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逆波擊流 第七章 豐收


一排連體作坊呈現在我們面前,高爐、煙囪、庫房、煤房,後面那一排顯然是工人們的宿處,四座高塔將這一片隱藏在小喬木中的院落嚴密的封鎖起來,你很難想象在城牆之後起伏的土丘堆後,還有一個這樣隱秘的所在。

工人們早在第一時間就逃離了,沒有人願意身陷這種和他們並沒有太大關系的殺戮中,他們不過是憑借手藝吃飯的苦哈哈,當然他們逃不了多遠,只能尋找能夠為他們帶來心理安慰的一些角落和野外來藏身。

當我們推開厚重的鐵門時,雖然心理早有准備,還是被眼前這一幕震撼住了。

巨大的熔爐顯然熄火不久,仍然在散發出陣陣熱氣,十數輛獨輪小車橫七豎八的丟棄在一旁,銅塊、錫錠,一堆堆放置在角落里,巨大填料口就像遠古巨獸黑的大嘴足以吞噬一切,而下料口流淌出來的合金片就這樣一版一版的被壓制成為金克朗。

吸引我們的不是這個作坊的巨大,也不是它工藝流程的先進,而是一處高台漏斗狀的巨型器皿,金燦燦的金沙還剩下大半,器皿下端有一個開關,大概是控制金沙流出數量的樞紐。

在它的旁邊,一箱箱早已裝好的金克朗整齊的排列在一起,密密麻麻,我晃眼一看,至少有數百箱。

我慢慢的走過去,隨手抓起一把金克朗,向空中一拋,金克朗在空中幻起一道道耀目的弧線,然後落下來。撞擊在盛滿金克朗的木箱上,發出清脆悅耳的交擊聲。

我敢說這大概是我一生中聽到地最美妙的聲音,據說金子撞擊聲音有助于靈魂淨化,我不不知道是否真的是這樣。但是我的確喜歡這種聲音。同樣,對于我身後地其他所有人都一樣,沒有人能夠拒絕黃金,諸神也不能。

我再度抓起一把金克朗,慢慢轉過身來。攤開雙手,聽憑金克朗從我手指縫隙間滑落在地。似乎是在享受著這種難以言喻的快感.

“這些都屬于我們了,是不是?我們成功了,是不是?”

站在我身後的費雷拉、圖密善以及弗蘭肯、安提帕特、倫岑他們似乎都被我這份瘋狂的放肆所感染了,禁不住連連狂呼點頭,他們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現在的心情,看見這滿滿數百箱金克朗堆放在自己面前,你能夠控制住自己地情緒麼?

當圖密善和安提帕特他們相互監督著清點作坊和成品倉庫中額金克朗數量時,我早已經吩咐弗蘭肯帶上幾個心腹悄悄的將原料倉庫中地一口袋一口袋金沙轉移了,沒有人知道金沙會擱置在另外一個成品倉庫中,所有人都以為漏斗器皿中的金沙就是全部。

金沙雖然在成色上不如礦金。但是只要進行二次提煉。一樣可以成為足赤金,就算無法鑄成金克朗,但是變化一下模具鑄成金錠卻再容易不過了。

我們最多還有三個小時,從攻占蒼鷺島開始,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算上小亞細亞駐軍獲知消息啟動的時間,我們還有三個小時來得及撤離。時間相當緊迫。我們得把戰場清理乾淨,戰死的同僚都得裝船運回去。最重要的還得把這一箱一箱的金克朗戰利品裝上船。

“漢米,我們在金沙倉庫的旁邊一個秘密囚室中發現了這個家伙,當時他正准備逃走。”弗蘭肯一揮手將一個被用裝金沙布袋的套住的家伙抬了上來。

“哦?囚徒?”我大感驚訝,這種警備森嚴的禁地怎麼會鑽出來囚犯?

“嗯,看樣子應該是,但是這個家伙卻傲慢得很,不願意回答我們地詢問。”弗蘭肯給了打了一個眼色。


“哦?還傲慢得很?弗蘭肯,我們現在可沒時間來管這些狗屁事兒,拖出去斬了丟在一邊等小亞細亞人來收尸就行了。”我會意地點點頭厲聲道:“對付那些自命不凡卻又什麼都不是的家伙,我從來都懶得浪費舌。”

“等一等,你們不是塞爾柱人?”仍然被口袋套住頭部的俘虜甕聲甕氣的問道。

“塞爾柱人?你憑什麼以為我們是塞爾柱人?不過這已經沒有關系了,拖出去,斬了!”我裝出一副暴怒的模樣,不先把這個家伙的氣焰打下去,那後邊的問話就要麻煩許多。

兩個傭兵拖住俘虜就往外走,俘虜趕緊掙紮起來,“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如果你不是塞爾柱人,那就應該放開我。”

“是麼?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能放了你麼?你應該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們會放一個禍患出去危害我們自己麼?”

“不,不,你們殺了我絕對會後悔,你們也不想一想這些人明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還會把我囚禁在這里?”俘虜叫嚷了起來,“我地價值和用處絕對是你們想像不到地。”

我真的被這個家伙給逗樂了,先前一副倨傲不馴視死如歸地樣子,現在卻又變得如此迫切積極的求生,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一點,前倨而後恭,何苦?

“把他頭上的袋子取下來,我倒想要聽一聽他的價值究竟有多大,不過我有言在先,我耐心和時間都很有限,好生把握吧。”

兩名傭兵將對方頭上袋子取了下來,也許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陽光的原因,這個家伙臉色有些蒼白,胡子拉碴,三十來歲的模樣,眼眶深凹,顴骨高聳,一雙碧綠色的眼瞳,怎麼看都有點狼的味道,頭頂一條塞爾柱人獨有的沖天獨辮,看上去總有點別扭的感覺,不過單單只看他地氣度。有些風骨嶙峋的味道,只是身材單薄了一點。

這個家伙在一看到我們的服飾之後立時松了一口大氣,臉上求生的欲望也越發濃烈了。

“說說吧,你是什麼人?”

“嘿嘿。你們來自帝國?”這個家伙地目光下意識的往一邊溜,我瞅了一眼我旁邊,除了藍蔻之外,沒有其他人,而且對方這種目光我很熟悉。充滿了很隱誨的勾引挑逗味道。

“小子,你好像沒搞清楚你的身份。弄明白,是我們在問你。”弗蘭肯也有些不耐煩了,幾十袋金沙還需要小心處理,既要安全完整的運走,還得盡量小心不讓鷹羆衛那些家伙發現,和這個故弄玄虛地家伙在這里耗時間實在不值。

“我當然清楚,你們掌握著我的生死,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沒有詢問地權利。”這個家伙一副令人可憎的德行,看得我也是一陣無名火亂竄。

“一個人想要保持自己的自尊這無可厚非,但是如果連形勢也看不清楚。那就有些可悲了。”我冷冷的道。

“看來你才是主事的人了。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碧綠的眼瞳一亮,蒼白男子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先告訴我,你們的真實身份。”


“對不起,我沒時間也沒興趣。”我真的怒了,這個家伙太不知進退了,一揮手。“拖下去處理了吧。”

“等等。請再等一等,我可以先告訴你們我的身份。不過請務必保密。”蒼白男子有些無奈而又憤怒地道,似乎是被我地輕蔑有些激怒了,“我是巴布宗津。”

“巴布宗津?”我皺了皺眉頭,這是個什麼人?很有名麼?我怎麼沒有一點印象。

倒是弗蘭肯略略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道:“你是巴布宗津?那個傳說中的無良者?”

蒼白男子有些驚喜的連連點頭:“那些外界的流言飛語都是一些別有用心者對我的誹謗誣蔑,其實我

“好了,弗蘭肯,這個家伙是什麼角色?有什麼用處?”我打斷了對方還欲喋喋不休的話頭,徑直問道:“我們不需要無用者。”

弗蘭肯靠了過來,顯然是要介紹一下這個家伙的生平。

我皺著眉頭聽完弗蘭肯介紹著這個傳說中地第一無良法師,在我看來這種德行如此之差地家伙居然還能活得如此之久,實在是一個異數,能夠同時將皇帝陛下的妻子和妹妹騙奸到手,而且還弄得滿城風雨,現在還能活著站在這里,你不能不佩服這個家伙生存能力像蟑螂一樣強。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我有些煩惡地淡淡道。雖然我急需魔法師,但是像這樣一個齷齪猥瑣的家伙留在身畔,實在令人不太放心,換了任何一個人第一想法大概都是先閹割了這個沒有一刻安分的家伙吧。

“呃,我從塞爾柱奧斯曼國那邊過來,卻不幸被這些該死的小亞細亞人抓住了,他們就把我囚禁在了這里。”

“哦?也就是說這幾年你一直躲在塞爾柱奧斯曼國?”我有了一點興趣,“小亞細亞人為什麼不把你交給帝國內政部呢?”

“呃,他們,他們是想要用我與塞爾柱人作交換。”蒼白男子在我灼灼目光下顯得有些不太自在,回避了我的目光低聲道。

“哦,這麼說塞爾柱人也對你很感興趣了,告訴我,你在塞爾柱那邊又干什麼齷齪事兒了?”我輕輕哼了一聲,“不要撒謊,你知道,這種事情我們很容易就能了解清楚。”

“還不就是玩了兩個女人罷了,那些保守的塞爾柱人真是頭腦僵化,我“夠了,這一次你又碰了誰的女人?”我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道。

“這個,這個,也就是他們蘇丹王的女人而已。”巴布宗津舔了一下嘴唇。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似乎還在回味那份滋味。

我無言以對,這個家伙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大膽的風流賊了,三年前上了帝國皇帝陛下地女人和妹妹。十二金尊武士連袂追蹤也在他的魔法機關面前沒能討得好,消失無蹤,沒想到被他逃到塞爾柱那邊,居然又敢去玩蘇丹的女人,這不是存心要自絕于天下麼?


不過弗蘭肯也告訴我。如果這個家伙真的是巴布宗津地話,也的確有他敢于如此放肆的資本。他在魔法尤其是魔法機關的造詣上的確獨樹一幟,帝國皇宮地魔法機關大多由他主持設計,而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泡上了帝國皇後陛下的,想必愚蠢地塞爾柱蘇丹也是沒有汲取教訓,重蹈覆轍了。

“哦,告訴我你有什麼價值?”我淡淡的問道。

“我有什麼價值?”巴布宗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不相信有誰會在聽到自己大名之後還會問出這樣一句話,而且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不清楚他巴布宗津是什麼人,竟然還敢這樣問,這無疑是奇恥大辱。你該問我我可以為你們帶來什麼才對。”強壓住內心的惡氣。巴布宗津惡狠狠的道:“天才的巴布宗津無所不能。”

“是麼?那為什麼會萎縮在這個鬼地方?”我輕蔑的瞥了他一眼。

“你!那是因為這個該死的小亞細亞人欺騙了我。他們說要讓我為他們效力,我為他們設計了那麼多魔法機關,這些家伙卻在最後關頭翻臉想要把我出賣給塞爾柱人!”像是被人燙到了傷口一般,巴布宗津狼一樣咆哮起來,臉上肌肉也是扭曲不定。

“魔法機關?就是這島上的魔法機關麼?”我不動聲色的道。

“哼,這島上的魔法機關算什麼?不過是我被囚禁在這兒閑得無聊指點了他們兩手換酒喝罷了。”巴布宗津悻悻道,又有些疑惑地瞅了我們一眼。“你們突破了聖焰之門倒是讓我有些意外。難道你們有達到天階能力地強者?不像啊,哼。那個暗域之噬如果不是我設計時可意壓制了最後的暗黑爆發力量,只怕碰上的人也沒有能夠逃得掉。”

“你既然被囚禁在這里,為什麼又要為他們設計魔法禁制?”我盯住這個頭型怪異的家伙,難道用塞爾柱人的發型讓他腦袋也發昏了?

“哼,如果連這兩個魔法禁制都無法突破,估計來的也是一幫白搭的廢物,還不如讓來地人長長記性,回去之後好派些更強地人來。”巴布宗津愣了我一眼,“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我輕輕抖落了一下肩頭遮掩下的衣襟,飛鷹標記曆曆在目,“你說呢,巴布宗津先生,你不會不認識這個標記吧?”

“帝國鷹羆衛?!”巴布宗津臉若死灰,頓時跌坐在地,“你們是專門來找我地?都三年了,你們還不放過我?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里?是不是那些小亞細亞雜種又把我賣給了你們?”

我真是有些佩服這個家伙聯想豐富,一瞬間就能把矛頭對准了小亞細亞人,“巴布宗津先生,你的魔法能力對我本人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大用處,如果你本人能夠提供一些讓我個人更感興趣的東西,我可以考慮

我話音未落,巴布宗津已經如抓住木排的溺水者一般骨碌一下子翻身爬了起來,“啊,我能,我能,我身上蘊藏無數有價值的東西,相信你一定會對我感興趣,

我啼笑皆非的打斷他:“我對你沒有興趣,我只是希望你的腦袋里能夠有讓我感興趣的東西,明白麼?”“明白,明白,呃,不知道大人您對哪些方面的東西感興趣?”巴布宗津忙不迭的點頭,只要不落入帝國官方手中,一切都好說,他把我看作了想要從他身上榨取私利的角色,這在帝國很普遍。

“那就一樣一樣介紹介紹你自己覺得有價值的東西吧。”我給弗蘭肯他們使了一個眼色,“帶他上路,如果再回到帝京之前他都不能證明自己比把他交給皇帝陛下更有價值,那就怪不得我了,巴布宗津先生,我可是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和機會。”

巴布宗津在嘟囔中被帶了下去,兩名傭兵看守他綽綽有余了,魔法師也好,魔機者也好,只要不給他發動的時間和機會,他比一般的普通人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