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哈哈!"剛毅中年人被他逗得大笑,好一會,才喘息道:"沒有人說你笨,甚至,你很聰明,但你的經驗不足卻是無法否認的,這點,只從你在盤古大樓的那場撕殺就能看出一二。你之所以還活到現在,一是你運氣好,加上特殊的體質,再則,你還有兩位極有影響力的爺爺,如果去掉這些,你恐怕早已經死去不知道多少個來回了,比如,你在昏迷中時,隨便是誰,都能輕易把你殺掉,不是嗎?"

韓小寒內心大受打擊,無法否認,剛毅中年人的話確實有一定道理,現在想來,自己沖冠一怒殺進盤古大樓找天庭拼命,是有些草率行事。而在醫院中旁若無人的入定打坐,風險也確實不小。想到這,他忍不住問:"龍城,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在那里,如果你能不*武功生存三個月,那以後不管走到哪,你都沒什麼好畏懼的了。"

韓小寒苦笑,幽幽問道:"我可以去見一個人嗎?現在!"他心中做了決定,但是在南京還有一個人卻讓他放心不下。

"不能!"中年人誠然搖頭道:"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還是個重犯!"

韓小寒黯然,神色有些傷感,好一會,他振作心神,昂首問道:"什麼時候出發?""隨時!"

龍城,很不錯名字,既好聽又霸氣十足,可是,只有到過那里的人才能夠真正領會到何為人間煉獄。

正如中年人所說,那里在中華最最偏遠的一處荒蕪之地,甚至,其主權屬不屬于中華,還在爭議之中。

龍城建于世界第二大沙漠——高爐沙漠的中心地帶,四周皆是一眼望到邊的沙海,白天,氣溫高達四五十度,地面的沙礫滾燙得嚇人,將生雞蛋埋入沙內,不超過五分鍾可變得八成熟,到了夜晚,沙漠溫度驟降,寒風刺骨,冷氣逼人。更要命的是,素有‘死神之鐮‘的沙漠龍卷風暴時常出現,那種不為人力可抗衡的自然力量可令身在其中的每一個人感覺到死神的召喚。只是從環境來說,那里已遠不適合人類居住,可龍城卻偏偏設在那里,一間不為人知的,最大最黑暗的死亡監獄。

龍城占地不小,超過五萬平方米,內部設施齊備,商店,酒吧,飯館,甚至舞場都可以在那里找到。它可能是世界上管制最松懈的監獄。里面犯人在六千左右,而守衛的警察卻不足百人,且多為老弱病殘,武器裝備落後,城中也沒有什麼防備設施而言,但從龍城建立那天起,還從來沒有一個犯人逃跑過,因為,誰都沒有信心只*兩條腿可走出地獄般的高爐沙漠。

如此惡劣的環境,關押的自然也都是一些十惡不赦的重犯,城中補給,完全*外界運送。韓小寒最終還是選擇去了,畢竟,兩位爺爺在書信中提到,讓他一切聽從關宇軒的安排,對他大有好處,還有很重要一點,就是關宇軒的話將他好奇心提了起來,想去看看龍城究竟是個什麼樣地方,為何在那里能生存下來,以後就沒什麼可畏懼的了。


他踏入高爐沙漠的第一個地方是距離龍城三千公里之外的一處秘密軍事基地,表面上看,它只是個許久沒人居住的廢墟,可就是在這片荒蕪地下,隱藏著一座無比巨大的軍事要塞,與他同路前來的關宇軒似有意又似無意地告訴他,這里,至少有兩顆可打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洲際導彈,每一顆導彈都帶有捆紮似核彈頭,其威力能瞬間毀滅掉象東京一樣大小的都市。

東京有多大,韓小寒沒有概念,但原子彈的威力他聽說過。如此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竟然裝備兩顆以上的原子彈,心中難免震驚。關宇軒將他表情看在眼里,又道:"一旦戰爭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中華又陷入癱瘓瀕臨崩潰的地步時,那我們將不得已使用出終極武器。當然,沒有人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來,因為那將代表著世界的核戰爭,也是人類幾千年來文明的毀滅。"

"不應該有那一天。"韓小寒倒吸涼氣,說道。

"沒錯。確實不應該有那一天。"關宇軒道:"所以在危機沒發生之前,我們要盡量將其消滅在萌芽中,如果危機不可避免的還是爆發了,我們只有退而求其次,在不使用終端武器的情況下,保證中華不陷入失敗的境地,同時,也要保障我們不受它國的核攻擊。"

韓小寒不太懂這些,不過覺得他的話似乎很有道理,點頭表示贊同。關宇軒笑道:"當然,這並不容易,所以,國家現在非常需要象你這樣人才。"

說來說去,他還是想拉攏自己。韓小寒暗笑,含糊不清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關宇軒愕然,好一會,哈哈大笑,暗道這個看似不懂世事的少年遠比自己想象中要狡猾得多啊,不知道他在龍城中度過三個月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希望,自己不要制造個怪物出來才好。回想起韓長春與段七對自己說過的話:"我的孫子,將來定非池中之物,只要你給他一個足夠高的墊腳石,他可以一步蹬天給你看。"關宇軒暗中一歎,討道:看來,二老並未欺我啊!

在基地只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韓小寒隨關宇軒又上路了,他們坐在前往龍城的補給車隊里,一路行進高爐中心腹地。

從踏入這片沙漠那一刻起,高爐在韓小寒心中就沒留下任何好印象。

韓小寒人如其名,喜寒厭熱,高爐卻偏偏是個可熱死人的地方,每吸一口空氣,從氣管到肺子好象都在著火似的。那讓韓小寒覺得渾身不自在。


二十輛軍車,其中除了十輛裝有食物必須品之外,其余皆為裝甲車,里面真槍實彈坐著不下百名士兵。

"龍城的守衛有多少人?"車內,韓小寒隨口問道。

"不到百人。"關宇軒答道。"哦?"韓小寒一楞,路上,關宇軒已經將龍城的大致情況和他講述一番,知道那是一所巨大的監獄,里面關押犯人在五千往上,可獄警卻只有不到百人,疑道:"都是精銳?""恰恰相反,只是一些老弱病殘,哪有身強體壯的人願意去守衛那種地方?!""那,那里的犯人一定跑掉很多吧?""呵呵,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逃跑過。""為什麼?""沒有人有自信可跑出這片死亡之海。"韓小寒聞言,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車窗外,目中盡是片一眼望不到邊的金黃色海洋,空中萬里無云,太陽噴射出的火焰毫無阻擋地投放在沙漠中,因炎熱,地面上層的空氣蒸發,陣陣波動,扭曲著。說它是死亡之海,韓小寒認為那一點不過分。他對自己的功夫算是夠有自信了,可是設身處地的估量一番後,得出結論是他也沒有信心能在高爐沙漠長時間行走。"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帶那麼多的士兵護送補給呢?"

關宇軒神秘道:"等到了之後你就知道了。"

車隊在沙漠中馳騁兩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陽落山,天邊泛起血一般的紅芒時,前方才隱隱約約中浮現出一座城池模樣的黑影。"哦?到了!"車內,韓小寒被曬得昏昏欲睡,提不起半點精神。關宇軒卻不然,邊觀賞車外難得一見的沙漠美景,邊怡然自得地喝著酒,時不時還發出一兩聲感歎。通過望遠鏡,他最先看到龍城的身影,喝叫一聲。

坐在他二人左右的士兵一聽,急忙緊張地端起沖鋒槍,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端起架勢,嚴陣以待。

子彈上膛的聲音不斷,韓小寒睡意再濃,此時也睡不著了,他坐直身軀,探頭向前方望去,夕陽西落,陽光揮灑在前方古城,使整座城市仿佛籠罩在一層漂亮光鮮的羽裳之下,連地面的黃沙也映射出金麥色的光芒,將城池襯托得好似仙境。

"好美!"看了半晌,韓小寒才長長驚歎一聲。

"等一會,你可能就會覺得它不再那麼美了。"關宇軒不留情地說道。

車隊漸漸接近龍城,韓小寒這時看得更加清楚,那真是一座城,整個建築成方型,四周建有兩米高的城牆,各角又豎有炮樓,或許多年沒有維修過,城牆許多地方都已經坍塌,原本巨大的石塊長時間在沙漠中風吹日曬,被風化得坑坑窪窪,凸凹不平,地面沒有路,只有軟綿綿的沙子,還有一個破衣爛杉垂死掙紮的人。

那是個人沒錯,一個即使沒死也快要死了的人。他仰面躺在地上,衣不掩體,骨瘦如柴,頭發脫落大半,顯出長滿斑癩的頭皮,眼窩深深內凹,整張臉看起來好象是個骷髏頭,目中露出死灰。他如果躺在地上不動,任誰都會認為那只是一具干尸,可是,他卻在動,在爬,向著車隊的方向,從干裂的嘴唇里發出嘶啞低弱的聲音:"水!水!給我水……"


行在車隊最先面的裝甲車路過他身邊,緩緩停了下來,里面一位年輕的士兵透過巴掌大的小窗戶看著那人,驚道:"哎?那個人還活著,好象還在說話。""不要管他!"一位年紀稍大些的老兵看也沒看一眼,垂首冷漠說道。

"可是,他還活著!"年輕士兵瞪大眼睛道。

"我們不管他,他也同樣可以活著。"老兵沒有同伴那麼豐富的同情心,冷冰冰說道。

"不管他?開玩笑!他看起來隨時就會死掉,那不是動物,而是人,你還有沒有人性?!"年輕士兵對老兵的漠然感到氣憤,拿起水壺,不理左右眾人的阻攔,拉開車門跑了下去。老兵無奈地聳聳肩,歎道:"新人想成熟起來,多少要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一些代價。""你當年不也同樣如此嗎?"另外一位精瘦的老兵邊將手中槍保險打開邊笑呵呵說道。

"水……水……"看到有人從裝甲車跑出來,那半死不活得人叫得更急,一只手無力的伸在空中,好象抓到了希望。

"這有水,你怎麼樣?"年輕士兵下車後聽得更加真切,三步並兩步,跑上前去,低身去扶那人。

就在他低身一瞬間,原本還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喪命可能的那人眼中突然閃出一道凶光,另只壓在身下的手猛然抬起,向士兵喉嚨揮去,一把幽深鋒利的匕首出現在他掌中。

"呀!"年輕士兵大驚失色,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沒有半點力氣垂死掙紮的人能對自己下毒手,而且力量之大,出手之快,顯然早已做好充分准備。陷阱!現在,他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不聽老兵的勸阻,沖動妄為,可是,後悔也沒有用,一切已經都已經晚了。他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將身子往後仰了仰。他感覺刀鋒劃過自己的肩膀,順著胸肌,直挑吼管,這時,他也看到了那人嘴角處露出的猙獰笑意。

"砰!"正在這千鈞一發之時,自年輕士兵身後暴起一聲巨響。臉面頓時間滾燙如火,年輕士兵下意識的一抹,只見自己掌中都是血跡,再看企圖暗殺自己的那人,半個腦袋炸開,自鼻梁以上,被打個稀碎,白花花的腦漿灑了一地。他木然的轉回頭,只見那位精瘦老兵半個身子從裝甲車頂蓋探出,手中拿著一把AK式自動步槍,槍筒處正冒著淡淡煙霧。"其實,他本可以不用死的,是你害死了他,只因為你那顆無可救藥的同情心。"老兵的話沒有半點感情,卻給年輕士兵上了堂最殘酷生動的一課。"在龍城,任何人都無需你的可憐,只要他還活著,那已經證明他至少比你強百倍千倍!"

他的話音未落,年輕士兵也只是聽得懵懂,地面沙子突然震動一下,接著,‘嘩嘩‘數聲,沙面下猛得竄出十數人,他們衣服是黃色的,連手中刀也是黃色,布滿鐵鏽,可殺人時,鏽跡斑斑的刀卻一點也不顯得鈍挫。十三把刀,不同的角度,同一時間刺進了那位年輕士兵的身體里,他甚至連痛得感覺都沒來得及感受到,生命已經離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