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嘎!”牙齒相撞,狼王一口下去咬到的只是空氣。韓長春硬生生在它眼前消失,仿佛從來沒有這個人似的。

狼王見事不妙,剛想轉身,可太晚了,韓長春在其身後,一把抓住狼王的脖頸,收臂一提,差不多有二百斤重的狼王在他手中輕若無物,隨手舉過頭頂,向著路旁的一棵三人多粗的枯樹甩了過去。

“咚!”的一聲巨響,樹身巨震,樹枝上的積雪紛紛抖落,萬層雪花飛揚,好不壯觀。

韓長春這一投之力有多大他心中清楚,他至少用了七層力,狼王縱然不死恐怕也無力站起。

哪知狼王撞到樹上,反彈落地後,停頓不到三秒鍾,骨碌一下,從地上翻起,抖了抖身上的毛發,冷冷看了一眼韓長春,又‘戀戀不舍’的瞄了瞄雪地中爬來滾去的嬰兒,昂起頭,仰天號叫一聲,調頭跑向樹林深處。它一走,其他的野狼自然無心再戰,紛紛跟隨而去,只一會工夫,除了地上躺著的十二具狼尸,再無一頭野狼的身影。

韓長春看著狼群消失的方向,慢慢收起斬馬刀,喃喃道:“好剽悍的狼王,竟然沒有將它摔死。”他撓撓頭發,不服老不行,力氣遠不如從前,若是再年輕二十歲,他的七成力氣足可以將那頭狼王摔成肉餅。

走到嬰兒近前,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摟在懷中,感覺嬰兒的小身體熱乎乎的,還帶著一絲奶香味。

韓長春七十有二,一生戎馬,並未娶妻,在那混亂的年代,自身難以保全,哪有經曆照顧其他,建國後,天下恢複平靜,百廢待興,中華舉國上下投入從建的熱潮中,他卻萌生了退隱之心,與其過命的好友段七辭去高官要職,來到極北荒蕪的東林山脈,過這深居簡出的生活。這里沒有官場上爾虞我詐的勾心斗角,都市里的日夜喧囂奢華,有的,是難得的安詳與甯靜。

下無子嗣,韓長春和段七嘴上不說,心中難免有些遺憾,人老了,對兒孫滿堂的生活充滿了無限的向往。

所以,當此時韓長春抱起嬰兒時,心中一動,嘴角抽搐了一些,他低頭四下查找,希望能找到有關這個嬰兒身世的物件,可地上除了亂七八糟的野狼腳印,再無其他。是誰這麼狠心將剛剛幾月大的嬰兒赤身裸體扔在天寒地凍的荒郊野外,更難以想象的是,這麼小的嬰兒竟然能挺到現在而沒被凍死。韓長春輕輕撫摩著嬰兒粉嘟嘟的小臉,惹得嬰兒咯咯而笑,在他的大眼睛里,眼前這個老者和狼王沒什麼分別,都能帶給他溫暖。韓長春越看越喜歡,仰面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他打開衣襟,將嬰兒小心的放入懷中,然後雙手齊動,將野狼的尸體扔到馬車上。狼肉難吃,可狼皮卻是好東西,棄之可惜。

一路上,再沒有碰到狼群,可嗷嗷的嚎叫聲一直伴其左右,狼叫的聲音悠揚而淒涼,韓長春並不搭理,直到近了他所住的小村莊才算告一段落。村莊確實很小,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也不過二十多家住戶,四五十口人,全部都是獵戶出身,終日靠打獵為生,每月底,人們會帶著積攢一個月的獵物到山下的東林鎮集市去賣,換些米面油鹽和生活日常用品等。

運氣好的話,打到值錢的獵物,還能攢下一些積蓄。韓長春的運氣就很不錯,前幾天,他打死一頭六百斤重的大黑熊,不過賣掉之後卻未攢下一分積蓄,將全都的錢都換了酒,包括他懷里的那壺燒刀子。

段七和他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對他花錢大手大腳一直耿耿于懷,不時在他耳邊嘮叨,應該多攢積蓄,以備不時之需。韓長春嘴上答應得很好,可沒往心里去,依然我行我素,再後來,二人隱居到東林地帶,隱于荒野,段七也懶著再說他了。

進了村,韓長春趕車回到自己家中,將馬車停好,飛身躍下,幾個箭步竄到屋中。

屋內四間房,沒什麼長物,簡陋中倒也透出一絲清淨。屋里燒著爐子,火勢正旺,紅彤彤的,一進屋,既可以感覺迎面而來的熱浪。韓長春進來之後,連忙打開衣襟,將嬰兒抱出來,小家伙在他懷中溫暖異常,又逛來逛去,早已睡熟多時,小嘴一張一合,直看得寒長春長笑連連。


“什麼事把你笑成這樣?”里屋的門簾一挑,走出一位年紀與韓長春相仿的老者,此人身高臂長,體形消瘦,兩只眼睛和一張薄唇象三把利劍橫在臉上,給人一種無法言表的冷冰冰感。

“老七,看我帶回了什麼寶貝!”韓長春笑呵呵的故意緩緩轉過身,那後出來的老者眼睛也隨著他的動作越睜越大。

“你……”老者面帶驚色,向前猛跨一步,二人之間四五米遠的距離,他竟然一步跨到了韓長春近前,盯著他手中的嬰兒,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住,好半晌,才喃喃自語道:“老韓,你不是想孩子想瘋了吧,在哪偷的這麼漂亮的小娃娃?”

“什麼偷?”韓長春不滿的說道:“是撿的,或者說是搶的!”

段七蒙了,搞不懂他在說什麼,不解道:“到底是撿的還是你搶來的,說清楚點!”

“呵呵!”韓長春笑道:“是我在狼口中搶過來的。”接著,他一五一十將經過敘說的一遍。

段七邊聽邊吱吱稱奇,等韓長春講完,他狐疑的問道:“你說狼王一點要吃這小娃娃的意思都沒有,還想保護他?”

“沒錯!”韓長春聳肩道:“至少以我的理解是這樣子沒錯。”

“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段七悠悠然歎了口氣,看著嬰兒,自言自語道:“我怎麼覺得這麼小娃娃長得這麼……這麼……”他‘這麼’的半天,被沒說出下文。韓長春接道:“妖豔,是吧?”

“對,是妖豔!”段七一拍腦袋,覺得這個詞太貼切了。“你看他的眉心的小紅點,多漂亮。”說著,他伸過手來,道:“讓我看看,你搶回來的是姑娘還是小子。”韓長春含笑的一轉身,道:“我怕你看了會失望。”

“***。”段七氣得揮出一記老拳,急道:“我失什麼望?快讓我看看!”他長相奸詐刻薄,其實火暴的脾氣在當年是出了名的。他名叫段七,更多的人叫他段七劍,因為在他身上一共有七把劍,三把是長在臉上,雙眼和薄唇,另外四把則藏在他身上,沒人知道他那四把要命的劍藏在哪,連與他相識數十年,交情過命的韓長春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要殺人的或者別人要殺他的時候,他的劍,一定會在他的手中。要命的劍。

韓長春許久沒象現在這麼高興過,頑心大氣,有意急得段七暴跳如雷,巧妙的旋步飄忽不定,讓段七連毛都沒抓到一根。

好久,兩人都有些累了,韓長春才停下腳步,很寶貝的將小娃娃遞給段七,鄭重其事的說道:“以後,在個小娃娃就是我孩子,我要教他我所會的一切。”段七亦謹慎的接過,小聲嘟囔道:“嚴格來說,應該算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給他起個名字吧。”經過他二人一番折騰,嬰兒也醒了,大眼睛上下轉動,似乎對陌生的環境很好奇。段七忍不住笑了,輕輕掐了掐小臉,肉嘟嘟的,嫩滑如錦緞,愛不釋手。


“起個名字?”韓長春為難了,讓他打打殺殺,攻城拔寨,沖鋒陷陣還成,給小孩起名字,他哪里懂得。搔了搔頭,猛然一拍大腿,叫道:“今天是六號吧?”“沒錯!”“六號是小寒。”“沒錯。”“哈哈!我想到了,一個曠世絕倫的好名字。”“什麼名字?”“韓小寒!”“韓小寒?”段七一拍巴掌,仰面大笑道:“好,好名字,好聽又好記,韓小寒!”

後來,韓小寒對他自己名字的由來一直耿耿于懷,如果那天是臘七臘八,那自己豈不是得叫韓臘七或者韓臘八什麼的。

韓長春和段七老年得後,對‘搶’回來的小家伙更是寵愛有加,一身所學傾囊相授,韓小寒長到三歲時,已可自行打坐,修習吐呐,五歲時,能拿起比他身體還長的大斧頭劈木材,七歲時,他追上一只奔跑中的狐狸,一巴掌將它的脖骨打斷。

歲月無情,韓小寒漸漸長大,韓長春與段七也越漸衰老,二老唯一的遺憾就是所讀的書不多,無法傳授小寒更多的東西。沒有戰亂的年代,武藝只是匹夫之勇,充其量可增強自己的體質,或者僅供他人娛樂欣賞,若想出人投地,必要學會更多的知識。小寒覺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會走出山溝。二人私下里一商量,決定先將小寒送到山下的東林鎮小學。

建國四十四年,又是深冬。東林山脈連綿曲折,蓋上一層銀裝,煞是優美壯觀。

一處四面環山的盆地,雪中匍匐著數團黑影,一動不動,任由刀子般的寒風在身上吹過,好象是一塊快凸起的怪石。

這時,遠處又出現一團黑影,移動速度極快,不一會,已到了盆地中央。離近之後,方看清是一群野豬。

豬群先是觀察一番四周的情況,覺得附近沒有危險後,放心大膽的刨起盆地中的積雪,不時提鼻子嗅一嗅,挖出被積雪覆蓋快一冬的鮮嫩草根,津津有味的咀嚼起來。野豬餓了一冬,實在忍受不住,才回到這塊有著鮮美的食物卻也危機重重的盤地。正在野豬貪婪的進食時,一聲童音突然響起:“殺啊!”

伴隨著叫喊聲,數條原本隱藏在暗中,快要被浮雪覆蓋住的黑影紛紛躍起,黑得發亮的毛發連連抖動,雪花粉飛,露出本來面目,狼與人,五只壯年矯健的野狼和一個只有七八歲模樣的小孩。小孩長得很漂亮,大大眼睛,黝黑發亮,仿如天上最明亮的星斗,圓臉,尖下頦,彎彎的繡眉正中有一顆小米粒大小的紅痔,靚麗而妖豔,此時,他黑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五頭野狼紛紛伸直了脖子,昂首望天,長長吸了口氣,緊接著,發出悠揚的狼嚎。

“嗚……嗚……”狼聲一起,豬群霎時間大亂,再也顧不上垂涎的美食,紛紛向來路奔跑而去。

狼似乎並不打算馬上發動進攻,而是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隨,時不時用狼嚎嚇唬野豬,讓豬群越加慌亂。

野豬在奔跑時的速度極快,而且是直線的,有些剛出生不久的小野豬跟不上,很快被後面的成年野豬踩于腳下,踏了過去,沒等狼發動進攻,已有數只小野豬受了傷。小孩眼中的光芒更勝,他對一瘸一拐的小野豬沒興趣,小手指著一頭落在最後,至少有三百多斤重的野豬叫道:“打只大的!”

狼好象聽懂了他的話,而且也願意聽他的命令,五只狼,電閃雷池一般向那頭成年野豬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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