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 再會王允

王老頭又瘦了,郭嘉很難想象司徒大人竟然在一年間體型變的佝僂了下去,王老頭臉上的皺紋更深刻了,原本灰白的頭發已經漸漸變成了雪白。雖然王允見到郭嘉難掩神色中的喜出望外,可是在郭嘉來看,王老頭的眼神中那揮之不去的落寞似乎在告訴自己,自己的這位岳丈大人真的老了。 郭嘉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看到王允,千言萬語似乎是卡在了嗓子眼里,心中竟有些混亂了,若是自己沒有帶走蟬兒,王老頭也不會這麼寂寞,若是自己多說一些可以預見的事情,王老頭也不會如此疲憊,若是…… 王允看到郭嘉思索的樣子,道:“奉孝莫不是在自責將蟬兒帶到了青州吧……”說完,王允笑道,“你還是年輕了,體會不到做父親的那種感慨,蟬兒過的幸福,我已經很滿足了,還有,你和孟德在青州做的不錯……” “岳丈大人過譽了……”郭嘉苦笑道,“只是不知這段日子岳丈大人是否思考過奉孝一年前的提議?” “的確想過。”王允笑道,“孟德在青州做的風生水起,老夫確實由衷的高興,只是奉孝也知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老夫再怎麼說也是當朝司徒,此時又正值多事之秋,老夫能說走就走麼?” 王老頭還是那麼固執啊……郭嘉不禁搖頭失笑,這人能固執到這種境界也是不易,明知做什麼都是徒勞,還干的勁頭十足,愚忠難道很好玩麼? “岳丈大人應該知道,現在的洛陽政局,外戚和宦官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依奉孝所見,岳丈大人在朝堂上似乎也說不上什麼話吧,三公之位說難聽些都成了虛職,岳丈大人何必為了這個虛職耿耿于懷呢?要為百姓做事情,朝堂之上是做不到什麼了,還不如去地方上去做點實事好些,不知岳丈大人以為然否?”郭嘉語氣誠懇道,“君子不立于危牆,還望岳丈大人三思!” 王允沒有反駁郭嘉,只是苦笑,在朝堂上說話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現在聖上不上朝,自己在朝堂上基本上成了擺設,說是三公之一,實際上跟個大殿侍衛沒什麼區別,早朝都成了一種形式,現在誰還會議論朝政?各方都把眼珠子盯在了儲君之位上,聖上又沒有決斷,現在每每上朝,王允最大的心願竟然是看聖上一眼,一吐心中所想,可是,就連如此簡單的願望,竟然讓王允覺得遙不可及…… “辭官吧,岳丈大人……”郭嘉看著神色不定的王允,嚴肅道,“留得有用之軀,去哪里為百姓辦事都是一個道理,岳丈大人何必如此執著!” “執著?奉孝要說的是固執吧。”王允想了半晌笑道,“奉孝還是不要勸了,老夫已無後顧之憂,蟬兒現在跟你一起很幸福,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就算去地方為官,又能做幾年?我想,這朝堂之上或許還會有轉機……”說道這里,王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奉孝定是以為老夫想的天真了,可是,老夫就只有這點願望了,還望奉孝莫要再勸……”王允說完,一臉誠懇的看著郭嘉,那慈愛的表情讓郭嘉心中一酸。 “可是岳丈大人是否想過蟬兒?”郭嘉心中無奈,跟王老頭說什麼都像是對牛彈琴,只得打親情牌了,希望王老頭看在蟬兒的面上,多動動腦子,不要在洛陽等死。 “蟬兒……”王允苦笑道,“奉孝你也是固執啊,老夫都一把年紀了,你何必苦苦相逼呢?國家難以兩全之時,老夫只會為國盡忠而已,希望蟬兒能理解吧……” 看著一臉苦悶的郭嘉,王允笑道:“咱們今天不提這些,奉孝你這次來,好好跟我說說,這青州你跟孟德到底是怎麼搞的,一年光景,青州富庶如斯,老夫實在很是好奇啊。” 郭嘉看王允無意再跟自己從辭官問題上糾纏,只得作罷,滔滔不絕的講起了一年間青州的發展,當然,郭嘉是只揀經濟方面的事情說,青州的軍力,已經膨脹到了一定的程度,郭嘉可不想讓王老頭腹誹自己這幫人有啥不臣之心什麼的……郭嘉眉飛色舞的說,王允興致勃勃的聽,王允時不時的插言問上兩句,郭嘉也會一一解答,雖然王允心中不太贊成郭嘉將青州商人的地位提高到如此高度,不過事實說明一切,現在的青州,的確是富得流油了。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郭嘉本欲起身告辭,卻不想王老頭竟然談出了興致,非要跟郭嘉來個秉燭夜話,郭嘉心道,這談上一晚上也未嘗不可,只是不要說是一晚上了,估計以王老頭的心態,自己絮絮叨叨的勸上一年,王允也不會辭官同自己一道回青州吧…… 政事說了不少,王允便打聽起了郭嘉的家事,這蟬兒和郭嘉已經成婚一年,卻無所出,讓王老頭很是無奈,忍不住的催促郭嘉要繼續努力,郭嘉聽了更是郁悶,實話實說,自己在那事上已經夠努力的了……這種事情說啥也怪不到自己頭上啊…… 三更一過,上了年紀的王老頭便扛不住了,看著王允直犯困的樣子,郭嘉便勸王允先行休息,自己還要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怎麼樣完成出青州時對蟬兒的承諾,這王老頭一定要帶回青州的,不然自己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王老頭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蟬兒整日以淚洗面的話,那日子還要不要人活了。 看著王允出屋的背影,郭嘉不禁嘀咕,“實在不行,就把這老頭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