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倒戈



第九百四十八章 倒戈

許久,鄭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啞聲道:"他們被埋在哪里?"

"門房說是扔到了城南的山丘上."

"亂葬崗?"

萬三默然不語,顯然是默認了鄭三的話,望著那張對了二十年的臉,鄭三低低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流淚,"做得好,連張席子連捧黃土也不給,就這麼扔到亂葬崗去,真是很好."

看著又笑又哭的鄭三,予恒心里泛起幾分同情,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人,"雖然他們死了,但你至少還能親手送他們下葬,讓他們入土為安,雖然……晚了六年."

鄭三抹了把淚,心灰意冷地道:"你不用安慰我,每年都有幾百具無人認領的尸體扔到亂葬崗,六年時間,至少有上千具,再加上以前在的……到處都是皚皚白骨,哪里還找得到她們母子."

予恒自袖中取出一只白銀纏絲雙扣鐲,"可認得這個?"

說是銀鐲,其實已經發黑,黑不溜秋,瞧著一點都不起眼,鄭三卻是面色大變,一把奪在手里,仔仔細細地看著,嘴里喃喃不知在說些什麼.

許久,他抬起頭,神情迫切而又疑惑,"這是我送給阿玉的定情信物,怎麼會在你手里?"

"這是我在阿玉尸體身上找到的."

鄭三既驚又喜,"你……你說你找到了阿玉的尸體,真的?"

"我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騙你,而且……"予恒指一指他手里的鐲子,"這是最好的證明."

"對!證明,最好的!"鄭三語無倫次地說著,下一刻,他急切地道:"他們……他們母子現在在哪里,我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予恒看著幾乎跪在他面前的鄭三,暗自歎息一聲,硬起心腸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先交待一切."

鄭三緊緊咬著牙,不知在想些什麼,萬三這會兒已是緊張到了極點,面皮繃得緊緊的,但又不能當著東方溯等人的面喝止,只能在心里不斷祈求.

可惜,滿天神佛並沒有聽到他的祈求,在長久的思考後,鄭三做出了萬三最害怕的打算,"好,我答應你!"

鄭三從來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有了決定,當即朝東方溯道:"啟稟陛下,齊王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一切一切都是環琅閣布的局,目的就是要逼您改立太子,重新洗牌權力中心."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東方溯一直沒想明白的事情,環琅閣只是一個江湖組織,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為了權力."鄭三的回答簡潔明了.

予恒冷聲道:"你們就不怕我過河拆橋嗎?"


鄭三沉默半晌,說出一句令予恒詫異的話來,"不怕,因為對環琅閣來說,殿下也只是一枚棋子."

予恒指一指自己,"棋子?怎麼,環琅閣還想謀朝纂位,做逆臣賊子?"

鄭三深吸一口氣,凝聲道:"功成之日,大周傾滅,齊國取而代之,環琅閣會是最大的功臣,何來逆臣賊子之說."

予恒眼皮狠狠一跳,"你說什麼?"

鄭三冷笑道:"殿下那麼聰明,應該猜到了,環琅閣……並不僅僅是你們以為的江湖組織."

予恒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的萬三,許久,收回目光道:"是齊國的人?"

"不錯,早在二十幾年前,齊帝就知道,北周會是他稱霸路上最大的障礙,所以安排萬三潛入金陵秘密創建環琅閣,而在表面上,他是一個商人.知道他為什麼做一行發一行嗎?雖然那麼多年來,齊國勢力一直不能滲透金陵,但安排幾個細作潛伏還是沒問題的,多年下來,那些人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成就,正是因為有他們的鼎力支持,才締造了萬三這個金陵首富."

聽到這里,就算萬三城府再深也忍不住了,喝斥道:"簡直是胡言亂語,我是甯州府人氏,族譜在,族里的長輩也都認識,又怎麼會是齊國細作."

鄭三冷冷道:"族譜上確實有你萬三的名字,那些長輩也都認識你,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你是萬長風私生子的基礎上,如果你不是呢?"

"二十年幾前,萬長風突然帶回來一個年輕人,對族里的長輩說是流落在外面的兒子,長輩見萬長風說得那麼肯定,又見那年輕人聰明俊俏,便接受了,並將名字錄入族譜之中,這個人就是你."

"雖然二十幾年過去,不少長輩都過世了,但還有兩三人在世,相信他們還記得這件事."

"你說我不是父親的兒子?"不等鄭三言語,萬三已是用力一拂袖子,斥道:"可笑,難道還會有人認錯兒子的嗎?"

"當然不會認錯,但要是故意的呢?"到了這個時候,鄭三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一五一十道:"當年萬長風好賭,敗盡家財不說,還欠了賭坊十幾萬兩銀子,被天天逼債,連祖宅都快要保不住了;可就在他認回你這個兒子後,賭坊就沒有再找過他,那可是十幾萬兩銀子,就這麼算了,可能嗎?不可能,真相就是這一切都是齊帝在暗中操縱,為的就是讓你在潛入金陵後,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萬三連連搖頭,"你是不是得失心瘋了,否則怎麼會編出這些離譜的事情來."

鄭三眼底掠過一絲遲疑,到底是二十余年的主仆之情,但想起慘死的方玉母子,心腸終究是冷了下來,"你不承認不要緊,只要撬開府中所有鳥籠的底座,就一切真相大白."

萬三一直努力維持著的鎮靜,終于在這句話面前分離崩潰,所有害怕緊張都如潮水一樣湧現在臉上,"你……你不要胡說!"

鄭三唇角漫起冰冷滲人的笑意,"既是胡說,你為何這麼害怕?"

"你……你……"萬三又氣又慌,半晌,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來,"蠢貨!"

"我是蠢貨,蠢得給害死自己妻兒的人賣命,其實最該死的人是我,是我!"鄭三一邊說一邊用力捶頭,現在只有痛楚才能讓他好過一些.

萬三氣急敗壞地道:"我說過,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