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的瞬間,坐在顧問團區域中央處的二號唐奇神色平靜,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
他的目光直視那電視屏幕,沒有動用"萬物通曉",但那種好奇,探究之色毫不掩飾.
啪!
他抬手打了個響指,頃刻間這全聯邦矚目的總統辦公室內所有人,除了唐奇之外都被傳送離開,自然也包括了喬伊-克利夫蘭.
從許久前開始,總統府便也被夢幻國度標記為了"節點".
眨眼間,原本擁擠的辦公室內便只剩下了唐奇以及那電流音滋滋作響的屏幕.
黑泥並未阻止唐奇的動作,不知道是不能,還是根本不在意.
那張冰冷死寂,又空洞虛無的臉,完全面對著唐奇,重疊音繼續響起:"……看來你早有准備,這次狩獵捕捉或許會非常有趣……"
"你們的廢話真多,和人類學的麼."
唐奇首次開口的瞬間,也首次完全動用自己在神鷹聯邦內的權柄.
這一瞬間,偌大一片新大陸,一座座城市,鄉村乃至于荒野,都出現了無比瑰麗,夢幻的畫面:城市最高大廈頂端,某座古建築,一艘淘金船,風力發電機,一枚蠟燭,一只老鼠……夢幻光線從這些"節點"內瘋狂迸射.
如同有著生命般,它們蜿蜒彌漫整個聯邦.
當這一幕出現,再怎麼質疑神秘側存在的民眾也失去了語言能力.
所有的"夢幻光線"開始搜索黑泥的存在,這是唐奇的權柄,聯邦全境仿佛就是他主宰的國度.
光線的彌漫,使得那些屏幕開始閃爍起來.
那一張張空洞虛無,不斷釋放著汙染的黑泥臉似乎馬上便要消失,但很快,一道道充滿著嘲諷意味的冰冷笑聲在聯邦境內響起,笑聲里面的汙染似乎可以直接影響靈魂.
聯邦數億民眾,他們的軀體都出現了凝固的跡象.
在靈魂層面,數億人的靈魂此刻都呈現出捂著頭顱,臉龐拉長扭曲,如同黑色的泥漿不斷般下拉流淌,隨時可能融化.
"我們……無所不在."
全聯邦的屏幕內,空洞的臉再度成型,粘連著黑色泥漿的嘴裂開,嘲諷著唐奇.
但唐奇絲毫沒有回應的意思,除非占據絕對的上風,或者有著特別的目的,否則唐奇不會在厮殺戰斗中和強大敵人對話.
夢幻光線仍舊在迸射,幾乎要將聯邦全境完全覆蓋.
如同"童話"般的光網下方,一層層黑色泥漿不斷往虛空中滲透,正在快速消失.
夢幻國度內,唐奇持著"虛無之書",他整個人已經融入夢幻主宰之軀,他那蘊著磷光宇宙的眼眸,洞悉所有黑泥滲透的路徑.
原本只是緩慢迸射,看似無害的夢幻光線,在他心底閃過"絞殺"念頭之後,陡然收緊,針對性的毀滅之力徹底爆發.
"啊"
聯邦數億民眾同時從靈魂融化狀況中醒來,為了躲避刺破耳膜的尖銳嘯聲紛紛捂住雙耳.
但並不妨礙他們抬頭,看著自己所在城市上空,淅淅瀝瀝的黑泥被強行擠了出來.
像是一個磷光網格,正在擠著粘稠泥漿.
聯邦全境,被"黑雨"籠罩.
唐奇眼眸一凝,面色肅然的同時,似乎洞悉了什麼.
趁著"起源黑泥"並未立刻對他下手,唐奇直接動用了"夢幻國度"之力針對那些無所不在的黑泥.
結果沒有讓唐奇意外,黑泥沒有死.
不提夢幻國度本身的力量,之後唐奇接連吞噬芙洛拉留下的神性之源,加上自我增長,即便他仍舊只是"偽夢幻主宰",但剛剛那一瞬爆發出的力量,實際上足以殺死一尊完全體的弱神.
但被"絞殺"過後的黑泥看起來絲毫無損,它們化作的黑雨不論落在何處,都是無聲滲透消失.
這次連路徑都沒有了蹤跡,但唐奇看得分明,黑泥變得稀薄了一些.
"它們受傷了!"
強烈念頭誕生,唐奇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屏幕之內,空洞死寂的臉又一次凝聚,它們也沒有再廢話.
那虛無的眼眶,似要凍僵唐奇靈魂的死寂氣息從里面湧出,冰冷的重疊聲音,卻吐出如同寓言史詩般的詞句.
"……祂的血與黑暗之血混合,化作一條血路……因為罪人,血路洞開."
"轟隆"
伴隨著那聲音,讓所有光明教會的信民們陷入瘋狂的畫面誕生.
迦太市上空,陡然有巨大裂縫洞開.
自那裂縫開始,一條巨大,破碎的通道湧出,那似乎是一條正在被挪移過來的虛空之路,浩瀚古老,混雜著細碎血色顆粒的灰塵之云飄蕩,這是一條仿佛被無數生靈鮮血澆灌出來的道路.
枯寂,聖潔的氣息,在血路各處彌漫.
血路盡頭處,是一片荒野,上面有指路的蘆葦,一棵綠橄欖樹,一座古老的"生命神殿".
此刻,那神殿門戶正在緩緩打開.
在聯邦近億光明信徒們絕望目光中,裹挾著恐怖,嗜血,殺戮氣息的怪物們,從門戶之後的黑暗宇宙內湧出.
"桀桀桀……"
"我們回來了,太懷念了,這無比鮮美的世界."
"發生了什麼事?光明的味道如此稀薄,是那個虛偽的老頭終于拋棄了這群可憐的羔羊麼?"
"群?蠢貨,睜大你那腐爛的眼睛看清楚,我們被幸運女神那個婊子眷顧了,原本稀少的羔羊竟然膨脹到了這個數量,讓我來數一數,能吃一口,兩口,十口,百口……我要流口水了."
邪惡的笑聲中,聯邦數億民眾親眼看著一頭頭腐爛巨獸,黑暗幽靈,不死的巫師,扭曲的怪物……那些原本只存在于"光明典籍"中,被教會的英雄們殺死過不知多少次的怪物們,自那洞開神殿內鑽出來.
而這一刻,重現聯邦的光明血路已經從迦太市蔓延至整個聯邦.
幾乎全是信民的迦太市內,慟哭聲音形成洪流,一位蒼老無比的牧師跪伏在地上,看著那一頭叼著"邪惡瓦罐"的恐怖怪鳥緩緩從城市上空血路探出頭顱,用無比貪婪的目光盯著迦太市數百萬民眾.
本該出現的"光明大軍"此刻卻消失無蹤,只有零星的光明騎士出來抵擋,牧師臉上涕淚橫流,張開雙手悲吼道:"光明的主宰,為何拋棄您的子民……"
就在這哭聲洶湧,一場屠殺即將發生時,忽然整座迦太市都亮起.
數百道無比明亮,熾烈的光,出現在城市上空.
那頭"怖怖鳥"那碩大頭顱面前,安妮-福克斯的身形出現,熔爐光焰映照下,她如同一位火焰戰神,她手中的"熔爐獵槍"直接頂在怖怖鳥的頭顱上,毫不猶豫開槍.
第一頭鑽出血路想要大快朵頤的黑暗怪物,與它的瓦罐一起爆碎死亡.
"熔爐之門!"
轟殺怖怖鳥的安妮-福克斯化作一團光焰出現在那血路出口處,同時現身在迦太市內的熔爐巫師們緊隨其後,不久前曾發生過的一幕再度出現.
那時候熔爐巫師們聯手轟殺的是一群"垃圾佬",惡心汙穢,獻祭給熔爐主宰之後,引來了主宰的怒噴.
但這次,數百位熔爐巫師氣息融合,共同化作一道巨大門戶,直接堵在那血路盡頭,那一頭頭爭先恐後從"黑暗之地"鑽出來的怪物們,由于身後的擁擠,連反抗都來不及就直接被傳送到了熔爐宇宙之內.
盡管諸神只給"熔爐之主"留下了一道縫隙,用以接受獻祭.
但這道縫隙對于黑暗怪物們來說,卻大得出奇.一頭接著一頭,被擠入幽暗熔爐宇宙,不等它們適應,無比熾烈,焚燒一切的熔爐光焰照耀整個宇宙,所有混亂,邪惡的存在,軀體連同靈魂一起被焚燒殆盡.
熔爐巫師們的腦海,同時聽到了那熟悉的咆哮.
與過去的"憤怒"不同,這次咆哮,充滿著喜悅.
安妮等人自動翻譯成聯邦語,大概是:"再多一些,多一些."
夢幻國度,已化作"主宰"的唐奇,目光透過那兩道門戶,直接看向那黑暗宇宙.
那里,處于昏迷狀態的斯坦娜,懷中抱著一個女嬰,二者身邊,一道黑泥人身影以詭異扭曲的姿態站著,那空洞的雙眼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它們似乎完全不在意黑暗怪物們的失敗.
隔著世界壁障,黑色的嘴又一次裂開,無聲道:
"……我們看到你了."
"轟隆"
所有屏幕內的重疊音吐出同樣的話時,里面的畫面又一次出現變化.
這次,不是迦太市.
沒有任何延遲,聯邦外海域,迷途群島末尾的"星期五島"顯現在數億聯邦民眾的眼中.
已被異化,被輻射光輝籠罩著的島嶼,倏然瘋狂震顫起來.
那一層"薄膜"開始膨脹,一道道龐大,恐怖的陰影顯現.
"吼"
伴隨著這一聲被傳遞到聯邦全境的嘶吼,一頭仿佛從遠古時代複活,瘋狂釋放著毀滅氣息的巨獸,硬生生撕開薄膜,紅到極致的光柱從剛現身一秒的巨獸那多達數千顆的眼球內爆出.
頃刻間,迷途群島與聯邦海岸之間的海域,紅光所過之處,海面一層一層被硬生生削去.
民眾們腦海中自動有所預想:臨海的一座座城市,即將被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