,而是尋找內奸.這兩個隊中的人,朱慕云懷疑都有李邦藩的線人.分開行動,能更迅速斷定內奸的數量.
靠李邦藩的內線主動暴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只有讓他們主動跳出來,才是上策.朱慕云的行動方案滴水不漏,行動隊在路上用炸藥,跟暗殺朱慕云的方案一樣.但是,除了爆破人員,還有接應人員.
其中,甲隊負責爆破,乙隊負責接應.但是,甲隊不知道乙隊的存在,而乙隊,也不知道甲隊會爆破.
沈云浩看到這個引誘行動,對"鵝卵石"的方案很是認同.雖然他不知道為何會是這些人員,但之前的事實告訴他,"鵝卵石"的決定肯定是正確的.
朱慕云其實在收到沈云浩的請示後,被嚇出一身冷汗.沈云浩竟然跟蹤了自己,並且准備單獨暗殺.幸好沈云浩最後還有一點點組織觀念,否則自己要是死在下屬手里,不知道重慶知道後,會怎麼想?
朱慕云在幾個月前,就接到了監視何佩璐的任務.雖然不知道李邦藩的用意,但日本人對何佩璐不放心是肯定的.何佩璐之前成立的中華民國共和黨,就是在日本人的支持下成立的.
可是,之後日本人支持南京方面,勒令何佩璐解散了中華民國共和黨.何佩璐對日本人的意見很大,據劉權的消息,何佩璐依然在聯絡舊部,還是想實現華中自治.
隨著正面戰場越來越艱難,日本人意識到,一個統一的中國政府,對他們有是利的.就算要分別自治,至少也要等他們全面占領中國之後.現在,只要集中占領區所有的資源,才能維持日軍作戰.
何佩璐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總認為,日本人願意中國四分五裂.之所以要求解散中華民國共和黨,只是需要應付南京的汪先生.
雖然日本人並沒有要除掉何佩璐的打算,但李邦藩讓朱慕云監視何佩璐的行蹤,至少說明,日本人對他不再信任了.
沈云浩回到管沙嶺後,與鄧陽春商量,為了避免甲隊和乙隊相互串通,他們決定分別帶隊進城.沈云浩帶著三名甲隊隊員先一天進城,鄧陽春第二天才帶領乙隊的三名隊員進城.他們分別住在城南和城北,嚴格規定每個隊的活動范圍.
甚至,就連襲擊地點也不一樣,根據何佩璐的活動軌跡,甲隊在古沙街勝利路口執行爆破,而乙隊則在中山路的府長路口行動.
當然,這兩個隊都不會采取行動.甚至,他們都沒有准備炸藥和武器.為的,就是可以迅速撤離.甲乙兩隊,這六個人,是朱慕云精心挑選出來的.朱慕云相信,這六人當中,一定有李邦藩的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