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鵬聽到程青山的話,只想大笑三聲.程青山算什麼東西,還"最好不要抓他",自己是什麼人?政保局二處副處長,抓的就是程青山這種人.
難道說,程青山以為,自己是軍統的臥底?還是想仗著以前認識,要跟自己拉關系?程青山那聲"宋組長",也是想提醒自己,當初在宋記茶館時,兩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宋鵬在當初決定要投降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走回頭路.他這輩子,與軍統將死磕到底.
"老子抓的就是你,來人,帶走!"宋鵬大喝一聲,他不想跟程青山廢話,揮手讓人把他帶走.早點回去早點審問,或許又能挖出一個軍統大案.
只是,剛走到門口,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槍聲.鄧陽春帶著另外兩人,及時趕回來"營救".程青山大喜過望,鄧陽春冒死前來營救,實在是大好的機會啊.他確實是李邦藩的內線,如果被宋鵬抓捕,就算以後再回古星組,還能得到信任麼?
古星組龜縮在管沙嶺時,他一直韜光養晦,後來讓他寫自述的時候,程青山這才意識到,新上任的古星組長,實在是個厲害角色.他一直想知道"鵝卵石"的身份,可到目前,據說連鄧陽春,沈云浩都沒跟"鵝卵石"見過面.
此次來古星執行任務,程青山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古星組在管沙嶺審查,他覺得上面已經懷疑,古星組有叛徒.程青山知道,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艾貴海與自己都成了政保局的人.
幸好,與艾貴海的配合默契,不管上面怎麼審查,都沒有露出馬腳.鄧陽春突然來營救,也說明一件事,自己對古星組還是有用的.宋鵬的突然出現,反而能證明他的身份是"清白"的.
程青山撞倒身邊的兩人,猛的朝著鄧陽春的方向沖去.宋鵬看到大怒,自己竟然被鄧陽春壓制,抬手就是幾槍,槍槍命中程青山的後背.
程青山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死在政保局的人手里.在意識最後消散的那一刻,程青山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微笑,因為他覺得,自己在死前都沒有暴露身份,應該算是最成功的臥底了吧.
程青山一死,鄧陽春猛地扔出兩枚手榴彈,其中一枚距離程青山不遠,另外一枚,直奔宋鵬而來.政保局只有短槍,並沒有手榴彈.兩聲巨響,滿地塵土.等宋鵬爬起來後,軍統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宋鵬的手下,都是由原軍統的人組成.此次他們與鄧陽春火並,其實很多人心里是五味雜陳的.五科的人叛變,很多只是迫于無奈.讓他們在五科混日子可以,但要與昔日的兄弟厮殺,他們又很猶豫.
"愣著干什麼?還不追?!"宋鵬大怒,這些人出工不出力,實在令人氣憤.
朱慕云收到消息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了.軍統沒什麼損傷,二處也只有幾人被手榴彈波及,沒有生命危險.唯一死掉的,就是程青山.
"宋鵬,你接到舉報,為何不向我報告?"朱慕云看到程青山是後背中槍,趴著死的,臉上竟然還有一抹微笑,心里很是不舒服.
"當時你不在,我只好帶人出動."宋鵬一愣,他根本就沒有要向朱慕云彙報的意識.雖然在古昌時,他就因此而被朱慕云打了一記耳光,可這是五科的業務,與朱慕云何干?
"這是什麼人?"朱慕云指著地上的程青山,問.
"他是軍統的人,叫程青山.被捕時,鄧陽春突然帶人來救,我只好當場擊斃他."宋鵬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不管如何,程青山留了下來,這是實打實的成績.
"好不容易抓到軍統的人,你怎麼能擊斃呢?"朱慕云"生氣"的說.如果是鄧陽春擊斃的程青山,效果還不太好.宋鵬擊斃了程青山,正合他的心意.
"如果不果斷擊斃的話,他就要逃走了."宋鵬歎息著說.
"就算逃走,也不能擊斃."朱慕云急道,他已經看到了李邦藩下車走了過來.
"朱處長,放走軍統的人,這個責任我可擔當不起."宋鵬冷冷的說,他要是讓程青山逃走,或許又會被朱慕云打一巴掌.
"當場擊斃,你就以為能逃得了責任?"李邦藩走到程青山的尸體前,仔細端詳了一眼,回頭對宋鵬冷冷的說.
"至少古星又少了一個軍統."宋鵬振振有詞的說,他覺得自己做得完全正確.如果朱慕云再借題發揮,他肯定要抗爭.
"我們的任務,不是殺一個兩個軍統,而是要根除古星的軍統."朱慕云緩緩的說.
"根除古星的軍統,就要從擊斃程青山開始.這件事,哪怕到局座面前,我也是有道理的."宋鵬振振有詞的說.
"啪!"李邦藩反手就是一個巴掌,他被宋鵬的話氣得渾身發抖,這可是自己精心安排的臥底,好不容易打入了古星組.沒想到,軍統沒識破他的身份,反倒死在宋鵬手中.
"局座……?"宋鵬捂著臉滿眼驚詫,他完全懵了,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了?在古昌被朱慕云打,回到古星,又要挨李邦藩的耳光.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擔任二處副處長,暫時代理五科科長,以觀後效.如果再自作主張,擅自行動,我看你還還是去緝查科吧."李邦藩冷冷的說.
"局座,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宋鵬不解的說,李邦藩的做法,實在太讓他寒心了,自己雖然讓軍統的人跑了,可好歹也殺了程青山啊.
"局座,要不要全城大搜捕?"朱慕云看著宋鵬,一點也沒有憐憫之意.宋鵬竟然殺了程青山,活該他倒黴.
"不必了."李邦藩擺了擺手,目前軍統正是暗殺何佩璐的關鍵時刻,這個時候搞大搜捕,豈不是破壞軍統的行動?
"是."朱慕云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
李邦藩仔細看著程青山的尸體,被宋鵬擊斃後,又有枚手榴彈在他身邊爆炸,宋鵬身上蒙了一層灰.李邦藩鐵青著臉,雖然程青山沒有提供很重要的情報,但他剛剛順利通過古星組的審查,正要開始提供情報了,就這麼被宋鵬槍殺,他現在,連殺宋鵬的心都有了.
"局座,要不要讓林帆做個尸檢?"朱慕云在旁邊輕聲問.
"不必了,你處理掉吧."李邦藩說,他知道朱慕云對槍決之人,都會安排副薄棺材.他無法為程青山多做點什麼,讓朱慕云處理,也算是自己盡的最後一點心意吧.
"來人,去買副棺材,把他裝上,拉到城外埋了."朱慕云拿出一張鈔票,遞給五科的人.可是,他這張鈔票只有十元,也就是說,不可能買一副好棺材.
李邦藩聽到朱慕云的命令,轉身離開了.他並不知道朱慕云動了手腳,朱慕云嘴里說買副棺材,但只給了十元,這點錢,不知道能否買最便宜最薄的那種了.
接下來幾天,李邦藩一直等著軍統行動.可是,等了近一個星期,都沒有等到軍統行動.最後,李邦藩終于知道了,軍統取消了行動.
李邦藩的消息,是董正傳過去的.沈云浩和鄧陽春回到管沙嶺後,非常"沮喪"的宣布,此次暗殺何佩璐的行動失敗.艾貴海意外被炸死,程青山被宋鵬擊斃,這是古星組的損失,是黨國的損失,是抗戰的損失.
鄧陽春將雷榮光調到外地一天,五分隊的電台由董正保管.董正這才借著機會,向李邦藩彙報了古星組的情況.得知艾貴海也死了,李邦藩差點吐血.艾貴海和程青山,都是他好不容易發展的內線.
這兩名內線,還沒有開始提供情報,就意外死了.艾貴海死于操作失誤,倒也不能怨別人.但是,程青山死的太冤枉了.只將宋鵬撤職,他還不滿足.可是,這件事,他又不能聲張.政保局還有只"公雞"呢,說不定會被他得到消息.
"監視行動還必須進行."李邦藩准備再次啟用郭造時,軍統既然取消了行動,他就得行動起來了.
"設備已經拆了,明天我讓郭造時開車去裝設備."朱慕云說,他很是懊悔,應該讓郭造時離開古星的.一旦郭造時離開古星,監視行動就不能再進行了.至少,短期內不能進行了.
朱慕云已經意識到,日本人對何佩璐動了殺心.既然如此,他當然不能讓李邦藩得逞.此事,他已經向組織和重慶分別作了彙報.只是,雙方暫時都沒有回應.或許,沒有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
但朱慕云覺得,應該將消息告訴何佩璐.至少,軍統來古星,准備暗殺何佩璐,這件事要告訴何佩璐.
"局座,我們成功挫敗了軍統的暗殺行動,是否要告之省政府?"朱慕云說,此事既可以提醒何佩璐,有人要暗殺他.同時,也可以讓日本人行動的時候,提前找個借口.甚至,依然可以將責任,推到軍統身上.
"可以.此事你最清楚,就由你去趟省政府吧."李邦藩淡淡的說,其實,最清楚的是他.可是,很多事情,他都不能跟外人說的.他的內線,連本清正雄都不知道,遑論何佩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