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韓小寒人在半空,無處著力,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包括中年人在內,對方三人都以為他必傷無疑時,只聽得“當啷”一聲脆響,漆黑的夜空中炸出一連竄的火星。中年人手臂一震,只覺得虎口發麻,暗叫不好,抽身急退,抬頭再看,只見韓小寒飄然落地,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被層層寒氣籠罩的短刀,刀身墨黑,隱隱放出藍光。

“好刀!”精瘦中年人緊盯著他手中的寒霜贊歎道。

韓小寒沒時間和他廢話,手臂前伸,刀尖直指向中年人,垂目低頭,暗中蓄積體內的勁氣。

殺氣從他身上擴散,那是一種無形的卻偏偏能讓人感覺到它真實存在的可怕勁氣,連十數米外開路旁樹枝上歇息的麻雀也感到它的存在,呼啦啦驚翅而飛。精瘦中年人握緊手中的軟劍,他知道,對方要放出勝負手了。別看韓小寒年歲不大,但一身功夫卻高得嚇人,中年人自傲自己的功夫已屬一流,天下能讓他感到恐懼的人寥寥無幾,可今天,對上韓小寒,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年,他臉上不爭氣的見了汗水,原本底氣十足的信心也急減過半。

停頓未到五秒鍾,韓小寒猛然睜開眼睛,有那麼一瞬間,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雙眼竟然放出兩道紅光。身形一擰,刀在前,人在後,人心與刀魂合成一個整體,連人帶刀,向精瘦中年人急射過去。數米的距離,眨眼而至,刀鋒直點對方的咽喉。中年人暗中早已做好准備,蓄勢待發,可韓小寒身上、刀上發出的那股逼人心脈、泰山壓頂似的冰寒之氣,還是讓他頓了頓。高手過招,眼神一個異動,心神一個飄忽,都可成為致命的空隙。他這一頓,韓小寒哪能放過,暗中暴喝一聲,全身勁氣灌入寒霜,頓時,寒霜放出深藍色的光芒,光芒聚集于刀尖之上,如同實質,仿佛刀身一瞬間暴長五寸。

精瘦中年人中年人哎呀一聲,脖子用力一偏,同時遞出一劍,希望能將對方的攻勢阻擋一二。

韓小寒根本連躲都沒躲,身行不變,刀勢不改。“嗤!”“哧!”兩聲輕響,接觸的兩條人影分散開來。

那精瘦中年人向旁竄出數米,回手一摸脖子,手中黏糊糊的,都是血跡。“啊呀!”他怪叫一聲,顧不上其他,飛身跳上路旁的圍牆,幾個縱越,消失在濃濃的黑色中,沒了蹤跡。他落荒而逃,跑的狼狽,另外兩名黑衣人哪還有半點再戰之心,互相望了一眼對方,連看向韓小寒的勇氣都沒有,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時轉身向後跑去。

韓小寒一刀傷了中年人的脖子,可對方的軟劍也在他的胳膊上劃開條兩寸長的口子。

這一劍他本可以閃開,但讓過之後,那他的刀也難以傷及到對方了,而且中年人是高手,出乎意料對他也只能有效一次,若繼續纏斗下去,即使能贏,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可解決的,為了速戰速決,他只好施出一傷換一傷的打法。

手臂上的傷口看也沒看一眼,他快步來到街頭,再看那輛白色面包車已開出好遠,正在街道中急速前行。

顧不上駭世驚俗,韓小寒雙臂舒展,內氣上提,甩開雙腿,奔著面包車飛馳而去。

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將速度提至極限,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的運動著,將勁氣源源不斷的運送到各個經脈,再通過經脈彙集到丹田,擴散全身。入夜漸深,街道少有行人,韓小寒如同一陣疾風,緊隨面包車之後。


人力與機械相比,斷時間或許可以抗衡,時間一長,任誰都受不了。出了狹窄的街區,上了主道之後,面包車提到全速,風馳電掣一般。韓小寒拼盡全力,距離非但未拉近,反而慢慢變遠,只一會工夫,他臉上已汗如雨下。

“呼!”他停下身行,看著面包車漸漸消失的身影,長長吐出口體內渾氣。

在森林里,狼或許不是王者,但它絕對可算做強者,它們不管何時何地、面對多困難的處境,都能保持一顆冷靜的頭腦。

韓小寒眼睛一眯,靜下心來,不再盲目去追,一躍而起,飛身跳上路旁一戶住家的陽台之上,他身子輕飄飄,未發出半點聲息,手搭粱棚,聚目觀望。只見主道盡頭微微向西側偏行,心中一動,有了打算。

繞過樓房,確認一下方向,他躬身向正西方向飛馳而去。一路上,他不走大路專挑小道,沒跑出多遠,眼前是一片黑壓壓的平房。正合他心意,數米高的房子一躍而上,人在房頂,輕似棉花,幾個縱躍,彈跳出數十米開外。

韓小寒一心要救被人綁架的鄧婷,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這片平房之內,竟然還隱藏著一批江湖中的高手。

一座普通的小宅院,外表與其他平房沒有什麼不同,屋內坐著一行七人,五男二女,其中一位三十多歲,頭頂禿了好大一塊的壯年漢子面色低沉,幽聲說道:“麒麟八諭在南京驚現,天庭業已插手,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搶在他們之前。”

坐在屋內角落中的一位不到三十的青年冷冷一笑,問道:“不知道這是長老院的意思還是閣主的意思?”

“不要忘了,”壯年漢子黑面一凝,說道:“望月閣的長老們與閣主是一體的,無論是誰的意思,我們只有遵從。”

青年站起身,背手仰面道:“我只為閣主效力,至于那些躲在屋子里,只會指手畫腳的長老們,”他轉頭冷笑,接著向外緩步而去,並言道:“讓他們見鬼去吧!”“你……”壯年漢子話剛開口又咽了回去,凝神,側耳聆聽,頓了片刻,驚道:“房上有高手急行!”其他人與此同時也感覺到了,衣襟掛風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閃而逝。正要開門的青年人一楞,詫然道:“好快的身法啊!”話音未落,人已到了院內,腳尖一點地,飛身到了房頂,四下張望,只見正西的方向一條人影飛速竄行,心中奇怪,不知發生何事,隨後跟了上去。那壯年漢子與另外五人也緊跟著上了房頂,其中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妙齡女郎看著已快變成小黑點的人影,好奇地問道:“蕭大哥,那會是天庭的人嗎?”

壯年漢子搖頭,感歎道:“希望不是!在天庭,能有這麼快身法的人不超過十位,但不管其中哪一個到了南京,麒麟八諭都已經不是憑我們幾人之力可奢求的了。”頓了一下,振作精神道:“走,追去看看便知他究竟是誰了!”

韓小寒速度太快,而且將全部注意力放在那輛面包車上,沒注意到身後竟然還有七人正苦苦跟隨。

終于到了主道,站在路旁,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陣長距離的急行,讓他消耗體內太多的真氣。


他現在要做的只有等。韓小寒明白,憑自己的速度,而且走的是直插近路,一定會趕在面包車之前,當然,前提是對方沒有臨途改變方向或者未選擇其它的小道。這是一場賭博,贏了,他有機會救下鄧婷,若是輸了,後果他不敢想象。

擦了擦額頭汗水,他長長吸了口氣,席地而坐,邊看著大道的盡頭邊緩緩調吸。見他停下,後面那壯年漢子等七人也紛紛放慢速度,他使個眼色,暗示眾人在暗中觀望一番,可其中那位青年卻假裝沒看到,漫步走向韓小寒,朗聲笑道:“朋友,好快的身手啊!”韓小寒心中一驚,面無表情的轉過頭,上下看了看他,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繼續盯向街道盡頭。

當他轉頭時,青年暗吃一驚,心中忍不住贊歎一聲好漂亮!在他後面那幾人也無不吸氣出聲,感歎上天造物之偉大。

語氣柔和許多,青年又上前兩步,笑問道:“朋……不,哦,你一路急行到此,不是只為了觀看街景的吧?!”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稱呼對方才好。“不是。”韓小寒未回頭,淡然說道。他的聲音中性柔和,略帶沙啞,似乎有一種磁性,讓人聽了從心往外的舒服。青年面容一呆,提下褲子,挨著韓小寒而坐,看著他盯的方向,問道:“你在等人。”

“沒錯。”“等誰?”“不知道。”韓小寒說的是實話,究竟是誰綁架了鄧婷,為了什麼原因,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恩?”青年忍不住笑了,說道:“你竟然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是誰?!那你為什麼要等他?”

韓小寒眼睛一凝,目中寒氣大盛,那輛白色的面包車已出現在街道的盡頭。站起身,向路中走去,淡淡道:“我等的人來了,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在這里出現是何意,現在,你可以走了。”

青年笑呵呵道:“如果我不走呢?這條街道好象還沒被誰承包吧?!”看著韓小寒冷冰冰,卻美麗絕倫的側面,他忍不住就是想逗逗他。面包車漸近,韓小寒俊臉也越發冰冷,不再搭理他,垂手站于街道正中,腳下丁子步一站,仰面望著夜空。

這時,壯年漢子與其他人走到青年旁邊,望了望站在街道中的韓小寒,疑聲問道:“他在干什麼?”

青年笑道:“看架勢,好象要打架。”壯年漢子剛要再問,只見路中那輛面包車轉眼到了離韓小寒十數米遠的地方,車速絲毫不減,呼嘯著掛著勁風,大有從他身上壓過去的意思。七人中那位妙齡女郎驚叫出聲,大喊道:“你瘋了,快躲開啊!”

韓小寒自然沒有瘋,當汽車還有半米就要撞到他時,身子原地拔起,“咚!”,正落在車頂,如此同時,他五指彎曲,向下猛按,五根手指,好象五把尖銳的錐子,齊齊插破車頂的鐵皮,深陷其中。手指狠狠扣牢,有了著力的地方,他的身形只輕輕晃了幾下便輕松穩住。那路旁的七人好象有些看傻了,一各個張大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那一連竄的動作,已經超出他們所能想象之外,好一會,那壯年漢子才慢慢合攏發酸的嘴巴,狐疑道:“他,究竟是誰呢?”

身在面包車頂的韓小寒絲毫不做停歇,另一只手緊接著也插入鐵皮內,氣運雙臂,兩手一用力,隨著他口中低喝一聲,面包車的鐵皮頂棚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撕開,裂出一條一人多寬的大縫子,里面的情況也讓他看的一目了然。只見里面除了鄧婷,還有四名身穿深色西裝的漢子,其中一人手拿相機,另外兩人分別按著鄧婷的手腳,正盡力撕扯她身上的衣服,白色的洋裝已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粉紅的紋胸和雪白無暇的肌膚,她美麗的嬌容完全被恐懼、恥辱、憤怒所占據。

韓小寒氣往上擁,渾身血液頓時燃燒到沸點,低下身軀,從上至下,探臂膀一把將那位拿照相機漢子的脖頸抓住,五指扣緊,猛然曲臂將他從車里硬拉出來,揮手一甩,拌著嘶嚎刺耳的慘叫聲,那漢子的身軀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足足過了三秒鍾,他才滾落到地,“撲通!”“嘎巴!”,伴隨著骨頭破碎的聲音,他的慘叫隨之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