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不能為了給鄭思遠報仇,而把整個古星攪得天翻地覆吧?他的行為,已經惹得天怒人怨.憲兵隊的福田都親自給他打來電話,要求制止這種行為.
政保局要對付的是抗日人員,與軍統作戰,哪怕打得古星千瘡百孔,也不會有人說半句.但如果借對付軍統之名,行禍害百姓之事,則會引起天下討伐.日本人一向是幫助中國,建立東亞共榮自居,一旦讓民眾覺得,他們是無惡不作,禽獸不如的侵略者,他們在古星還能站得住腳麼?
看到李邦藩無奈的眼神,朱慕云暗暗高興.看來,輿論引導還是很有用的.李邦藩的意思,也透露讓自己接手直屬組.
"請局座放心,等風頭一過,我會繼續按照你的意思去辦."朱慕云"惡狠狠"的說.
"不必,上面已經要求收手.原本政保局撤往安徽後,我想讓你跟著去.到時候擔任總務處長,甚至擔任副局長都行.可植村課長的意思,想讓你留下來,擔任政保局古星直屬組組長,你意下如何?"李邦藩擺了擺手,此事已經過去了,再殺百姓毫無意義,只會讓古星的百姓,將日軍當成真正的侵略者.
"我聽局座安排."朱慕云堅定的說.
"原本,我打算讓鄭思遠留在古星,擔任直屬組長.直屬組除了你和鄭思遠外,交給其他人我都不放心."李邦藩微微頜首,不管何時,朱慕云的態度都不會令他失望.
"如果我留在古星,局座身邊豈不沒有合適的人了?"朱慕云"擔憂"的說.
"這個不用擔心,你覺得,古星的事情能處理得好麼?"李邦藩說,他身邊沒有朱慕云,只是工作起來不會那麼順手.
"局座給我打好了基礎,還有憲兵隊的支持,以及兄弟們的配合,古星的抗日分子,一定不敢猖狂."朱慕云堅定的說.
"你先回去列個清單,直屬組只有現在一個處的規模.你想用什麼人,提前與之溝通好,總人數不能超過五十人."李邦藩說,古星之抗日分子被不斷消滅,軍統由古星區變為古星站,現在也降為古星組.為適應新的形勢,政保局也不應該浪費如此多的人力物力.
"是."朱慕云鄭重其事的說.
朱慕云需要考慮的,其實只有一個問題,要不要把諸峰和華生留下來.至于其他人選,都很容易定.朱慕云留下來的人,當然是願意聽指揮的,還得有一定能力的.
當然,聽指揮是首要條件,如果這一點都做不到,他肯定不會要的.朱慕云早就想好,自己如果擔任直屬組長,古星肯定不會有激烈的對抗.太有能力的,太平庸的,他都不想要,只要那些聽話的.
李邦藩站在窗口,望著外面的景色,心里很多惆悵.再過幾天,他就要離開啦.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回古星.
進入中國後,李邦藩一直以一名中國人的身份生活.為了帝國利益,他忍辱負重.擔任政保局長,更是嘔心瀝血.雖然也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古星還是有一些殘余的抗日分子.這是他最大的遺憾,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彌補了.
"咚咚"
敲門聲將李邦藩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收起愁容,正了正衣服,沉聲說了一句:進來.不管何時,在外人面前,他都得保持一副嚴謹的模樣.
"局座."敲門的是宋鵬,打開門探進半邊身子,謙卑的喊了一句.
宋鵬現在是二處五科長,原本,他是李邦藩默認的二處處長.可是,因為程青山的事情,李邦藩對他很是不滿,降為科長.隨後,朱慕云將二處交給張光照,對宋鵬的五科更是打壓.
張光照上任後,在五科扶植親信,架空他這個科長.宋鵬的日子舉步維艱,只要張光照在二處,他再想出頭,怕是不太可能了.
"有事?"李邦藩看到宋鵬,臉上的厭惡之情一閃而過.
宋鵬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當初他很看好宋鵬,也給過他機會.可宋鵬呢,不但沒有抓住機會,反而讓壞了自己的大事.如果不是用人之際,他都想將宋鵬送進監牢.
"局座,我發現了一名軍統分子."宋鵬恭身進來,隨手關上門,突然說道.
"軍統分子?"李邦藩驚喜的說,他現在對軍統的情況一無所知,明知道軍統古星組就潛伏在古星,可就是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如果能在離開古星前,將軍統古星組一網打盡,李邦藩就再也沒有遺憾了.自己每多消滅一名抗日分子,以後朱慕云擔任直屬組長後,阻力就會少一分.朱慕云開拓不足,但守成有余.
如果能給朱慕云留下一個清朗的古星,朱慕云還是能保持下去的.這一點,李邦藩還是很有自信.
"我也是無意之中發現的,此人就是戴曉陽,以前是跟鄧湘濤的.一直以各種身份,潛伏在古星活動."宋鵬得意的說.
他在五科不得意,有什麼事情,張光照更喜歡直接給五科的人下命令.比如說康范二,現在與張光照就走得很近.無奈之下,他就經常去街上轉.有的時候是騎自行車,更多的時候是坐電力或者班車.
找一個靠窗的位子,無聊的望著街上的行人.這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宋鵬知道,他想翻身,只能靠自己找情報.如果是二處的情報,張光照都不會讓他插手.
所謂天道酬勤,或者說皇天不負苦心人,還真讓他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宋鵬在軍統"潛伏"了一段時間,當時在濟南路的宋記茶館當掌櫃.雖然他當時的身份,早就被鄧湘濤掌握.但是,宋鵬還是憑借這個身份,記住了很多人的相貌.
任何一名優秀的特工,記憶力都很好.這是一名特工的最基本條件,宋鵬的腦子里,就記了不少軍統人員的面孔.這其中,就包括戴曉陽.
戴曉陽是軍統古星組第十小組之組長,他以前一直以開照相館作為掩護.此次從管沙嶺重回古星後,"鵝卵石"給他安排的掩護身份是一名店員.戴曉陽覺得,還是要發揮所長,辦一家照相館.
"戴曉陽?你確定沒看錯?"李邦藩對宋鵬的那點不滿,馬上煙消云散.走到宋鵬面前,驚喜交集的問.
對李邦藩來說,能發現戴曉陽的行蹤,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戴曉陽在軍統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沈云浩和鄧陽春不在管沙嶺的時候,就是戴曉陽和董正負責整個古星組.如果能抓到戴曉陽,全殲古星組也不是不可能.
在自己即將離開古星之前,能發現一條如此重要的線索,讓李邦藩很是欣慰.他讓宋鵬坐下,讓他詳細說明情況.
宋鵬原本是以大海撈針的辦法找到了戴曉陽,但在李邦藩面前,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在五科郁郁寡歡,只能吃以前的老本.
"自從得知鄭處長失事後,我派出所有能調動的人手,在古星四處尋找軍統的線索.終于,在古沙街發現了戴曉陽的行蹤."宋鵬得意的說,有情報才有功績,有了功績,才能得到賞識.
對宋鵬來說,只有立功,才能出頭.他不像朱慕云,靠溜須拍馬就能混得風生水起.對一名特工來說,如果沒有情報來源,真是很可悲.
"古沙街?戴曉陽的膽子還真不小."李邦藩喃喃的說.
"他的膽子大得很,我從側面了解過,他現在化名丁群吾,正在籌備開一家照相館."宋鵬得意的說.
發現戴曉陽的行蹤後,他特別的小心,宋鵬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去安徽,但不管如何,他以後再想出頭,會更加困難.
"照相館?走,去看看."李邦藩當機立斷的說,以前這種事情,他都是交給情報處的,孫明華和鄭思遠接連出事,加上政保局撤離在即,這些事情他都是親自出馬了.
"是."宋鵬恭敬的說,宋鵬如此重要戴曉陽的線索,讓他非常興奮.如果此次能重新贏得李邦藩的青睞,以後或許還有翻身的機會.
李邦藩讓司開車,在古沙街上轉了一圈.順著宋鵬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家還沒有掛牌的店子.雖然從外面看不出什麼,李邦藩也沒有發現戴曉陽,但他相信,這里一定隱藏著一個軍統的情報小組.
"宋鵬,如果我把監視戴曉陽的任務交給你,有沒有把握?"李邦藩回到政保局後,把宋鵬叫到了辦公室.
"只要局座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把戴曉陽帶回來."宋鵬堅定的說.
"以你對戴曉陽的了解,抓他回來,會招嗎?"李邦藩問,他需要的,可不是一個死了的戴曉陽,而是一個會開口的戴曉陽.
"這個嘛……"宋鵬沉吟著說,他可沒有這個把握.畢竟,軍統的人,也不全是軟骨頭.有些人,還是有些骨氣的.
"這樣吧,只要你有把握活捉就行."李邦藩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