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鹿市機場,一個並不開放的休息大廳內,恐怖的景象正在上演,充滿著無形惡意與冰冷的氣息,使得活著的人類本能的不願意靠近這里.
而里面,是一個灰色死寂與赤紅熱烈互相對抗,陷入對峙的世界.
唐奇體內的熔爐魔力,洪水一般傾瀉出來,與依舊漂浮于小男孩身後,那一道扭曲變換,搖曳著灰光觸手的人影施放出的"死亡光輝"對峙著,兩種完全相反的力量,本該出現爆炸般的反應.
但現實卻是,雙方在互相消融.
顯然,按照"神秘側"的標准,它們處于同一等級.
或許是因為熔爐魔力的存在,處于凍結中的人群,有數道身影正在蘇醒過來.
其中最快的,是那個完美繼承拉爾夫巫術天賦的小男孩,他似乎是從絕對的迷惘中醒轉,面上滿是呆滯之色,不過很快他便意識到了所處環境,以及正在發生的景象.
他之前的直覺,是對的.
那個莫名出現在機場內,卻誰也無法發現的"大哥哥",擁有與死神對抗的力量.
最關鍵的是,他感覺對方無比親近,遠比看到自己舅舅時,更加的親近.
若非如此,他不會選擇求救.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體內依舊殘存著一些巫術天賦的艾爾,還有小男孩的母親,艾爾的妹妹莉雅,這位剛剛自歐羅巴某邦國回歸的美婦人,也同時醒轉了過來.
她在看清楚眼前的恐怖畫面之後,第一道念頭便是回身,保護自己的孩子.
只可惜,醒轉已是極限,她絲毫不能動彈.
與艾爾一樣,軀體被凍結在了原地.
淚水,刹那便從她的眼眸中流淌了下來.
作為一個母親,無力拯救自己的孩子,讓她整個人驚慌又瀕臨崩潰,她快速發覺自己哥哥和自己的處境沒什麼差別,唯一的"希望",是釋放出可怕火焰的源頭.
那個拎著皮箱,氣度不凡的年輕人.
莉雅眼眶變得通紅一片,淚水不斷滑落,她顫抖著嘴唇,仿佛用盡了軀體甚至是靈魂本身的力量,向唐奇投來哀求的目光,微弱,嘶啞的聲音吐出.
"救救……我的孩子……奧斯汀!"
"轟!"
誰也沒想到的魔力風暴,因為莉雅的動作,倏然出現在了大廳之內.
源頭,不是唐奇.
而是剛剛恢複思維的小男孩"奧斯汀",原本好似精靈般可愛的小男孩,此刻臉色肅然,一雙幽藍的眼眸內,讓人心驚不已的怒火正在湧動著.
他的體內,讓唐奇也忍不住側目的魔力之潮湧出,不斷支撐著他一點一點扭轉身軀,他知道那位在飛機上陪了他們一路的"死神",那個試圖殺死所有乘客的家伙,就站在自己身後.
不止是唐奇感到驚訝,當奧斯汀爆發時,死神代行者的氣息也因此再度遲滯了一刹那,但馬上,更加陰冷,恐怖的灰暗輝芒便開始溢出,他身上的一條無形觸手,甚至在"不經意"之間,纏繞在了奧斯汀的身上.
他轉身的動作,當即停止,同時,已經消失的灰色又一起爬上來,腐爛的黑斑,在奧斯汀可愛的臉上不斷生出.
死神代行者,他看了奧斯汀一眼,旋即那充斥著死寂冰冷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唐奇身上.
他早已知曉奧斯汀是一位強大巫師的後裔,但粗糙的魔力使用方式,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個揮舞著刀刃的小孩罷了,有些魯莽,但無法對他這樣的強大超凡者,造成任何威脅.
但唐奇,不但讓他感受到了威脅,甚至讓他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與這位看起來年輕的男巫起沖突,他很可能會見到真正的死神……代行者枯寂的腦海,被這樣一道預兆占據.
他那模糊的"面目",又釋放出一道波動.
"閣下,你應該知道,當死亡來臨,誰也無法阻擋生命的流逝,請允許我,完成此行的任務,因為這個小家伙,我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閣下可以放心,這個小男孩,他並不在獵物之中……"
一段有些磕磕絆絆的話,自代行者口中傳來.
唐奇能感受出他話中的無奈,因為這與代行者們的設定不符.
雖然"神秘"之中,死神很多.
甚至一些正神或是邪神,偶爾也會客串一把"死神".
每一位死神,都擁有自己的眷屬,代行者或是仆從.
他們大多類似的力量,也就是被稱為"死亡"的力量.
負責到處收割生命的代行者,人設是沉默寡言,冰冷而毫無感情,是純粹機器般的存在.
似現在這樣,進行耐心的解釋,原本是不會發生的.
只能說,向強者低頭,在神秘側最為適用,即便這位的背後,站著某一位來自"神秘"的死神.
唐奇聞言,陷入沉默.
眼前,的確是前所未有的棘手場面.如果是單純邪惡,混亂陣營的怪物襲擊人類,哪怕莉雅,奧斯汀這兩個與他有關聯的人不在其中,他也會選擇出手.
但偏偏,是被教會,官方所默認的死神代行者.
就在唐奇思索時,一聲憤怒的嘶吼傳來.
"你在說謊,死神並不存在."
伴隨著奧斯汀的怒吼,帶著某種神奇"特性"的魔力爆發,初始是虛無而純粹的,但很快,這股魔力好似被塑造,各種色彩浸染出來,在大廳之中漸漸凝聚成了一道高大的,讓人瞠目結舌的身影.
這是一個以黃黑兩色為主,高達十米的"機械巨人",它那擬人化的電子眼中,藍色的光芒溢出,幾乎要撞到大廳頂部的頭顱緩緩低垂下來,在奧斯汀發怒時,同樣對著代行者發出遠古怪獸般的嘶吼.
同時,還有一道怪異,突兀的口號:
"我,即是正義."
盡管下一刻,這尊代表著"正義"的機械巨人,被一道道"死亡觸手"纏繞之後,飛快崩潰.
但這一幕,依舊讓唐奇驚訝不已.
若是換個場合,唐奇會笑起來.
顯然那機械巨人,是被奧斯汀強行以魔力"幻想",或者說"塑造"出來的,靈感源頭大概是最近一段時間,正在神鷹聯邦,歐羅巴聯盟各邦國熱播的第一部動畫長片.
由聯邦"夢工廠"電影公司出品的正義巨人,主角正是一位特殊的機械巨人.
有些滑稽但不可思議的畫面,驗證了奧斯汀的確繼承了拉爾夫極其變態的巫術天賦,甚至可能還要超出.
只是可惜,天賦只是天賦,此時的奧斯汀遠遠不是一位"死神代行者"的對手.
如果不是奧斯汀並非獵物,為了收割其他生命又不能傷及他,代行者不會如此束手束腳.
此時,因為奧斯汀的汙蔑,代行者似乎有些生氣了.
"呼!"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劇烈的灰芒,自他體內湧出.
一道道死亡觸手,圍繞在奧斯汀周圍,他的腳下,仿佛因為出現了"地獄入口",幽暗的,噴薄著死亡氣息的豁口,隨時要將奧斯汀吞沒進去.
代行者飄蕩過來,具現出一雙灰色的眼眸,盯著奧斯汀.
嘶啞的,凍結靈魂的聲音響起:
"愚蠢的小孩,因為你的插手,導致我的計劃一再被耽擱,你知道麼,你根本無法拯救你的母親,還有這些已經到達生命期限的人類,你的努力毫無意義."
"甚至,你的努力,將讓他們承受更加可怕的痛苦."
"就算你鼓動了這位強大的男巫阻止了我,但那又如何,他無法阻止死亡."
"來,睜開你的雙眼,看清楚這些人會如何死去."
即便是怒火暴漲時,代行者的聲音也是嘶啞冰冷.
此刻,他的身後,灰色的輝芒彙聚成一整塊光影,里面,開始浮現出一個個人死亡時的畫面.
第一幅,正是離奧斯汀很近的一對老夫婦.
他們活著從機場離開,但在回到家中之後,在半夜時分,煤氣中毒而死.
第二幅畫面,是數個年輕男女,他們似乎是大學生,活過了一星期,後來又興起打算自駕游,于是共同租了一輛房車,在半途時,被一輛重卡碾壓,全部死亡.
第三幅畫面,是一個中年人,以及他的兒子,他們回到家的第三個禮拜,前往游樂園,在其中一個"云霄飛車"的項目中,兩人被甩了出去.
第四幅畫面,是一對情侶,兩人同樣安然到家,只是當夜,家中的吊扇忽然失控,落下來將兩人的頭顱削去.
……
即便是唐奇,看著這些逼真到將細節展露無遺的畫面,面上也滿是驚奇,不是因為懷疑"死神"的存在,事實上不管是他自己學來的知識,或是他特殊能力所洞察出的信息.
都足以證明,冥冥之中的"死神",的確存在.
他只是驚奇"死亡之力"運行的奇妙軌跡,即便代行者不動手,這些人也依舊會因為各種"巧合"而失去生命.
"因為我或者奧斯汀的插手,這些人可能會再活著一段時間,但依舊會死亡……代行者的存在,或許為了節省其中死亡力量的損耗,由代行者安排一場空難,輕松又省力?"
唐奇猜測著代行者職能時,源自奧斯丁的魔力氣息,忽而劇烈波動起來.
卻見那不知第幾個畫面里面,終于浮現出了莉雅的身影.
她的死亡方式,非常的"巧合".
莉雅活著回到拉爾夫之家,在第五天的某一日晚上,她在浴缸內泡澡時,或許因為喝了酒,或是是別的未知原因,她在浴缸內睡著,最後滑落下來,活生生溺死.
否認"死神"存在奧斯汀,顯然更加無法接受自己母親的死亡.
他眼眶通紅著,不舍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體內湧出的魔力不斷被瓦解,憤怒可以讓魔力爆發一次兩次,卻無法一直持續,他遠不是死神代行者的對手.
清醒,但無法動彈的艾爾和莉雅,無助的看著這一切.
而死神代行者,則再一次越過奧斯汀,與唐奇對視著.
他沒有再開口,具現出的一雙灰色眼眸內,清晰表達著一個問題.
"選擇吧,插手,或是帶著奧斯汀和艾爾離去?"
此時唐奇終于感受到了身處秩序,中立陣營帶來的一個小壞處,他無法隨心所欲.
若只是一頭叫做"死神代行者"的怪物,唐奇殺了便殺了.
很可惜,死神代行者,並非是單獨的個體.
整個神鷹聯邦,歐羅巴聯盟……甚至是長生天朝這樣與世隔絕的超凡世界內,一樣存在著"死神代行者".
當然,名字可能會各不一樣.
但它們都代表著同樣一種規則,一種永恒的,無法以陣營區分,叫做"死亡"的規則.
唐奇如果進行暴力阻止,意味著他將與這個規則體系對抗.
"所以,即便我身處混亂陣營,恐怕也不會插手這樣的事,和大量死神代行者對抗,即便是無數強者存在的黑暗紀,也很少有人敢,且那麼做的人,最終下場都很慘."
"那麼……"
腦海中,念頭閃爍到某處.
唐奇忽而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這一位"死神代行者",旋即溫和一笑道:"奧斯汀以及這位莉雅女士,和我有很大的關聯,如果這麼看著莉雅女士死去,我很難保持冷靜."
"另外,這個小家伙,也將成為一個大麻煩."
說話間,唐奇指了指氣息非常不穩定的奧斯汀,一記蘊含著安撫氣息的"赤紅"丟了過去.
不等代行者回話,唐奇又接著道:"不如這樣,我和奧斯汀,不插手你的正常工作,但莉雅女士身上的死神印記,能不能請你祛除?"
"不行!"
唐奇的建議剛說出,立時便遭遇了代行者的拒絕.
"她是被死神所標記的人,她注定將迎來死亡,這是無法被改變的事實,除非……"
"除非什麼?"
唐奇仿佛早就知道代行者的回答,接口問道.
幾乎是立刻的,那一雙具現出的"死亡灰眸"驀地落在奧斯汀的身上,一道隱晦的貪婪之色閃過.
仿佛有些迫不及待般,他那一根根觸手,同時彎曲,尖端部位指著奧斯汀.
"他,以他的生命換他母親的生命,盡管中間會出現生命損耗,但這個男孩未來將成為一位強大的巫師,他的生命長度足夠讓他母親活到正常死亡.作為回報,我將在他二十歲時,向他索取剩余的生命."
死神代行者的話,讓艾爾,莉雅和奧斯汀都激動了起來.
前兩者是憤怒和恐懼,後者則在認真的,緩慢的要點頭同意這一樁交易.
作為"見證者"的唐奇,故意思索了片刻.
"與記載中的一樣,即便是死神的眷屬,代行者,也渴望強者的生命,相比普通人的生命,強大生靈死去時的氣息,更加甜美,且對于它們來說有著未知的好處."
"奧斯汀,是值得投資的對象."
念頭閃爍之後,唐奇對著代行者點點頭,認同道:"聽起來是很公平的交易,那麼……需要簽訂契約麼,由死神見證的契約."
"可以!"
非常稀罕的,死神代行者那扭曲的灰色軀體,出現了明顯的波動,很痛快,甚至還蘊著一絲期待的聲音,響起在了大廳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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