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第二封印

遙遠處傳來了悠揚卻又有著些許哀淒的樂聲,將崆流從昏迷之中驚醒。

他一睜眼,卻見到一個黑褐色的天花板呈現在眼前。坐起身來,像四周望去,卻見到四周黑漆漆的空無一物。

原來崆流在被威卡打昏之後,就被威卡抓到了皇城之中的牢房之中囚禁了起來。

此刻崆流所處之地,乃是一個獨立式的牢房,整個房間呈圓柱形,幾乎八成的高度都是埋在土中,唯一可以通風引光的,只有周圍開出,無數個如指頭大小的洞。

牢房周圍,是無數個相同的建築,但是里頭都沒有人。主要由于,近來皇印祭,許多的犯人都被特赦釋放,或著送去了有比較好待遇的地方,因此崆流所在的這里,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坐牢了。”──倘若是在平日,崆流八成會這樣調侃自己吧,然而,此刻的他,神情卻顯得異常嚴肅。

由天花板的小洞微微傳來的,是皇印祭結束儀式開始時的歌聲,崆流心底明白,愛爾菲娜多半已經命在旦夕了。

若是以往的崆流,他也許會立刻試著逃出去,並且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

當威卡那時擊敗自己,崆流原本滿腔的熱血,登時就已經冷靜了下來,威卡和瑟莉希雅說過的話,也不知不覺的再度于崆流的腦中回響了起來。

自己又為何要阻止這件事情呢?自己算是個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一個國家曆史的演進嗎?能夠擾亂一個國家的秩序、破壞他們神聖的儀式嗎?

又或著是,救出愛爾菲娜之後,又該怎麼做呢?從此逃離?但是自己又能夠給她什麼承諾呢?

仔細想想,崆流了解到自己原本的心情,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就如威卡說的一樣,自己只是個不面對現實的幼稚小孩,想要救愛爾菲娜,但是卻又沒有那種能力,到頭來,只過是演了一場鬧劇罷了。

一面如此想著,崆流一面瑟縮在牆角,無意識地望著前方恍若無止盡似的黑暗。

他的心中,充滿了茫然。

長久以來,他這是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有挫折感,想當初,不論是對付魔蚎王、獨眼巨人、亡靈……甚至于光明魔導公會以及赤羅海盜團。崆流一直都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度過難關,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已經走入死胡同了。

他再怎麼我行我素,也無法抵擋住這一股全國上下的潮流,愛爾菲娜的死,也許……真的是宿命吧。

就在這同時,遠遠處的風,未崆流傳來了愛爾菲娜的歌聲……

【命運流轉,心靈永存。時光起源,還返于神。悲傷痛苦與血淚,一同回歸……】

崆流的眼中,不自禁的落下了淚來……

“對不起,我還是無法改變什麼。也許……命運真是這樣吧……一切,就讓他破滅吧……”崆流在心底大聲呼喊著,已經失去了使用“默世錄手劄”能力的他,就如同廢人一樣,什麼事情也做不到了。

崆流曉得,隨著這首無名聖歌的終結,自己的旅程也該結束了,他心中只想著,當這里的封國封印解開之後,自己也將功成身退,剩下的時光中,他可能會就此遠離所有認識他的人,靜靜地等待死亡……

突然之間,原本一直重複的歌曲改變了,這首無名的聖歌出現了第二、第三種歌詞……

【傾聽生命,呼喚大地。海洋相應,天空歸一。喜怒哀樂的心情,包含于心……】

【回憶往昔,追溯前因。曆史變異,糾結在心。悲歡離合之無常,銘記難忘……】

刹那之間,一種感覺點醒了崆流……“我還沒死,我還能繼續活著。”

歌曲會有終止甚至被遺忘的一天,但是在那之前,遠永會有人繼續歌頌。崆流也是,只要還活著,他就不想放棄,至少……讓自己的生命燃燒到最後一秒!

突然之間,他集中精神,希望再度招喚出“默世錄手劄”來。

如此動念之間,崆流感覺到,其實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減少,相對的,以往的自己,只是不敢去用罷了!

※※※

只見到“默世錄手劄”應崆流的招喚,漸漸穿過了無止盡的黑暗,回到了他的身前。

在如此黑暗的地牢中,手劄發出著比陽光還強的光芒,比深暗更加深遂的黑暗!

“不管結局是什麼,至少我……都得走到最後一刻!”突然之間,原本半透明的手劄實體化了,但卻依舊浮在半空中,並且不必崆流觸碰,自行翻動著頁數,“幼稚也好,虛偽也罷,總之……我就是我!”

刹那之間,只見到崆流身上浮現出了類似封印的圖形,接著,慢慢的消失,封住他過度力量的封印,被崆流的覺悟給毀滅了!

崆流握緊著雙拳,猛然朝著天空高舉,霎時之間,“炎之咆哮”與“沙漠之冬”,從他左右同一時間竄出!

原本威卡以為,崆流已經沒辦法在用守護天使,必定無法突破地牢,因此並沒有在外頭施加任何結界。而光是這個以石塊鐵片建立的牢房,又哪里里經得起崆流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牢房就這麼被炸了開來,火焰與煙塵之中,就見得崆流身上閃著黑與白色的氣息,頃刻之間,黑白兩道劍光劃過天際,帶著崆流沖向了皇印祭的場地。

※※※

而幾乎是在這同一時間,全槐斯的所有僧兵、官員、祭司等等各種職業的代表與人民,都齊聚在一個大廣場前,看著聖女准備為了祈求國泰民安而已身殉天的儀式。

這廣場相當空曠,即時此刻來了數萬名的觀禮者,但卻還是相當的寬廣,而在廣場的中央,則有個大圓形如同倒放著盤子一般的蓋子,蓋子地下壓著的,就是當年被女王以生命換取封印能力的“逆”的一部份。

沒過多久,愛爾菲娜就必須進入其中,以自己的身體,做為祭品獻給神明了。不可思議的,明明是這麼殘忍的舉動,但是觀禮的人,卻多半都當成了一種極為神聖的儀式,臉上掛著笑容的,更是大有人在。

理所當然的,蒂妲等人,此時也是座上嘉賓,只不過他們的心思,卻都沒有擺在祭典之上,沙羅的眼光不斷的轉動著,只希望能夠找得崆流或是橘的身影。

對他們而言,象是愛爾菲娜這樣的小女孩要去當祭品,自然是相當的不忍,但即便是其亞,也不可能出手阻止儀式的。說句殘酷點的話就是……事不關己。

但他們哪里里會曉得,由于諸多複雜的原因,崆流被威卡囚禁住了,而橘這個時候,則是溫費得囚禁了起來。

瑟莉希雅自然知道這些事情,但在她的協調之下,威卡已經答應了,只要皇印祭順利完成,那麼崆流與橘都會被釋放,而他們也可當成這件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在這樣的條件之下,瑟莉希雅自然是不打算多說什麼了。

而愛爾菲娜……早就知道自己命運的她,則是以自己的犧牲與溫費得做交換,希望他放過崆流等人。這對于本來就已經說好不為難崆流等人的他,理所當然是個條件優渥的買賣,當下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這個時候,愛爾菲娜已經念完了溫費得所交給她的演講稿,就只剩下由數字祭司以魔力打開封蓋,讓愛爾菲娜進去,接著再度上百年封印這樣的最後一步驟了。

“聖女即將要用自己的肉體壓制邪惡的力量,大家請為她贊頌吧!”溫費得說著冠冕堂皇的話,但最讓人無法接受的卻是,這個時候的愛爾菲娜,必須要微笑的接受大家的贊揚。

同一時間,十二位祭司們已經站定了位置,由為首的瑟莉希雅開始,念起了暫開封蓋的咒文來。

刹時之間,只見那句大的蓋子緩緩打開了一個小縫,沒過多久,那小縫就大到可以通人了。

愛爾菲娜站在門口處,頭低低地不知在想什麼,而他後方不遠處的溫費得,則是巴不得能夠直接把她推進里頭去。

彷佛是感覺到眾人期待的視線一般,愛爾菲娜抬起頭來,跟天空、風、陽光……

無數生命一一道別之後,緩緩走入封印之中……

突然之間,就在封蓋即將要蓋上的那一刹那,崆流所操控的黑與白兩道劍光,帶著他直沖入封印之中!

※※※

頓時之間,威卡、瑟莉希雅、溫費得以及崆流的同伴,乃至于全部的觀禮者,不禁同時大吃一驚。

“快點關上封印!”威卡與溫費得同聲叫道,而蒂妲與沙羅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後,便打算沖上前去,阻止封印關閉。

霎時,場面是一片混亂,索性在威卡的特殊部隊壓制之下,封印四周,一時之間都被圍上了人,蒂妲等人根本無法上前救援。

沒過多久,封印完全關閉了,場面漸漸冷靜了下來,但是蒂妲等人的心,卻是愈發的混亂。

他們根本不曉得,崆流為何會突然沖入其中,也不小這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唯一知道的就是,崆流已經在里頭,永遠出不來了……

一時之間,沙羅茫然的跪倒在地,突如其來的巨大轉變,讓她忘了哭泣,只能怔怔地看著已經完全被封閉的封印。

而在這時,原本打算上前解釋一切的瑟莉希雅,卻被威卡給欄了下來,只見她搖了搖頭,示意要她現在別多說話。

同一時間,溫費得本想上台,宣布一些治國方針或是點什麼場面話。但就在他一腳才剛踏上來的瞬間,突然之間,地面傳來了一股強大的震動……

好不容易在這搖晃中站穩腳步的眾人,此時卻突然聽到,前方的封印里頭,傳來的巨大的怒吼聲。

刹那間,封印的巨大蓋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沖開,並且在空中被一團火焰燒個粉碎。而崆流這時,左手環抱著愛爾菲娜,右手操縱著火焰,腳下踩著“逆”的部分身軀,緩緩地自空中降落了下來。

落到地面上後,崆流放開了愛爾菲娜,自己則是張開雙臂,將“逆”的軀體收入自己的體內,接著緩緩睜開眼來,看著眾人。

崆流這一眼,著實嚇著了許多人,但見他那視生命如無物的眼神,配上了他吸收“逆”的舉動,在在都讓人不禁將他與“逆的複活”畫上等號。

一時之間,場面又混亂了起來,眾人紛紛潮外頭跑,就連威卡的部下們,也跑了不少。

“崆流哥哥……你沒事吧?”無視于眾人的害怕,愛爾菲娜逕自走到了崆流面前,微笑地望著他,“你真的來了,菲娜本來還以為……”

這句話還沒說完,愛爾菲娜就已經淚如雨下了,“本來……菲娜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菲娜不想啊……”

崆流並沒有發話,只是摸了摸她的頭,安慰了她一下,接著便轉過頭來,看著威卡,“我已經考慮過了,我要救她。”

“哼!你也叫考慮?那麼封國封印該怎麼辦?沒有我們的允許,你們是不可能解開的!”

崆流更不答話,只是微微一笑,隨即舉起手來,遙遙對准了當日瑟莉希雅與他說的封印所在──“森然塔”。突然間,崆流手中射出一條巨大的石龍來,那正是因他的能力而強化的“沙漠之冬”。

但見那石龍不僅較以前更為巨大,便是長度也增加了數倍,崆流放出許久之後,這才將整條龍給放出。

只見“沙漠之冬”一面扭著身軀,一面朝著森然塔撞去!遠方登時傳來一陣巨大的撞擊聲,隨之,在煙塵之下,高入云端的森然塔,硬聲聲地塌了下來。

“我這一擊可不是普通的物理攻擊,逆的力量,讓祂可以引發魔力,光是那一擊,打在封印的本體上,就足夠破壞封印了。”

崆流用著冷漠至極的語氣說著,這並非是他情感上的轉變,而是藉著此舉,對威卡再度宣戰!

同一時間里,大多數的觀禮者,此時都已經朝外跑出,能逃多遠,便逃多遠。

沒多久的功夫,整個廣場上,頓時只剩下了威卡與幾位部下、溫費得與其部眾、瑟莉希雅以及尚還無法理解此刻情況的蒂妲等人。

然而,蒂妲等人,卻不打算阻止崆流。因為他們了解並且信任,崆流絕對不會是惡意破壞的人,雖然他的用意不見得讓所有人能接受,但也絕對不會是大尖大惡之事。

“小子,我不管你去哪里里得到這種邪惡的力量,但是我告訴你,在我的劍下,你的邪招終究會被擊敗!”

※※※

語罷,威卡便舉起了自己的斬馬刀來,准備與崆流厮殺一場。

霎時之間,兩人的身影幾乎同時一晃,崆流與威卡朝著右方狂奔。

突然間,只聽威卡喝了一聲,斬馬刀發出微微冷光,隨即往地面一揮,只劍一道由魔力濃縮之後所型成的劍氣便朝著崆流前頭劈去!這一劍來勢極快,雖不花俏繁瑣,但實際上卻是集合了威卡數十年功力的得意之作。

只見得崆流眼見此凶猛來勢,連忙停下腳步,雙手一張,“靈魂閘門”頓時將威卡的劍氣給擋了下來。

“好!”威卡大喝一聲,隨即也挺劍沖上,似乎想與崆流來場硬戰。

威卡自咐,盡管崆流的力量比前些日子加強了許多,但再怎麼說,魔導士都不可能在體力上勝過戰士,眼下只要將距離拉近,讓他沒有時間念頌咒文,使出較為強大的魔法,那便已經可處于不敗之地。

崆流哪里里不曉得他的想法?當下往後急退,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卻是,崆流退後的方式雀並非用腳步接連往後跳躍,而是像半浮游在空中一般,不轉頭,但身子向後飛去。

如此一來,威卡的追擊與崆流的急退,兩者之間的速度幾乎沒有任何的差異,一時之間,威卡竟然追不上崆流。

威卡只道,崆流必定是已經在做念誦咒文的准備,但他又哪里里肯坐以待斃?當下又是大喝一聲,挺劍轉身,刹那間,他那柄巨大的斬馬刀竟然朝著崆流打來!


原本戰士作戰,即使寡不敵眾,但也絕對不會輕易拋下自己兵器的,豈知,威卡由于自負斬馬刀沉重異常,當世除了自己之外,無人可以使動,更別提接下,因此便練就了此飛刀絕技,平時雖不輕易使用,但使用超過了十年,卻也真無人可敵此招。

這一下不只是崆流心驚,即便是其亞等人,也不禁在心中呐喊一聲。

看著這場決斗的其亞,手不禁緊緊握住了光風赍月,但身體卻有一種莫名的顫抖。他心中只道:“太強了,真的是太強了,倘若剛剛那一劍劈的不是崆流而是我,那我又該怎麼辦呢?”

其亞一生總是自持劍術精妙,近來練就了“永遠之騎士的敘事詩篇”的魔法劍之後,更是以為天下間難逢對手,便是曾經打敗過自己的崆流,若用公平的方式決斗,也絕難勝過自己,豈知,如今望著兩人之間的激戰,其亞卻感覺到自己的實力遠遠不如。

他此刻一面替崆流擔心著,一面卻暗暗下定了決心,倘若以後還有機會,他必定要讓自己的劍技更上一層!

同一時間,威卡所擲出的斬馬刀,已經不斷朝的崆流飛近。斬馬刀的重量重,但破風而來,速度異常的快,而崆流雖然不慢,但畢竟比不上飛刀,眼看著每多過一秒,刀就多靠近崆流一些,這讓溫費得心中暗暗叫好,而蒂妲等人卻是憂心匆匆。

眼見又過了幾秒,刀已經朝著崆流的胸膛刺來。就在這一瞬間,崆流卻突然“咦”的一聲,隨即微微側身,伸出手來,輕而易舉的就將刀給接了下來。

這一下的轉變,不禁讓溫費得傻了眼,就連對峙之中的威卡,也敢到有些許的驚訝。

原來崆流退了數丈之後,刀雖然依舊追著他跑,但終究是強弩之末,待刀上的力道消去大半之際,速度與威力遞減,崆流自然而然地,便能輕易的將刀給奪了過來。

“現在你刀在我手上了,還能繼續打嗎?”崆流微微一笑,便且勉強舉起刀來揮了幾下。

但威卡的斬馬刀“封魔者棺木之鑰”重愈百斤,饒是崆流解開封印之後的體力異于常人,也無法輕松的揮舞,頓時之間,崆流不禁對這個原本在他眼中滿嘴大話的人,有了些許的欽佩。

然而,正當崆流打算走過去將刀遞還給他之時,卻見威卡面色凝重的伸出手來,霎時之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刀上傳來,下一刻,也不等崆流反應過來,刀便象是有自我意識般的飛回了威卡的手上。

※※※

盡管刀已奪回,威卡臉上卻絲毫見不著任何喜悅的神色。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倘若在崆流奪刀的瞬間,同時使上幾個攻擊魔法來,那麼現在的威卡,縱然不落敗,卻也是非受點傷不可。

然而,崆流卻沒有趁勝追擊,甚至還打算要把刀還給自己,向來以騎士精神與僧兵原則為實踐綱領的威卡,又怎麼可能拉得下臉來,繼續與崆流周旋到底呢?

當下,只聽他仰天長歎一聲,說道:“罷了!”隨之便收起了斬馬刀,一揮手,帶著一干僧兵部眾,全都離開了。

這個時候,廣場之中,離開了一些人,卻又進來了一些人。當威卡與僧兵們離去之後,只見得廣場遠處,浩浩蕩蕩地走來了一批穿著象是貴族一般的人們,而為首之人,便是昨日相助崆流的深羽。

“圻加國二王子深羽,今日與眾位敝國使者們前來,向女王請安。”

語罷,深羽便對著崆流微微一笑,隨即轉身,朝著站在廣場中央封印前的愛爾菲娜,大大地鞠了個躬。

一時之間,場中知道內情的祭司、政務官們,全都大驚失色。

只見溫費得扭著笨重的身軀,連忙跑上前來,說道:“深羽王子,您可能是搞錯了吧,方才女王便已經宣布,要將槐斯的政治制度,變成由我……我們政務官來統治的。”

“喔,如此說來的話,您是不承認女王的職位羅?”

“這……也不是不承認,總之……總之……女王已經打算要以身祭天,倘若沒有這個渾小子的阻撓的話……的話……”一時之間找不到更好理由的溫費得,便在深羽的面前,搖頭晃腦的苦思,但始終想不出“的話”二字之後該如何接下。

“總而言之,您的計劃便是,讓女王去送死,好獨攬大權,是嗎?”

“對對對……不不不!”腦中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溫費得,一聽到深羽的話,連忙猛點著頭,但仔細一想,卻又發現不對,因此又趕忙搖了六次頭。

但這麼一來,他臉部的那十數斤肥肉,也跟著他的點頭搖頭,上下左右的晃動著,就好似一只發了癲的沙皮狗似的,惹的沙羅忍不住按著肚子咯咯嬌笑,其它人雖然沒有直接笑出聲,但臉上的神情卻也頗為尷尬。甚至于因為來到了睽違許久的外面世界,而感到有些彷徨不知所措的愛爾菲娜,彷佛也受到的沙羅性情的感染,忍不住笑了幾聲。

然而,深羽卻沒有笑只是淡淡地說道:“現在女王進了封印卻未死,此乃天意啊。上天要她繼續當女王下去,至于什麼改變政權云云,我想,等個百八十年後,咱們再來商量吧?”

溫費得一聽,深羽的話無疑的是讓他到嘴的豬肉給硬是拿回,他哪里里願意?當下便低著頭來,並不答話。

“只要女王死了,就好了……對吧?只要女王……”

這話彷佛還沒說完,但見溫費得毫無征兆的便舉起手來,刹時,一道綠光正中愛爾菲娜,將她打落下已經失去封蓋的封印之中!

溫費得的出手速度,遠遠超過眾人的想象,原本崆流以為,他這腦滿腸肥的模樣,出手定然緩慢,只有當時攻擊自己的武器要稍微留意,但就因為這點大意之心,竟然讓他能夠偷襲成功,崆流心中,不禁又恨又悔。

“菲娜!”崆流搶上前去,但已然不及,只見愛爾菲娜不知是死是活的身子,便這麼掉落入身不見底的封印。

倘若是不久以前,崆流也許會立即跳下去救吧,然而這時滿腔憤恨的崆流,卻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溫費得。

同一時間,深羽、蒂妲、沙羅、霧生、其亞等人,已經緩緩將溫費得給圍住了。

而以瑟莉希雅為首的一干政務官與祭司們,卻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此刻的狀況,不管幫哪里一方似乎都不妥。

“如果我沒眼花的話,女王好象是你給打下去的吧?”深羽冷冷地說著,隨之拿出了數張符咒來,“真是的,我平生最恨的,除了我父親外,就是打女人的人了。”

※※※

“還跟他啰唆什麼,殺了他,也沒人會反對吧?”其亞說著,已經舉起了劍來,雖然他對愛爾菲娜沒有一點的交情,但是一來她長得可愛,二來又似乎是崆流的朋友,同仇敵愾之下,自然是不必多言了。

而蒂妲與沙羅等人,這時候的想法,也與其亞差不到哪里去,雖然對溫費得是厭惡多余仇恨,但是看著此時的情況,出手想來也是必然的。

“哈哈~~你們在說什麼啊?女王?她不是女王啊!”溫費得突然狂笑了起來,並且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過了一遍,接著又指著不遠處的政務官們說道:“不信的話,你們去問他們啊!他們也知道啊!”

面對溫費得的話,政務官們全都低下了頭來,但就在這時,崆流卻緩緩對瑟莉希雅說道:“愛爾菲娜……她,很喜歡你,雖然沒有說,但你的地位幾乎就像是他的母親一般。你倒說說……你為她做過什麼?”

崆流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咆哮般的音量吼出,那聲音仿佛穿透的瑟莉希雅的身體,直達她心底深處,震撼著她的靈魂。

突然之間,瑟莉希雅跪倒在地,原本冷靜知性的她,猛然掩面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是女王!她是真的女王沒錯!神啊,請原諒我!”瑟莉希雅高喊著,但是讓人疑惑的卻是,她請求神的原諒,究竟是為了已經死去的愛爾菲娜,還是為了說謊的自己。


溫費得眼見大勢已去,不等眾人的發話,便逕自說道:“好,今天就算得不到這國家,我也要讓你們痛苦一生!”語罷,他一舉手,高聲叫道:“把這小子的同伴給抓來!”

眾人一聽,心中不由得一驚,心知,溫費得口中的同伴,必定是橘無疑。

但誰知,這句話說完,過了許久,廣場上卻不見有任何人走出,于是他又大吼了一次,但結果仍然與前次一樣。

就在他喊的第三遍之際,突然間,遠方傳來了威卡的聲音:“溫費得!不用叫了!”

聞言,眾人回頭過頭來,卻見威卡這時又折返了回來,但他這次背上卻了橘。

“她只是被魔法弄昏過去而已,不打緊的。”說完,威卡將橘輕輕地放下,並吩咐一個祭司照顧,而他自己則又走上了前來,加入了圍剿溫費得的包圍網中。

“哈哈……就算你們傷的了我,難道不怕傷了這些人嗎?”說著,溫費得指了指身旁久不發話的圻加國使者,“王子啊,難道你都不會關心貴國使節的安危嗎?”

然而,被威脅的深羽卻大大的打了個哈欠,接著說道:“你眼睛花了啊?看清楚一點吧!”

聽到這話,溫費得頓時心中一凜,轉頭一看,卻見那群使節們都已然消失,只留下地上數張符咒。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蠢蛋!還使節呢,這麼短短的一天,能找到幾只雨傘節就不錯了!”

就在深羽說完了這句話,微微張嘴像是正准備哈哈大笑之際,忽然間,他陡然伸出拿著一疊符咒的手,朝溫費得揮去!

這一擊雖然不算甚快,但是溫費得怎麼也料想不到深羽竟會突然發難,而且所用的,又是剛剛自己襲擊愛爾菲娜的手段,當下微感詫異,但在還未能夠反應的瞬間,渾身便已經貼滿了深羽的咒符。

“大家退開!”深羽大喊一聲,一時間,除了崆流與威卡、其亞外,其他人都往後退了一步。

只見得深羽雙袖一震,雙掌相合,擺出了個“印”的架勢,霎時,溫費得身上的咒符,化作了無數只像放大數十倍蜘蛛的怪物,只見它們在深羽的一聲令下,開始啃食著溫費得的肉體。

一時之間,溫費得開始如殺豬似的喊叫,到得後來,便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地上,看來已然斃命。

收回了蜘蛛後,深羽本想上前查看溫費得,但就在他腳才剛掛出去的瞬間,一旁的崆流猛然喝道:“他還沒死!”

同一時間,溫費得肥大的身軀猛然朝著深羽一躍而起,雙手張開著,似乎想把深羽死死抱住。

然而,溫費得這一躍速度雖快,但又哪里比得上一直注意著他的其亞?

原來其亞從方才溫費得下手攻擊愛爾菲娜後,心中已經對這名胖子多有戒心,知道此人的心機極深,其陰險之能更勝己父,因而時時都留意著他些微的動作,即使他倒地,其亞卻也不敢松懈。

※※※

但見溫費得躍向深羽的瞬間,其亞便一劍朝他背心刺去!

然而,就在其亞的劍刺入溫費得體內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劍仿佛是刺進了一塊爛泥之中。

正當他心中微感詫異的瞬間,劍上忽然傳來一陣彈力,下一瞬間,其亞便被震出了大老遠去。

蒂妲等人眼見此劇變,不由得朝溫費得望去,卻見這時,他整個人就如同是灌足了氣的皮囊般,整個身子膨脹成了五倍大。

“你……你不是人類,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威卡一面說著,一面舉起了斬馬刀來。但見溫費得這時已經停止膨脹,驀地哈哈大笑了起來:“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也罷,今天就讓你們這群人瞧瞧,光明魔導公會‘第五使徒’的厲害!”

溫費得說完,便開始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他當年在遭逢奇遇吃了靈幻之果實大增魔力後,便得到了這副人見人厭的身軀,男性功能也已經盡喪,雖然空有力量,但心理得不到平衡的他,從此便加入了“光明魔導公會”,而他此刻所使用的力量,也是那果實副作用,但由于他長年的苦練,將這先天的缺陷倒練成了個難以攻破的軀殼來。

聽到此言,諸多人心中都不禁一凜。威卡與瑟莉希雅這邊,自然是知道光明魔導公會的名字,但一想到原本他將會得到槐斯的大權,心中就不禁冷汗直流。

而崆流等人,當聽到溫費得如此說著之際,心中都不禁暗叫一聲:“原來如此!”只不過每個人對這四字的解釋倒也不大相同。

但惟獨深羽,當她聽到溫費得報上名號之際,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只是哼的一聲冷笑。

溫費得環顧了四周,似乎很滿意大家的反應,他當下一聲冷笑,接著便突然伸出手來,霎時之間,一股無形的重力場朝著深羽壓來!

這一擊出手既快,范圍也大,溫費得本來是算准了深羽無法躲避想要將他一擊斃命的。但誰知,深羽眼見他大手拍來,竟然不退不讓,只是從懷中又丟出了五張咒符來,雙手合印,大喝一聲,霎時之間,五張符咒在空中結成了一個五芒星的圖案,力量幾乎可與溫費得分廷抗禮,頓時之間,將他的中力場消失于無形。

但誰知,溫費得一擊不成卻不氣餒,立刻聲出另一只手,朝著剛剛襲擊他的其亞拍來。

然其亞又怎麼會有深羽這等能耐?眼見溫費得的大手揮來,無從避讓的他,也只有挺劍硬撐一下了。

看到其亞的反應,溫費得心中登時一喜,當下更加足了十成力道打將下來!

眼看其亞與溫費得的巨手就在對上的瞬間,位于溫費得又後方的崆流,卻突然從他的跨下滑到了其亞的身前,雙手一張,立刻放出了“幾何學舞台”來,將溫費得的重力場給吸收了起來。

“又是你這渾小子!”眼見崆流再三阻撓自己的好事,他再也忍不下這口氣了,當下整個身軀便往崆流的方向倒,看似竟然像是想要直接用身體來壓扁他!

眼見這龐然巨物倒將下來,崆流知道“幾何學舞台”多半防禦不了這樣詭異的物理攻擊,于是連忙拉著其亞往後一躍!

然而,在這同時,溫費得卻已經將自己手腳頭都收入了肥大的身軀之中,整個身體立時成了個肉球,朝著崆流的方向滾來!

此種攻擊方式當真是費疑所思,但在力量上,卻很難讓人開口笑得出來。那肉球一彈一滾的,仿佛有人在操控著似的,不斷的整便方向朝著崆流追來。

而同一時間里,眾人也都各出其招,然而不管是任何的魔法兵刃,打在他的身上,卻都是不痛不癢。

忽然之間,只見溫費得所化之肉球,猛然彈飛至半空,隨即瞄准了崆流的腦袋,壓將下來!

眼看著崆流即將遭逢滅頂之劫,但眾人卻依舊是束手無策,正當此際,突然間,崆流往又一閃,避開了肉球的攻擊,但饒是如此,剛剛那一刹那卻已然是驚險無比。

好不容易躲開了一連串的追擊之後,崆流重新思索,這時候的他,已經不似先前那般怒氣滿溢了,然而,愛爾菲娜生死未卜,時間越是過去,他就知道越是凶多吉少,一想到此,崆流就不禁在心中呐喊著:“我一定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