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別離之歌

翌日清晨,一切又再度恢複了平靜。

雖然感到有些可惜,但是祭典終究會有結束散場之時,皇城之中,寂靜無比,仿佛昨天的熱鬧,都是夢中的事情一般。

愛爾菲娜“消失‘了幾個時辰之後,隨即卻又若無其事的出現在自己的房間中,對于瑟莉希雅與威卡的疑問,她則是用著隨便幾句不清不楚的話來敷衍過去,看來在轉移話題蒙混過關的能力上,她倒是從崆流那里學到了不少。

而對于威卡與瑟莉希雅而言,他們自然是不敢多問什麼,畢竟女王終究是女王,即使她是用著異端的科技而誕生,但是一但繼承了女王的名字,他們就必須要有著絕對的服從。

從睡夢中醒來的崆流,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大廳之中。

但卻見這時,包括瑟莉希雅與威卡在內的眾人,此時突然聚集在大廳之中。

“呃……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走到大廳,正准備大大打個哈欠的崆流,卻因為眼前的情形而停止了動作來。

他看了看瑟莉希雅,又看了看威卡,接著再朝著其他人都看了一眼。但卻見他們各各面色凝重,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一瞬間,崆流不由得擔心起,是否昨日與愛爾菲娜的事情被他們發現,現在跑來興師問罪了。

“呃……哪個人能解釋一下,發生什麼事情了?或著是告訴我……呃……跟我有沒有關系?‘聽到了這句話,但是眾人卻依舊面色凝重的不發一語。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卻聽見蒂妲忽地一聲歎息,接著解釋道:“淵明有消息傳過來……不知什麼原因,當初派遣其他兩國的使者,如今都已經全軍覆沒了。‘”什麼?確定嗎?還是……只是暫時迷航罷了。’“原本淵明好像也是這麼想,所以沒有立即告訴我們,直到最近,他們在海上打撈到了魔導士船隊的一些遺骸……‘聽到了這句話,即便是崆流,卻再也無法繼續往好的方向去想了。

“等一下……那我們呢?我們不也是使者團之一嗎?‘”這個我剛剛也想到了。’突然,其亞說著,久經戰爭知道生死無常的他,似乎是此刻眾人之中僅次于霧生最冷靜之人了,“我與霧生小姐分析了一下,覺得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光明魔導公會’。‘雖然心中早已經有了個底了,但是聽到這個結論的崆流與眾人,心中卻也不禁微微一凜。

當然,崆流作夢也不可能想到,當初襲擊船隊的人,竟然便是與屢次出手相助自己的鳳同樣團體的聖光十二眾。只不過,直到現在,鳳等人還是無法理解,那位冒牌的“Saver‘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吧。

就在眾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之際,忽聽威卡問道:“如果真的是光明魔導公會,那你們又怎麼可能存活下來?‘雖然他的語氣並不是很好,但是卻也相當實在,因為倘若光明魔導公會真的是一心要致眾人與死地,那麼憑著當時他們當時的力量看來,只怕即便是有十條命也都不大夠用。

“或許他們是在等待著什麼吧,比如說……引誘我們到某個地方之類的……‘其亞如此思索著,但卻怎麼也想不出完全合理的解釋來說明此刻的狀況。一時之間,眾人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時候,卻忽然聽到瑟莉希雅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要怎麼辦呢?‘此言一出,眾人心中卻不禁感到擔心了起來。

假設敵人真的是光明魔導公會,那麼如果繼續旅行下去,難免不會遭到他們的毒手。

然而,槐斯在濕婆大陸上的相對位置,幾乎就是在淵明的對角上,因此不管由哪一條路回去,都是一條驚險萬分的道路。

“回去……或是繼續這個旅程,總而言之,就是這兩條路吧……‘崆流喃喃地說著,但是卻也拿不定主意來。

因為敵暗我明,他們又怎麼知道敵人的計劃是如何?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前進或後退,都是有著極高的危險性。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派出一隊戰艦護送你們回去。‘※※※這個時候,威卡突然這麼說著,而瑟莉希雅則是連忙附和道:”我也可以調派幾名祭司過來幫忙,或著是說……你們想要先待在這兒一段時間,等待淵明的人來接應也可以。“

“只怕不行吧……”突然間,崆流難得說出了拒絕他人的話來,“我並不是想要潑你冷水,但是我見過光明魔導公會的手段,人海戰對他們是不會有用的,你派再多人,都只是當作暫時的擋箭牌罷了。”

威卡聽到崆流這麼說,卻也沒有發怒,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因為在昨天那場戰役之中,威卡已經默默承認了崆流的實力,也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說誑語的臭小子,如果他這麼說,那麼實際情況只怕多半便是如此。

“但是留在這邊更不是方法,一來,只怕會為這里帶來麻煩。二來,我們也不確定淵明來接應的人,是否可以平安到達。”

“公主說的對,依現在情況,停留與回去,似乎都不是好方法。”原本一語不發的霧生,聽到蒂妲這麼說,于是覆議著。

“可是……回去也不行,停留更不行,那……我們難道只能繼續往前嗎?”

沙羅說著,不禁大大的歎了口氣,如果在正常情況下,她當然是很樂意多去幾個地方玩,只是現在情況有所不同。

“等一下,既然回去、停留與繼續都有差不多的危險,那麼我想……還是繼續下去,也許事情會有改變也說不定。”

其亞說,不禁歎了口氣,因為這時的他,實在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我想也只有如此了,其亞說的對,不管敵人的計劃如何,與其後退,我到甯願選擇前進。”

“姊姊這麼說了……那我當然同意啊。”沙羅稍稍猶豫了一下後,笑著說道。

于是,在幾乎全部人的贊同下,眾人決定,繼續完成那兩隊使節團的遺志,繼續自己的旅程。

※※※由于顧慮到海路上的攻擊較難以回避,因此眾人最後決定,一行人先從槐斯皇城北側出發,通過一座小山脈之後,再進入下一個目的地的國境──“颯若”。

至于浮士德號,則是由原本所停靠的港口,依照著預定的速度,來到颯若皇城旁的最大港口等待,也算是一種誘敵的技倆吧。

比較麻煩的是嘉兒與龍音,由于她們兩人的身分特殊,無法進入皇城中與之會合,因此眾人便計劃,嘉兒與龍音在霧生的帶領下,率先搭乘其它船只通往颯若邊境港口,等待崆流等人到來再一同進入國境。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眾人總算是感到稍稍松了口氣,雖然實際情形一樣都沒有解決,但做出計劃再實行的方法,總比走一步算一步還要來得更加保險許多吧。

但由于行間山路需要的許多配備與車馬都還未被妥,因次眾人便沒有立即出發,而是將日期定在兩天後的早晨,等到一切准備就緒之後,在行出發也不遲。

只是,除了崆流以外,大家似乎都沒有注意到,當決定完了出發日期後,橘的表情顯得有些落寞。

崆流望了她一眼,但卻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畢竟這是她所選擇的,自己倘若再勸她與大家同行,似乎就有些不妥了。

當然,此刻崆流也不打算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因為她了解橘也不希望大家太早知道這件事情,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慰留的人與受到慰留的人,都不禁會顯得有些尷尬。

或許,橘甚至會在最後一秒才把事情說出來吧……崆流心中不禁有了如此的想法。

由于距離出發的日子還有兩日,而大多數的補給物品與車馬,都是由威卡與瑟莉希雅自願提供,因此眾人此時,竟然顯得有些無所事是了起來。

吃過早飯之後,閑的發荒的其亞,又回到房間去睡回籠覺了。沙羅似乎想趁這幾日空閑把烹調技術提升,因此便一直留在瑟莉希雅的官邸中。霧生與橘,則是到了圖書館去消磨時間。

蒂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但想來,多半是帶著靈心到皇城四處逛逛去了。

※※※而崆流,則也是獨自一人,在皇城之中閑逛了起來。

“總覺得跟這種悠閑的感覺已經睽違了許久……”望著四周彷佛畫般靜謐的一景一物,崆流心中不禁有了如此的感歎。


想來也頗令人惆悵,短短的數天,發生了許多事情,有歡笑、有憤怒、有悲傷、還有無奈……當初他剛進入這個城中時,萬萬都想不到,一個如此平靜的地方,卻會讓自己遇上許多事情,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多數事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正當崆流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當初愛爾菲娜被軟禁的塔前之際,卻忽然見到,深羽就象是早預料到自己會來似的,站在塔前不遠處,正對自己點頭微笑著。

“聽說你們過兩日就要走了。”兩人才剛碰面,深羽立即就說出了這句話來。

倘若這話是由別人說出,崆流也許會驚訝于消息流傳的速度吧,但是當他聽到深羽這麼說之際,他卻只是微笑點頭,並不驚訝。

“有時候真令人懷疑,你這些情報到底都是從哪里兒來的。”

“侍從、僧兵甚于一些少數的祭司,我父親是個很沒有道德良心的國王,他收買了許多人,在這城中充當眼線,有時我甚至會懷疑,被派來‘留學’的我,是不是也是眼線之一。”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深羽說這些話時,臉上竟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唯獨在提到他父親時,他才微微露出厭惡的神情來。

“雖然我個人是很不喜歡去過問別人的私事,但坦白說,我倒是對你的事情很感興趣。”

“難得會聽到崆流伯爵這樣說,好吧,有什麼事情想問的,但說無妨,只要我願意回答,就會回答。”

深羽微微一笑,隨即點了點頭,兩人于是就在一旁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讓崆流感到頗為訝異的是,深羽貴為王子,竟然像自己一樣,可以毫不在乎地席地而坐,這倒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大概是察覺到了崆流的想法了吧,深羽微微一笑,接著解釋道:“別看我這樣,在我當上王子之前,可也有一段不大好去回憶的時光。”說到此,深羽也不再解釋,而崆流自然也就不追究下去了。

“其實坦白說,我想問你的事情只有一個……”

還不等崆流把問題說完,深羽這時卻已經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符咒來,在崆流面前晃了晃,接著說道:“我想你要問的事情,應該跟這個有關吧。”

“你能告訴我,你的仙咒術是怎麼學會的嗎?”

“一個人教我的……一個很美麗、很溫柔的女人。”深羽一面說著,臉上一面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來,那是與平時他的截然不同,充滿著真心與和善的微笑,“說到這兒,我倒有事情想問你,當初我第一次在你面前使用仙咒術的時候,你似乎露出了頗有戒心的神情來,是不是……曾經到過同樣用仙咒術的敵人呢?”

其實象是仙咒術、科學、式神這一類由其它大陸發展出來的技術,往往都是受到濕婆大陸一些保守派鄙視的,但是深羽了解,崆流絕對不是會因為那種單純原因而對自己產生戒心的人,如此稍加思索,自然可以聯想到這樣的答案來。

而聽到了深羽的這句話,崆流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隱瞞什麼了,于是就大略地將關于光明魔導公會,以及達特耐維爾這個恐怖的敵人的事情,詳細簡潔的告訴了深羽。

“……坦白說,因為你們兩個仙咒術給人有著同樣的感覺,所以我那時才會不禁懷疑。”

“原來如此啊……光明魔導公會……我的確聽父親提起過,看來……確實是個不容小歔的組織。”聽完了崆流的解釋之後,深羽如此若有所思地說著,隨即又對崆流問道:“你有辦法形容一下,當那個人用出仙咒術時,所結成的光印嗎?”

“呃……抱歉,他出手實在太快了,我幾乎無法看見他結印的樣子,但是大致上……好象是個逆五芒……還有一些古字。”

“逆五芒……”深羽喃喃重複著崆流的話,但始終卻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很快地,兩天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

一大清早,眾人已經在槐斯皇城的北門前集合,霧生由于是由另外一條路繞道出發,所以昨晚便已經帶著嘉兒與龍音離開了。

由于對槐斯城而言,崆流等人的到來並非是很令人開心的,因此並沒有送行的隊伍,當然,對于這點眾人也沒有絲毫的異議。

“我想這些水與糧食應該很足夠你們度過這座山脈來到颯若的。”威卡一面清點著他所准備馬車上的水糧,一面對眾人如此說著。

然而,這時的眾人卻沒一個答他的話,因為此刻他們的眼光,都集中在橘的身上。

“你真的不跟我們一塊走了嗎?”

雖然在昨晚橘把這件事告訴大家之後,沙羅已經反覆問過不下十數次了,但是到了今天即將別離之際,沙羅她還是有些難過地再度問著。

在經過了良久的深思之後,橘終于再昨晚吃完飯後,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眾人。

與想象中的一樣,一時之間,大家都沒有辦法答上一句話來,然而,霧生卻率先給予她祝福。

“嗯……”橘用著認真的態度點了點頭,接著將眼光看向了每一個人,“對不起……我……”

還不等橘說完,其亞便搶先說道:“何必道歉了,我們大家本來就不是因為任何強制力才一塊旅行的不是嗎?”

“其亞說的沒錯,用不著道歉,更不用愧疚,你選擇出了自己的路,應該要開心點才是的。”崆流說著,露出了微笑來,當然,這笑容之中隱隱藏著一絲令其它人無法理解的悲傷。

“珍重再見。”蒂妲雖然依舊是用著有些冷酷的語調說著,但是從神情看來,她也是相當的不舍。

已經坐在馬車中的靈心,探出頭來,一面揮著手,一面說著再見。

而感受到眾人的心情之後,橘終于忍不住,低下頭來,開始哭泣。

不打算讓這悲傷的時刻太過延長,眾人這時都一一轉過了身,朝馬車上走去。

但就在這時,最後留下的崆流,卻從懷中拿出了幾樣東西來,交給了橘,並說道:“這是老師的炎銃與子彈,還有這張咒符,是用來警告你危險的,你收下吧。”

橘沒有伸手接過,只是退了一步,用力搖了搖頭,“不行,這些東西都是對你有用的。”

“對你也有用,沒有人能保證什麼事會發生,或是什麼是不會發生,你收下,我也比較能安心。”說完,崆流露出了稍有自信的笑容,“別看我這樣,以現在我的力量,也不大用的到炎銃了。”

聽到了崆流這麼說,又見他似乎心意已絕,橘于是終于收下了這些物品。

“希望你能趕快完成修業,當一個稱職的正式練金術士。”

“嗯,好!”橘說著,打起精神,抬起頭來,露出了開朗的笑容,“我一定會盡快完成修業,然後再去找你們的!”

在瑟莉希雅、威卡與橘等人的目送之下,載著一行人的馬車,緩緩的朝前出發了。


坐在馬車里頭,頭往窗外看去的崆流,輕輕地歎了一聲氣。

“到最後……愛爾菲娜還是來不了嗎……”他心中不禁有著一絲絲的遺憾,為他自己也清楚,解開了另一個封印後,目前自己所剩下的壽命,只怕已不夠讓自己再次回到這兒了,因此那日與她的見面,幾乎便可算是訣別。

但就在崆流這麼想著的同時,突然間,遠方皇城又傳來了悠揚的歌聲……

刹那之間,崆流彷佛感覺到,愛爾菲娜就象是在空中目送著自己一般,隨著這個歌聲的流轉,他露出了笑容來。

“總覺得……好像失落什麼似的。”突然間,其亞如此說著,“橘雖然只是暫別,但感覺起來,就是讓人覺得少了什麼似的。”

語罷,他不禁歎了口氣。也許不僅是崆流,在經曆過如此多的事件之後,每個人的精神都有不小的成長吧。

崆流有時不由得會懷疑,或許當初淵明國王要兩位公主出使各國,用意也並不全在于解開封國封印,也許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要她們在這段旅程中,有些新的成長吧。

※※※從槐斯皇城北側出發,大約走十天的車程,就會到達“颯若”的邊境。

由于颯若是一個由多個少數民族建立起來的國家,因此在政治體制上,是由無數小國各自為政。中央的皇城只平時也僅負責自己領地的事宜,但是若遇到些擴及全國的大事,則會由各國派出代表來決議。

颯若本身並沒有一個統整好的龐大軍隊,然而,倘若颯若中其中一自治都市受到攻擊,其它自治都市也會依照約定參戰幫忙,就算是無法立時派兵的都市,也都會用物資補給或著各種可能的方式來協助,也因此,此處的國力並不會顯得較為薄弱。

唯一比較屬于傳統政體的部分在于,颯若皇城的領導者,依舊是由父死子替的方式來傳位,只不過近來幼子當上了國王,無心于政事,再加上各地長久擁兵自重的局勢,使得此合眾國的穩定勢力略顯動搖。

在文化上,由于各小部族長久的融合之故,比較可以接受新東西,對于科學的思想也更為開放,再加上位于濕婆大陸的東方,與東邊的無名大陸遙遙相望,早期更是其它大陸船只必經之地,因此在文化與風俗上顯得較為進步。

早晨出發的眾人,經過了數日的山路,終于來到了槐斯與颯若之間的天然國界“遙江”。

然而,眾人的目的地並非是渡江,而是必須再搭上小船順流而下,來到出海口附近的港口與霧生等人會合。

“真是的……早知道我就跟霧生小姐他們一樣搭船了。”

好不容易下了馬車,沙羅一臉憔悴地說著。但說來也真讓人奇怪,搭船時怎麼搖晃都不會暈船的沙羅,卻經不起馬車行走于山道時的崎嶇癲坡,若非蒂妲將早先崆流給自己的項鏈交給沙羅,否則只怕情況會更慘。

相對的,同樣在馬車上度過數日的蒂妲,臉上神情卻一如往常。而早年已經習慣隨父親遠征的其亞,也是毫無不適。至于崆流,盡管多少有些不習慣,但憑著身體強韌,倒也勉強說的過去。

但最厲害的想來莫過于是靈心了,年紀小小的她,到哪里里都沒什麼身體不適的情況,適應性之高,應屬眾人之最。

“都已經到這了,我看要不要休息個一天,等明兒在搭船下去?”

看著沙羅原本充滿活力的神情變得如此憔悴,崆流有些擔心地說著,接著看向蒂妲,等她決定。

但誰知,也不等蒂妲回話,沙羅卻逕自說道:“不用了,就是已經到這兒了,所以才更要趕路啊,我沒關系的。”

語罷,沙羅露出了微笑來,那是與平時活潑的她截然不同的文靜微笑,但卻讓人感覺到另外一股完全不同的魅力。

最後,在沙羅自己的堅持之下,眾人僅僅在江口邊休息了幾個時辰,隨即便搭上了船,順著江水前往與霧生等人約定的地點。

“不知道霧生小姐她們現在到了沒?”因為休息而稍稍恢複精神的沙羅,靠在船桅邊這麼說著,“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我想應該是可以不需要去擔心的,畢竟霧生小姐行事謹慎小心,而且真的遇到狀況,龍音可也不弱呢。”

崆流如此安慰著沙羅,但是其實他自己卻也有著些許的擔心。盡管對霧生的能力與果斷的行事有信心,但是那卻只是在一般狀況的考慮下,倘若她們三人如今遇到的是超出一般人的敵人……那情況可就說不准了。

然而,想到這里的崆流,卻猛然甩了甩投,把這些不吉利的思想撇去,並且象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般,將視線望向了同一艘船上的其它乘客。

眾人所搭乘的,是一艘還不算小的客船,正常情況下約可以容下四五十人,雖然船艙中沒有房間供旅客休息,但倒是擺上了不少的桌椅,同時也有販賣一些簡單的乾糧與食物。

可能是由于最近並非旅游旺季吧,船上成員,除去了崆流等人與船員之外,就只有十多名男女。

由穿著看來,他們多半是商人等身分,這時候都三三兩兩地坐在船艙中聊天,唯讀一個男人例外。

※※※也是出于無聊吧,崆流不禁多朝著那個獨自坐在角落的男人看了幾眼。

那男人年約二十出頭,身批著普通的粗布斗篷,外表看來雖然不丑陋,但也並不怎麼出眾。然而讓崆流不自覺的去注意的卻是,那男人渾身上下感覺不到任何力量,如果不仔細看,甚至無法看出他的存在。

這樣的情況對崆流而言倒是生平頭一次遇到,自從封印解開後,他的能力變強,也漸漸可以由人所不自覺散發的力量中感覺出他人實力,然而眼前這男人,他給崆流的感覺卻是個完全沒有任何力量散發的詭異存在。

盡管崆流心理覺得詭異,但是也並不太過在意,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或許眼前的男人也有著什麼驚人的遭遇也說不定,因此對于此種異樣的感覺,崆流當下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但就在崆流朝著他看去之際,突然之間,那男人卻猛然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崆流一眼,接著微微點了點頭。

可能是出于好奇心與無聊吧,在船上閑著也是閑著的他,索性走上前去,與他攀談了幾句。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後,崆流得知,男人名叫“曦”,是個旅行者。

“你呢,你又是為何而旅行的?”當大略把自己介紹完之後,曦突然這麼問著。

一時之間,崆流不禁猶豫了一下,是否該回答他的話,畢竟在陌生人前說出自己身為淵明使節的身分,似乎並非一個很好的主意。

但就在這時,曦就彷佛是察覺到了崆流心中的猶豫般,接著說道:“我換個問題吧,你期望在旅行中,有什麼改變呢?”

“改變?”霎時,對于曦的話,崆流似乎若有所感,但卻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旅行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換個新環境,看更多的事物,增廣自己的見聞。人往往生來就象是一切被規劃好一般的,每日的生活起居,總是一成不變,曾幾何時,有著想要改變的心情的人,就開始旅行了。希望找到什麼,或是發現什麼。”

“你說的很有道理……只不過,我這趟旅行,其實並非是為了自己而走的……所以……”

正當崆流說到這里之際,曦卻突然打斷了崆流的話:“每個人的行為,無所謂為自己或為別人,只是角度的不同罷了。只要活著,就注定會改變他人,而他人,也會改變自己。即使是害怕改變的人,無形之中,也不斷地改變著。”

聽到這句話,崆流不禁有些訝異,因為曦的話語中,彷佛都跟自己的命運頗有關聯。崆流是個只喜歡平靜生活的人,但是卻怎麼也無法得到平靜,對于人生,其實他是不希望去改變的,只不過在無形之中,他的人生已與原本截然不同了。


“算了……不要說我了,那你呢,你又是為何而旅行的?”

“為了想事情……”曦說完,原本無甚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當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的同時,思想也跟著在運作著,如果我不繼續走下去,那麼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就太無聊了。”

對于這句話,崆流無法立刻想透,正當他想再問之際,沙羅卻從後方走過來用力拍了他一下。

“你一個待在角落自言自語的干嘛啊?”

“……自言自語?”聽到沙羅的話,崆流連忙再回頭看去,卻見曦就象是憑空消失般的無影無蹤了……

※※※好不容易,船終于再度靠岸了。

一行人下了船後,便來到了颯若諸小國之一的港口都市──“卓達”。

與其它沿海的小國一樣,卓達擁有著幾乎可以與“比齊尼思”比肩的開放風俗,尤其是在對其它文化上,更是有著顯著的適應性。

走入城市之中,沿途到處都可以看見由科學所制造動力推動的車輛,而街道上,則有許多穿著其它大陸流行衣著在走著的男女,甚至在建築物上,也不難見到許多新式的樓房高聳于市街之中。

這樣新潮又熱鬧的景觀,著實讓才剛從保守的槐斯來到此處的眾人,眼睛為之一亮。

“這里看起來好有趣呢!”看著從自己身前呼嘯而過的蒸氣車,沙羅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只是沙羅如此,從老師那里學到許多科學知識的崆流,也對于眼前的景象感到有趣。因為在他向老師學習科學的日子里,對科學的實際應用都只能見到爆炸、爆炸與爆炸,現在看到這些知是應用在生活之中,不禁有種莫名的感動。

“科學真是個恐怖的學問,竟然能夠讓車子不用馬就跑這麼快。”其亞不禁感歎著,但是比起崆流的感動,他卻是感到有些許的擔憂,“如果我們還繼續封閉下去,那假以時日,只怕外界都會用這些新知識打過來了。”

“這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必須要解開封國的封印。”蒂妲說著,回過了頭來,“我們該走了,霧生小姐她們,應該已經到了。”

一行人于是再度出發,不多時,便來到了卓達城中最大且唯一一家的旅館之中。

旅館名叫“Revolution”(革命)一個讓保守派的人看了會大搖腦袋的名字,倘若在槐斯中想要開立這樣名字的旅館,只怕一輩子都申請不了吧,但是這也代表了颯若諸小國所特有開放文化。

此間旅館是比較特殊的綜合型旅館,從餐廳、酒吧等各種設施一應俱全,這種經營方式,似乎也是由外頭傳來的。

走入其中後,迎面而來的便是個接待大廳,一名服事穿著的女性見到眾人,便立即上前迎接。

“請問諸位是從淵明過來的使節嗎?”女性用著有些廉價的微笑說著。

而聽到這句話的眾人,都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因為他們知道,形式拘謹小心的霧生,絕對不會用這種明目張膽的方式,也即是說,此刻必定是有其它人算准了他們會來這里。

然而,眾人選擇繼續旅行下去的計劃,是不久前才決定的,知道的人除了自己本身外,就只有瑟莉希雅與威卡等少數幾人,就連颯若本國也多半不意知悉。

當下,大家互相望了幾眼,交換了個眼神,接著由蒂妲走上前去點頭說道:“有什麼事嗎?”

看到了蒂妲的反應,女性再度一笑,接著說道:“太好了,終于等到您們了,請跟我來。”

話才說完,也不等眾人的反應,女性便招呼了幾名壯漢來,替大家提起行李,而自己則是帶著大家朝旅館里頭走去。

在這種半強迫的方式之下,眾人雖然是一頭霧水,但也只好繼續走下去了。

沒過多時,在女性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一個房間的大門前。

“根據吩咐,我們已經把這間最大的套房整理乾淨了,您們的朋友也在里面。”

女性說著,將門打了開來。

一走入其中,迎面就是個相當寬廣的沙龍,而嘉兒、龍音與霧生等人,則在里頭等候多時了。

“你們可終于來了,我們已經等了足足兩天了耶。”

還不等服事等人走出,龍音便立刻指著崆流抱怨了起來。

然而,這時候的崆流卻無暇理會她的不滿,轉頭看向霧生,神情之間,似乎希望她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

“我們來到這旅館之後,那位女性就立刻上前,表明身分之後,就把我們安排到了此處,還說不消幾日,你們就會來。”

聽到這句話,眾人臉上不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但就在這時,龍音又補充道:“聽那位女性說,我們在這兒的房飯錢都有人要付了,而且我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對啊,那個還真是好人呢,毫無條件的就幫我們這麼多。”

嘉兒笑著附和,但眾人心中卻不由得同時歎道:“你是惡魔耶!”

“現在的情形真的是太奇怪了,難道你們都不會覺得有問題嗎?”蒂妲有些不悅地問著。

“沒什麼啊,反正別人給的,不拿白不拿嘛。”龍音一副渾不在意地說著。

“呃……不行嗎……對不起……”嘉兒面帶歉意的回應著。

“……既來之,則安之。”霧生冷靜地說著,但眾人對這樣的理由卻也不知該同意還是該反對。

“算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贊成霧生小姐的說法,姑且就先領這個情吧。”

“其亞說的沒錯,如果真的是敵人,躲到哪里都一樣,還不如以逸代勞,見招拆招來的好。”

聽見崆流如此說著,蒂妲不禁對于這種松懈的危機意識稍稍歎了口氣,但卻也沒有繼續堅持下去。

但在這同時,崆流輕松的笑容下,卻是一顆完全戒備的心,因為他感覺到,似乎又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