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道路舊版 第二十二章 殺戮之心


山腳下熊熊的火光把軍營上方的天空照耀成血紅的顏色,箭塔上的火苗在狂風的勁吹下,躥起十幾米高,遠在十幾公里外都看得見,部署在山道上的帝國士兵更是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留守的中隊長看形勢不對,急忙命令士兵們拿起武器、穿好鎧甲,准備下山增援——對面的壁壘既擋住了己方攻擊的路線,也使義軍不能進行大規模的襲擊,只要留下十幾名弓箭手就足夠了!

然而,事與願違,帝國軍隊剛剛集結完畢,正准備出發,十幾條黑影就悄無聲息地越過胸牆,向那些正在目送主力離開的弓箭手撲了過去,在他們的身後,數以百計的義軍接踵而來!

劍鋒穿透皮甲和厚厚的棉衣,從後背直插進去,沾滿鮮血的劍尖在戛然而止的慘叫聲中透體而出,弓箭手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奪取自己生命的武器,在對方抽回短劍之後慢慢倒了下去。

“列陣,迎敵!”中隊長在第一時間就發出了最正確的命令!山道非常狹窄,義軍人數再多,能直接參加面對面戰斗不過十幾人而已,完全可以用密集的隊形壓制住他們的攻擊,然後再伺機反撲。

命令下達的瞬間,原本在中隊長馬前排成兩列縱隊的兩百名士兵立即散開,在不到五秒鍾的時間里就排出三列橫隊,擺出防禦姿勢,此時,胸牆後面的弓箭手已經全部倒在血泊之中,襲擊者從溫柔的尸體上抽出血淋淋的武器,咆哮著沖殺過來。

“殺!”中隊長用力揮動長劍,槍兵向前猛跨一步,三米多長的長矛排成整齊的一排發起突刺,沖在最前面的五名義軍士兵瞬間被洞穿胸口,一米多長的血箭隨著矛尖激射而出,剛剛還鮮活的身軀頓時失去了活力,軟軟地倒了下去。

完成動作之後,槍兵們立刻收矛後退,身後的劍士立即搶步上前,十余面盾牌形成一個活動的牆壁,緩緩向前推進,在他們的身後,是層層疊疊的長矛和盾牌,部署在隊列最後面的弓箭手開始射出第一波箭雨,准確地越過帝國士兵的頭頂,落在沖鋒的義軍之中,一蓬血雨之後,十幾名士兵在慘叫聲中倒了下去。

“啊!”托利克斯仰天長嘯,猛地折斷插在左肩的肩杆,接著俯身撿起一個鐐銬,奮力拋了出去,然後揮舞著長劍沖了上去,在他身後,數百名起義軍士兵齊聲呐喊著跟了上去。

十幾斤重的鐐銬帶著一米來長的鐵鏈,旋轉著飛入敵群,剛好落在前排中間的一名劍士脖子上,把他拉的猛地趔趄一下,沒等他穩住身體,飛旋的鐐銬凶猛地砸在他的面門,鮮血從斷裂的鼻梁噴湧而出,劍士發出一聲淒厲的哀號,仰面摔倒在地,盾牆隨即出現一個小小的缺口。

托利克斯腳下發力,雄壯的身軀如同離弦之箭,向盾牆猛撲過去,一波波羽箭從頭頂飛過,鋒矢貫穿肉體發出“噗噗”的聲音,慘叫、悶哼和瀕臨死亡的呻吟響成一片,原本密集的隊形越來越稀疏,最終與托利克斯一起沖到敵軍面前的只有八名士兵,其余的全部被對方的箭雨阻擋在幾十米外!

高速奔馳的義軍士兵如同一股澎湃的激流,凶猛地撞擊在礁石上,頓時血花四濺,武器斫擊盾牌、盾牌破裂、武器折斷,以及慘叫聲、呐喊聲響成一片,盾牆猛烈地晃動一下,隨即穩住,劍士們短劍急刺,將攻擊者逼開,然後猛地把盾牌放倒,蹲了下去,露出後面雪亮的矛尖!

“殺!”槍兵齊聲高喊著沖出隊列,三米多長的長矛再次突刺向前!

五名義軍瞬間被長矛貫穿了身體,槍兵們干脆利索地抽矛後退,訓練有素的劍士立即補上了空位,用夾擊剩下的幾名義軍。


因為托利克斯正面的劍士被打倒,所以他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槍兵的每一個動作,故而輕松地躲過了對方的突刺,但是部下瀕臨死亡的慘叫和呻吟使他怒火中燒,熱血上湧,左臂閃電般地夾住正在往回收的矛杆,把對手拉的向前一撲,長劍順著矛杆推了過去,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叫喊,長矛帶著四根血淋淋的手指跌落下去!

托利克斯緊握矛杆貼地猛掃,將剛剛沖過來的兩名劍士打翻在地,然後後腳蹬地,騰空而起,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寒光,金鐵交鳴聲中,半個頭顱帶著殘破的鐵盔沖天而起,慘叫聲戛然而止,手指被斬斷的那個槍兵仰面摔倒在地,恰好把後面的劍士擋住,缺口終于被打開了!

此時,又有一名義軍倒在劍士的腳下,剩下的兩名猛砍幾劍,迫退對手,迅速向托利克斯靠攏過來,護住他的兩翼和側背,形成一個最小的鋒矢陣型,死命向前突進!

畏縮不前的義軍看到自己的袍澤正在浴血奮戰,頓時感到羞愧萬分,再次呐喊著沖了上來,後面的士兵開始用剛剛繳獲的弓箭和石頭進行掩護,矢石亂飛的山道上很快就堆滿了尸體,但是義軍弟兄們沒有退縮,而是以如同大海的浪潮般連綿不絕,用飛蛾撲火般的勇氣發起更加猛烈的進攻!

隨著時間的推移,帝國軍隊射出的箭越來越稀,越來越近,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石塊卻越來越密集,數以百計的義軍沖過封鎖線,來到帝國軍隊的防線前,鋼鐵和肉體隨即發生激烈的碰撞,複數以上的生命在瞬間就消失在死神的懷抱里!

義軍在渾身是血的托利克斯的率領下,深深地鍥入敵軍的陣型之中,迫使對手只能通過連續的後退來來化解不斷增加的壓力,從而穩住防線,然而,移動中的弓箭手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攻擊,于是更多的義軍沖了過來,後面的士兵雖然無法直接投入戰斗,但是卻可以用石塊進行攻擊,這樣一來,前面的帝國士兵就等于直接承受了對手的雙重攻擊,頓時陷入窘境!

劈面而來的石塊越來越密集,覆蓋的面積也越來越廣,很快就把把帝國軍的隊伍嚴嚴實實地籠罩起來,士兵們在石塊的轟擊下頭破血流、盔歪甲斜,幾乎渾身是傷,士氣很快就將到了最低點,與此同時,隨著大批生力軍的加入,正面對手的攻擊也越來越凶猛,帝國軍如同一根被拉到極限的橡皮筋,隨時都處在斷裂的邊緣!

“砰”地一聲,磚頭大小的石塊重重打在中隊長的腦袋上,把他從馬背擊落,長劍也脫手而出,甩出十幾米遠。後面的士兵看到指揮官落馬之後,慌忙跑過去搶救,前面的士兵以為出現了什麼變故,扭頭就跑,苦苦支撐了個把小時的防線瞬間就土崩瓦解了!

當黎明的晨曦再次光臨冰雪覆蓋下的巴士底礦場的時候,這里又恢複了平靜。起義軍經過徹夜的激戰,全殲了塔斯曼帝國駐紮在這里的兩個騎兵中隊和一個步兵大隊,一千六百名士兵中,除了派出去報信的十二名騎兵以外,不是被殺就是做了俘虜。起義軍不但得到大量的武器和糧秣,而且意外地繳獲了四百多匹戰馬,具備了建立騎兵的初步條件,在地勢平坦的草原上,騎兵的重要性和地位顯然要遠遠超過步兵。

起義軍在整個戰斗中共戰死一百八十余人,負傷三百余人,與取得的輝煌勝利相比,這點損失顯得微不足道,在這點上,義軍上下的看法驚人的一致,但是他們卻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點——這些損失幾乎全部是山道上的那兩百名帝國士兵造成的,也就是說,在山道上的戰斗中,平均每名帝國士兵至少殺傷了兩名義軍,戰斗力上的差距可想而知!

經過一個上午的緊張工作,戰場清理完畢,繳獲的糧秣和其他物資被運送到壁壘森嚴的礦場里面,武器直接分發到士兵手中,使超過半數的義軍將士不再使用那些簡陋的武器;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義軍暫時把巴士底礦場作為自己的根據地,等摸清附近的情況和塔斯曼帝國的反應之後再作進一步的打算,于是兩個步兵大隊和新組建的騎兵大隊(只有四百人)直接進駐山腳下的軍營,稍加整修之後就成為根據地的第一道防線,兩個步兵大隊在礦場兩側的山峰上建營立寨,拱衛礦場的側翼,還剩下的一個步兵大隊駐紮在山谷里面,看守倉庫。

分派完部隊之後,軍團長凌子風和托利克斯、羅賓等五位大隊長聚集在一起,正准備商量下一步的攻擊目標,奧西里斯突然急沖沖地跑了過來,由于劇烈跑動的緣故,額頭出現細密的汗珠,嘴里噴出呼呼的白汽,剛進門,他就氣喘籲籲地說道:“大哥,有幾個俘虜受傷太重,快要死了,需要馬上進行救治!”——凌子風對奧西里斯昨天在戰斗中的表現非常滿意,于是把看押俘虜的任務交給了他。


“救什麼救!?我們就那麼幾個醫生,藥也不多,哪里顧得上他們!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沒等凌子風說話,一個叫巴德爾的大隊長就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然後很不滿意地瞪了奧西里斯一眼,埋怨道:“奧西里斯,我們正在商量大事,不要打擾我們!”

“可是…”

奧西里斯話剛說了半截,就被羅賓粗暴地打斷了,“沒有殺了他們已經便宜他們了,怎麼可能派醫生去照顧!?”

肩頭綁著白布的托利克斯撫摸著自己的傷口,惡狠狠地說道:“這些人全部是奴隸主貴族的子弟,沒有一個好東西,留下來是個禍患,不如全部殺掉算了!”

凌子風迎著奧西里斯和大隊長們探詢的目光,心不在焉地問道:“總共抓了多少俘虜?”

“六百二十八名。”奧西里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就在凌子風沉吟未決的時候,年齡最大的大隊長海姆達爾輕聲說道:“在接下來的戰斗中,肯定還會抓到更多的俘虜,數量肯定會繼續增加,所以必須想出比較妥善的辦法。”海姆達爾是個債務奴隸,曾經在帝國軍隊中服過役,所以有些香火之情,不願意趕盡殺絕。

凌子風緩緩站直身體,眼睛慢慢眯縫成一條縫,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凝固了,“我們可沒有多余的糧食來養活這些老爺!”

奧西里斯聽了凌子風寒氣逼人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打個冷戰,慌忙說道:“大哥,不要啊!”

“奧西里斯,你難道忘了那些所謂的自由民、貴族、奴隸主是怎麼折磨你的嗎?難道你忘了壓縮我們的士兵所作的一切嗎?”凌子風眼前飛速閃過一幕幕刻骨銘心的畫面,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我們不應該讓他們償還血債嗎?”

“我同意!”托利克斯與羅賓異口同聲地附和起來,海姆達爾卻搖了搖頭,提出自己的疑問:“如果我們殺掉了俘虜,那以後誰還會投降呢?不等于逼著帝國士兵戰斗到底嗎?這樣一來,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我們的傷亡肯定會大大增加!”

“不,我認為結果恰恰相反!”凌子風腦海中浮現出蒙古大軍橫掃歐洲大陸的曆次戰役,自信滿滿地說道:“血腥的屠殺會激起深埋在人們心底的,最原始的恐懼,使他們再也不敢抵抗我們,乖乖地接受我們替他們安排的命運!”

海姆達爾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繼續爭辯,其他幾個大隊長一致表示支持凌子風的決定。


“可是,他們是人,不是動物,怎麼能說殺就殺啊,大哥!”奧西里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凌子風的胳膊,用力搖晃起來。

“他們是人,那我們這些奴隸算不算人?他們有把我們當人看嗎?”凌子風用狂亂的眼神逼視著奧西里斯,連聲質問,把這個善良的少年問得無言以對。

奧西里斯看說服不了凌子風,急得直跺腳,最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跑出了營房。

“咱們說干就干!”奧西里斯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羅賓就急不可耐地催促道,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狂風,你在一邊看就可以了,我來動手!”

“我也來!”托利克斯晃了晃碩大的拳頭,興奮地說道。

凌子風冷笑著說道:“好,咱們一起去!我要好好看看這些自由民臨死之前是副什麼德行!”

包括重傷員在內的六百多名俘虜被押送到山腳下的一處空地上,他們身上的棉衣和甲胄已經被剝得光光的,大部分人只穿這貼身的內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臉色被凍得鐵青,看不出任何表情,目光中帶著惶惑、恐懼和不安!那些身負重傷的俘虜們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失去知覺的身體在寒冷的侵襲下慢慢變硬,嘶啞的呻吟聲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弟兄們,給老爺們增加點熱量!”羅賓騎在馬上,興高采烈地吩咐著,手中的馬鞭不斷抽打在俘虜們的頭上、背上,打得他們像兔子般地來回跳動,四周的士兵們有樣學樣,肆無忌憚地在俘虜中間縱馬沖撞,用皮鞭和馬刀把俘虜們趕的四處亂跑,場面非常滑稽,把數千名特意趕過來看熱鬧的奴隸們逗得哈哈大笑。

“羅賓,不要鬧了!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凌子風等他們鬧得差不多了,就發出了動手的信號。

羅賓意猶未盡地沖出人群,大聲向四周的義軍士兵命令道:“讓他們挖坑!”

三百多名俘虜掄起鐵鎬,在堅硬的凍土上干了起來,鎬頭敲擊地面的咚咚聲猶如死神的腳步聲,在俘虜們耳邊炸響,人群中頓時響起陣陣嗚咽和抽泣,中間不時夾雜著陣陣惡毒的詛咒聲,但是他們的臉色卻無一例外地從鐵青變得蒼白,身形顫抖的也越來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