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葉艾艾狼狽地站在門口,頭發濕漉漉的貼著頭皮,不知是汗還是水.
"于!"她緊張地喚著,目光錯過謝米樂的肩膀,看向坐在床頭的于休休,一臉焦急,"出事了.霍出事了."
于休休拿過毛巾,慢慢擦拭未干的頭發,
她此刻手上要是沒點東西,不知道該怎麼用平靜的語氣和葉艾艾說話.
"怎麼了?"
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葉艾艾愕然又不解.
"霍出事了.你不擔心他嗎?"
于休休手一頓,正視她,"什麼事?"
葉艾艾癟癟蒼白的唇,樣子像是快要哭出來了.
"他被警察帶走了."
一聽這話,于休休松口氣,"那還擔心什麼?警察是救他呀."
"不是."葉艾艾拼命搖頭,大概因為心急,越想解釋越說不清,還像個孩子似的跺了一下腳,"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海警是在救人.他是,他那是海警的執法部門.他們要羈押他."
想到唐緒甯的話,于休休心髒猛地一跳.
"你怎麼知道的?"
"我的同學告訴我的."葉艾艾吸著鼻子,表情十分難過,"我的同學在警隊工作.我托他去幫我打聽了.他們說,霍是事故的責任人,已經被逮捕,正在接受警方審訊……"
于休休嘴唇微顫,沉默.
葉艾艾看她一動不動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于,我們怎麼辦?"
她的悲傷和擔心,都寫在臉上.
漂亮的雙眼里噙滿了淚,好像隨時會滴下來,嬌豔欲滴.
仿佛……她才是最擔心霍仲南的那個人.
于休休扭頭看著她,壓下心里的不悅,"你想怎麼辦?"
葉艾艾握緊拳頭,"我們得想辦法去救他."
"怎麼救?"于休休笑笑,"沖進警察局去搶人嗎?"
葉艾艾搖頭,急切又迷茫,分明就是不諳世事的姑娘自亂陣腳時的樣子,"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但霍有他的律師,你可以聯絡到他們的,是不是?"
于休休沉默.
"于,求你."葉艾艾握住她的手,弓著腰,小意而卑微,"我不能失去他的.他拼命救我,我也要拼命去救他.為了救他,我什麼都願意付出."
于休休心里那團陰影,不斷擴大.
另一個女孩兒正在苦苦哀求她救她自己的男朋友.
也不管她救不救得了.
于休休突然就笑了起來,"你不覺得可愛嗎?"
"不可笑.于.這一點不可笑."葉艾艾雙眼瞪大,看著她,眼角已經濕透了,睫毛上都沾了水,"我聽我同學說,沉船事故死了好些人,還有失蹤的沒有找到,事故責任很大……"
于休休挑眉,"你同事什麼內幕都透露給你?"
葉艾艾忸怩地別了別眼,"他喜歡我."
于休休哦一聲,沉默.
"于."葉艾艾抓住她的胳膊,"霍可能會坐牢.你怎麼都不擔心?"
"我擔心有用嗎?"于休休慢慢撥開她的手,"你有時間跑來找我想辦法,不如問問你的同學,看他能不能幫你.畢竟他們是本地人,有人脈,懂法律,或許他能為你指條明路……"
葉艾艾愕然地看著她.
于休休卻只是一笑,"我認真的."
葉艾艾搖頭,"我不懂."
"字面意思."于休休也不解釋,走過去倒水,一口倒入喉嚨.
冰水有些嗆人,她嗆得咳嗽了起來,直到咳出眼淚才停下,轉頭對葉艾艾說.
"我准備休息了."
"休息?"葉艾艾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還睡得著?霍都被警察抓走了,你睡得著?"
于休休聳聳肩膀,"為什麼睡不著?"
他沒有葬身海底沒有喂魚,而是在眾目睽睽下被警察帶走的,相比下落不明白的時候,現在已經好多了.
于休休說:"還能有什麼地方比警察局更安全的嗎?"
葉艾艾看著她,動了動嘴角,終于什麼都沒有說,失望的走了.
走前,她發誓一般告訴于休休.
"我一定會救出他的.一定."
聽到關門的聲音,于休休一屁股坐在床上,沉默不語.
謝米樂環著雙臂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她.
"看你這臭模樣兒.裝得不辛苦嗎?"
"我裝什麼了?"于休休若無其事地捋頭發.
"一副冷若冰霜事不關己的樣子.嘖,不肯承認是吃醋嗎?"謝米樂坐下來,偏著頭看她的臉,"別說姐妹兒不幫你.休休,說實話,咱這醋吃得不該."
于休休不吭聲,繼續擦頭發.
謝米樂說:"我們就不說當年他倆認識的時候,葉艾艾大概就是個八九歲的小不點,小屁孩兒,大概率兩人發生不了什麼青梅竹馬的不淪愛情.就說游輪上那個環境吧?霍仲南救她,幫她,也是人之常情.小姑娘嚇得六神無主,花容失色,緊緊地抱住他,他能怎麼辦?把人直接丟海里喂鯊魚?"
于休休撩她一眼,不聲不響.
"不能夠啊."謝米樂說:"不說兩人本就有些交情,就算沒交情的陌生人,救人也是本能,對吧?"
"我也在找他,為什麼他不先救我?我喊那麼大聲,他真的沒聽見嗎?"
"你這叫強辯."謝米樂笑起來,"他要找得著你,能不找嗎?當時的情況,你比我清楚.事發突然,燈光熄滅,人群嘩啦一下都湧了過來,東西砰砰砰砰往下倒,人和船就跟打擺子似的抖動,誰能控制得住?你只知道你在找他,又怎麼知道他沒有找你?"
于休休淡淡說:"那鍾霖,怎麼找到你的?鍾霖怎麼就能精准地找到你呢?"
"那不一樣啊我的小祖宗."謝米樂笑歎,"鍾霖能精准地找到我,是因為我是他親自扶到房間里的,我一個人在房間里,我在睡覺……如果他不來救我,我可能就睡死在里面,啥都不知道了."
于休休眼圈微紅,看著她.
"你別為他解釋了.你說的道理,我都知道."
只不過,
知道只能代表理解,不能代表不往心里去,完全不在意.
她是個女孩兒,還是一個比較小氣愛吃醋的女孩兒,正是因為這件事從道理上來講,似乎怪不得霍仲南,她才會在心里跟自己別扭,生悶氣.
如果真是霍仲南的錯,他真的劈腿了別人,那她還用煩惱什麼?
參照唐緒甯,她有一萬種對付他的辦法.
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在感情上,並沒有犯什麼大錯.
若說錯,他唯一的錯大概就是組織這趟旅行了吧?
現在誰能為他證明,他這趟旅行的目的,不是蓄意報複?
人證,有于家村的人.
物證,有《望山》的表演.
事件,有突發的沉船,好好的游輪故障,害死那麼多人……
說他無辜,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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