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忠言逆耳(上)


在馬刀和皮鞭的脅迫下,俘虜們花了足足兩個小時的時間,硬是在鐵硬的凍土上掘出一個兩米多深的長方形大坑,義軍士兵們在即將到來的屠殺的刺激下,興高采烈地在剛剛挖出來的潮濕的泥土上走來走去,或者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談論即將執行的死刑;正在軍營里面工作的義軍也被吸引過來,黑壓壓地湧了過來,把行刑的場地圍了個水泄不通,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場面的熱鬧程度即使與班加羅爾的斗獸場相比也毫不遜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灰蒙蒙的云層又遮住了陽光,狂暴的北風再次肆虐起來,細小的雪粒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然後在狂風的吹拂下,沉重地砸在人們裸露在空氣中的臉頰上,帶來一陣陣冰冷的痛楚,但是卻無法平息下義軍將士們興奮的心情。

凌子風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身前這個空前巨大的墓穴,下意識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後用沙啞的聲音命令羅賓:“把無關的人全部趕開!把第一批俘虜帶過來!”

說完之後,凌子風用腳後跟輕磕馬腹,緩緩退到了一旁,用冷靜的目光看著羅賓指揮士兵們把從墓穴邊趕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幾乎所有的人都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地盯著俘虜們,等待即將上演的好戲。

第一批俘虜在層層疊疊的刀槍包圍下,搖搖晃晃地從遠處走了過來,這些人無一例外地赤裸上身,光著腳丫子,隨著腳步的邁動不停地打著哆嗦,這時候,觀望的人群中響起一陣充滿諷刺意味的笑聲和嗡嗡聲。

排頭的俘虜是個身材異常高大、壯碩的紅臉大漢,盡管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安靜,可是長滿黑毛的胸膛卻在劇烈起伏,兩只被凍成了紫黑色的腳掌直打滑,使他不停地左右地揮舞著雙手來保持平衡,顯得有些滑稽;緊隨其後的是個身材消瘦、年紀很輕的小伙子,臉色死人一樣的慘白,一瘸一拐地向前邁動著腳步,眼睛冷漠地轉動著,嘴在痛苦地翕動,兩只光光的胳膊環抱在胸前,整個身體幾乎縮成了一團,顫抖的非常厲害;第三個俘虜是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兵,兩只看透了人世的眼睛冷冰冰地越過義軍士兵的頭頂,若有所思地眺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俘虜們的表情各異,有的臉上始終用輕蔑的目光囂張地瞪著四周的義軍,並且不時朝對方腳下吐著唾沫,毫不在乎雨點般落在身上的拳頭和木棍,有的人眼里帶著憂郁的目光,扭曲變形的臉上露出無限的恐懼,不停地乞求兩旁義軍放過自己,不過大部分人都是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低垂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腳下的雪地,默默等待自己生命最後時刻的到來。

“站好!”在義軍士兵的厲聲呵斥和刀鋒的逼迫下,四十名俘虜一字排開站在土坑邊,無數雙貪婪的眼睛從四周彙集在他們身上。

羅賓騰身跳下戰馬,大步跨到最前面的俘虜身後,手中的馬刀非常囂張地虛劈幾下,人群中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嘯叫聲,“砍死他們!把他們全部砍死!”,“看他們還敢不來欺壓我們!”“快動手啊,還等什麼!”

羅賓用刀背挑起俘虜的下巴,用戲弄的語氣問道:“老爺,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你得意不了幾天!要不了多久,帝國軍隊就會趕過來,把你們這些卑賤的奴隸全部釘在木樁上,直到你們流盡最後一滴血!”俘虜用刀鋒般的眼神注視著羅賓,毫不示弱地說道。

“可惜,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羅賓陰冷的聲音剛剛響起,冰冷的刀鋒就匹練般斬下,俘虜的頭顱隨著刀光滾落土坑,脖子里的鮮血激射而出,噴出好幾米遠,失去頭顱的尸體隨即栽倒下去,緊挨著他的瘦弱俘虜當即癱軟在地,任憑士兵拳打腳踢,怎麼也站不起來!

圍觀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奴隸們頓時被死亡的恐懼死死抓住心髒,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只有那些剛剛經曆了生死搏殺,對死亡已經熟視無睹的士兵還帶著快意的表情。


羅賓抬腳蹭掉馬刀上的血水,然後高聲喊道:“殺!”

“噗!噗!…噗!噗!”雪亮的刀鋒齊刷刷地落下,數十顆頭顱幾乎同時滾落土坑,鮮血頓時把幾十米長的邊緣全部染成了猩紅色,濃重的血腥味立刻把刑場籠罩起來!

“求求你們,不要殺我!”癱軟在地的那個俘虜死命抱住羅賓的雙腿,眼淚和鼻涕滿臉都是,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可憐可憐我吧,我的好人啊!我家里還有三個孩子,母親已經七十歲了!我沒有罪啊,我只是個平民,家里沒有一個奴隸,我也沒有殺過一個奴隸啊,你們…”

“啊…”羅賓手起刀落,將俘虜的雙手砍斷,淒厲的慘叫聲沖破漫天雪霧,在山腳下回蕩,羅賓把馬刀高高舉起,凶猛地砍了下去,慘叫聲戛然而止,腦袋隨著刀勢遠遠飛了出去,眼睛卻依然圓睜著!

圍觀的奴隸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很多人感到胃里一陣痙攣,幾乎要吐了出來,所以當第二批俘虜被驅趕過來的時候,數以百計的奴隸悄悄地從人群中鑽了出去,逃也似地向軍營跑去。

屠殺在繼續,一批又一批光著腳,被剝成光豬的俘虜被押了過來,劊子手也在一班班地輪換,血跡斑斑的尸體迅速被用黃土掩埋起來,然而再鋪上另一層尸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奴隸沒有了剛開始時看熱鬧的心情,紛紛從土坑邊退開,跌跌撞撞地跑開去。

可憎的屠殺場面,瀕臨死亡的俘虜發出的慘叫和呻吟,等待處死的俘虜不甘的慘叫,所有這些無比淒慘的,震驚人心的場面,深深地印在凌子風的腦海里,使他喉頭不斷泛起陣陣惡心的感覺,雖然他極力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但是內心深處卻對眼前的屠殺感到極度的厭惡,甚至憎惡自己的決定!

在凌子風的時空里,大規模的戰爭早就消亡了,人,乃至動物的生命都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和保護,根本不可能出現這中極度血腥的場面,在這種環境成長起來的自己應當比納尼西亞人更敬畏生命,為什麼卻要做出如此殘忍的決定呢!?難道自己的仇恨真的要用如此多的鮮血來消除嗎?

“軍團長,俘虜已經處理完了!”羅賓提著滴血的馬刀,得意洋洋地走到凌子風馬前。

“是嗎!?”凌子風感到自己的聲音如同蜃氣般飄忽不定,仿佛是別人在說話,“辛苦你了!以後再抓到俘虜的話,也這樣辦!”

“好!”羅賓干脆地答應一聲,興沖沖地走開,雪地上留下一長串沾滿血跡的腳印,猩紅的顏色在凌子風的眼睛里迅速擴大,使他不能看到任何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