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大亂

鄭思遠之死,讓李邦藩方寸大亂.他怎麼也想不通,明明鄭思遠有著強大的火力優勢,並且有內線接應,怎麼就會慘死在此地呢.包括鄭思遠帶來的人,一個都沒生還.

李邦藩相信,如果鄭思遠全軍覆沒,軍統也應該死傷慘重才對.甚至,"鵝卵石"的尸體也應該留在這里.

"我剛才去看了一下,沒有發現軍統人員的尸體."朱慕云緩緩的說.

"軍統人多勢眾,當然會把自己人的尸體運走.你可以去附近看看,一定多了好些墳頭."李邦藩粗暴的打斷了朱慕云的話,他絕不相信軍統會沒有損失.

"周圍一百米內,並沒有任何新修的墳.另外,現場也沒有發現彈殼和彈頭.反倒是四周到處都是爆炸形成的坑,也就是說,此次鄭處長遇襲,並沒有遭遇槍戰."朱慕云說.

"你的意思,軍統不但沒有被襲擊,反而打了鄭思遠一個埋伏?"李邦藩瞪大著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很可能就是這樣."朱慕云說,他相信,任何人都能作出這樣的判斷.

李邦藩雖然不願意相信,但現場的情況,非常清楚的說明了這一點.李邦藩百思不得其解,但又無可奈何.軍統的人全部消失,就算他再憤怒,也找不到報複的目標.

隨後,李邦藩帶著政保局的人去了黃陂,他已經顧不上其他,只想抓幾個軍統人員來泄憤.可是,到黃陂後,他根據之前蕭少清提供的線索,親自帶著行動隊員,想抓捕張博的黃陂小組.

可是,那個地方早就人去樓空.張博負責黃陂訓練班的後勤事務,一直住在營地,李邦藩再來找人,怎麼可能找得到呢?

就算張博不負責此事,在古星對蕭少清動手後,黃陂這邊的人員,就全部轉移了.昨天下午,沈云浩故意搞一個開班儀式,而且也沒什麼防備,還讓一名內線溜了出去.

果然,下午鄭思遠就帶人來襲擊了.看似很熱鬧的訓練班營地,早就空無一人.等鄭思遠進到營地後,迎接他們的,是沈云浩精心准備的爆破圈.

地形是沈云浩選好的,炸藥又准備得充足,加上營地確實在自力更生,掩飾的埋放炸藥的痕跡.鄭思遠一心只想抓到"鵝卵石",至少也要把沈云浩和張博帶回去,哪能想到,軍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迎接他的到來.

"局座,還是先回古星,再從長計議吧."朱慕云勸道,李邦藩在軍統訓練班營地,就方寸大亂.帶著人馬再回黃陂,想抓捕張博的第四小組.

這個時候,張博的第四小組,以及沈云浩等人,應該在軍統黃陂訓練班真正的營地.那里有二十名學員,與蕭少清帶來的學員同時開始訓練.

"好吧."李邦藩無奈的說,他知道朱慕云的心思,能跟著來黃陂已經表現得很英勇了.如果再讓他待在黃陂,怕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李邦藩回去的路上,閉著眼睛,一句也不說.朱慕云與他同車,也不敢多說一句.小心翼翼的把李邦藩送回政保局後,他帶上辦公室的門,然後退了出去.這個時候,李邦藩需要的是好好靜一靜.


可是,朱慕云剛關上門,就聽到了"砰"的一聲,里面傳來茶杯摔碎的聲音.朱慕云心里一緊,李邦藩的那個茶杯,可是他從文化街淘來的,花了五十個大洋呢.

然後,李邦藩一聲狂吼,差點將屋頂都掀了起來.朱慕云趕緊溜回辦公室,這個時候,李邦藩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變成了一頭野獸.

"慕云,局座這是怎麼啦?"尹有海在李邦藩回來後,就准備來彙報工作.聽到李邦藩辦公室傳來這麼大的聲音,一時之間也不敢進去.

"鄭思遠死了."朱慕云輕輕一歎,他努力想象著鄭思遠以前的樣子,再回想著今天看到鄭思遠的慘相,才能裝出一副悲傷的模樣.

其實,此時的朱慕云心里高興異常,鄭思遠一死,政保局又少了一個大特務.日本人更是有苦說不出,要知道,鄭思遠可是真正的日本人.他死在黃陂,只能是啞巴吃黃連.

"鄭思遠死了?怎麼可能!"尹有海驚叫了一聲,臉上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遺體都帶回來了,初步估計死于爆炸."朱慕云仔細看著尹有海此時的模樣,尹有海此時的驚訝,才是真正發自內心.

"誰干的?"尹有海說,古星的軍統,只能當縮頭烏龜,再也不敢有所異動.黃陂那邊,有沒有軍統人員活動都不一定,鄭思遠帶了那麼多人過去,怎麼會被人炸死呢.

"軍統,他們在黃陂搞了一個訓練班.看樣子,這是早有預謀,局座此時的心情很不好,你可要小心."朱慕云提醒著說.

他陪李邦藩去黃陂,任務已經完成,送李邦藩到辦公室後就能離開.但尹有海不一樣,他是辦公室主任,兼政保局的主任秘書,李邦藩回來後,必須去請示工作的.

朱慕云不管尹有海會不會被李邦藩無端訓斥,他回到辦公室第一件事,是向植村岩藏彙報黃陂之行.鄭思遠之死非同小可,他不但是政保局的情報處長,更是日本人.如今死在黃陂,日本人一定很憤怒.

朱慕云只知道鄭思遠的真名叫赤柴重八藏,更多的資料就不知道了.他希望,鄭思遠死後,能把赤柴重八藏的資料整理出來.到時候,可以向重慶彙報.殺死十名特務漢奸,不如干掉一個日本間諜.這其中的差別,朱慕云很是清楚.

"混蛋!"植村岩藏聽了朱慕云的彙報後,在電話那邊憤怒的吼叫著.

朱慕云連忙把聽筒拿開一點,隔著電話,他可以通過聽筒遠近來控制植村岩藏的聲音.植村岩藏越是憤怒,朱慕云聽在耳里其實越是高興.只要把日本人打痛了,他們才會發出這種像野獸一般的怒吼.

"植村課長,此次鄭思遠被伏擊,是不是又出了內奸?"朱慕云疑惑的說,鄭思遠的行動,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至少,他沒有從政保局聽到,任何關于鄭思遠行動的消息.

就算是鄭思遠要物資,要卡車,他也不能從這些東西上,推測出鄭思遠的行動方案.更加不可能告訴軍統,鄭思遠要去黃陂.

"這件事要問李邦藩才行."植村岩藏冷冷的說,李邦藩真是太愚蠢了,昨天竟然還要喝慶功酒.


可笑的是,在他喝酒的時候,鄭思遠和他的手下,剛被軍統伏擊.這真是太諷刺了,昨天的慶功酒,像是為軍統而喝.

"局座現在情緒不太好,還請植村課長能晚點再質詢."朱慕云請求,他其實並不在意植村岩藏對李邦藩如何.

只是李邦藩前腳回來,植村岩藏馬上知道鄭思遠已經死了的消息,李邦藩現在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事後回過頭來,豈不會怪罪自己?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放心,李邦藩不會知道是你提供消息的."植村岩藏聽了朱慕云的話,原本有些生氣.可想到他與李邦藩的關系,又理解了朱慕云的想法.

李邦藩在辦公室,正在訓斥主動送上門的尹有海.不管今天尹有海干了什麼事,都只有一個結果,被臭罵一頓.

李邦藩的怒氣,也在對尹有海狂風暴雨般的痛罵中,一點一點的消散.然而,聽到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後,他突然之間又變得異常狂暴.

李邦藩等了一會,才抓起話筒,還沒說話,就聽到了植村岩藏的日語:"柳葉一郎,赤柴重八藏的行動結果如何?"

"報告閣下,他在黃陂為天皇效忠了,死得很壯烈."李邦藩滿腔的怒火,只能生生的吞了回去.

"什麼?你不是說十拿九穩,不但要把軍統古星組的重要成員抓獲,還要把'鵝卵石’也帶回來麼?"植村岩藏吼叫著說,他的官職比李邦藩大,完全可以不顧對方情緒,任何發火.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顯然,軍統早有准備."李邦藩看了站在旁邊的尹有海,一臉厭惡的朝他揮了揮手,等尹有海離開房間後,才小心謹慎的說道.

"早有准備?也就是說,從頭至尾,你都被軍統耍得團團轉?或者說,被那個'鵝卵石’耍得摸不著頭腦?"植村岩藏冷笑著說.

"這個可惡的'鵝卵石’,我一定要親手把他抓住."李邦藩咬牙切齒的說,"鵝卵石"帶給他的,不但是手下傷亡慘重,更是莫大的羞恥.

"根據南京方面的要求,政保局下月將撤離古星,'鵝卵石’的事情,還是留給古星直屬組去完成吧."植村岩藏淡淡的說,李邦藩與"鵝卵石"斗了這麼久,從來沒有占過上風.哪怕就是是曾山在身份暴露後,也依然從容離開了古星.

"鄭思遠死了,直屬組的組長怎麼辦?"李邦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之前他向植村岩藏建議,由鄭思遠接替自己的位子.

"鄭思遠死了,不還有朱慕云麼?"植村岩藏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