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道路舊版 第二十八章 暗流湧動


二月的春風帶著些許寒意,故而當太陽從頭頂越過,慢慢向西偏去的時候,氣溫隨即逐漸降低,行色匆匆的路人下意識地裹緊外套,加快了腳步,趕回自己溫暖的家中。

然而,斗獸場前面的廣場上卻聚集著數千名市民,在他們中間的高台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貴族正在發表慷慨激揚的演說。青年身材很高,但是卻非常瘦弱,蒼白的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一件長得異乎尋常的寬袍把他包裹的嚴嚴實實,寬袍的下擺甚至覆蓋到他那瘦弱的小腿上,長袍底下空蕩蕩的,猶如一個巨大的衣架。

“公民們,塔斯曼帝國的公民們,你們聽到了嗎?你們聽到北方草原上傳來的隆隆戰鼓聲了嗎?”

青年奮力揮動手臂,向市民們發表極具煽動性的講話:“卑賤的奴隸已經武裝起來了,在那個野蠻的獸人角斗士狂風的率領下,正在北方草原上屠戮我們的同胞、焚燒他們的房屋、搶奪他們的財產!不知道有多少公民死于非命,有多**女慘遭蹂躪,有多少兒童失去了父母和家園!這批瘋狂的人形野獸,比荒原上的食人魔還要凶殘!只有同胞們的鮮血才能讓他們感到快樂,將我們全部殺光,奪取我們的財產、土地、妻女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同胞們,叛軍已經攻占了坦能堡,逼近科納克里,隨時都可能突入帝國腹地,威脅我們的安全,我們還能繼續坐視不理嗎!?”

“不能!”聽眾之中爆發出震動天地的吼叫!

“帝國政府為了撲滅叛亂,正在調集軍隊,征集新兵,在這個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帝國的每位公民都應該拿出勇氣,承擔起保家衛國的責任!”

“來吧,同胞們!塔斯曼帝國神聖的公民們,加入軍隊吧!我們要以死亡對付死亡!我們甯願為了我們的幸福和安甯而戰死,也不能在卑賤的奴隸面前低下自由民高貴的頭顱!現在就讓我們拿起短劍,與叛軍戰斗吧,讓這些賤種在我們的劍下流盡最後一滴汙血!讓他們懂得,塔斯曼帝國的自由民們願意為捍衛自己的財產和自由戰斗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萬歲!”“殺光他們!”“我要入伍!”……

如林的手臂在高台下奮力揮舞起來,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回蕩在班加羅爾上空,市民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

這時候,艾麗婭正站在一家雜貨鋪的門口,與胖乎乎的老板娘討價還價,巨大的聲響把她嚇了一跳,扭頭向遠處看了看之後,提起竹籃向訓練所走去。

走著走著,艾麗婭的腳步越來越慢,在走出了幾十米遠之後終于停了下來,接著她把手指伸進嘴里,把目光投向斗獸場前喧囂的人群,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後,艾麗婭把頭巾拉起來遮住自己的面容,接著非常警覺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後轉身走進一條小巷,飛速穿過迷宮般的房屋,出現在城西平民居住區的一道院門前。

“阿圖姆大叔,阿圖姆大叔,快開門!我是艾麗婭!”艾麗婭急促地叩擊門環,同時緊張地掃視著自己的身後,生怕被人發現行蹤。

“快進來!”阿圖姆側身讓艾麗婭進來,然後探頭張望了一下,迅速把門關好。

“艾麗婭,你是不是為了狂風的事情來的!?”把艾麗婭讓進房間之後,阿圖姆立刻直截了當地問道。


艾麗婭掀掉頭巾,露出興奮的發紅的臉頰:“阿圖姆先生,狂風沒有死,他還活著!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阿圖姆點了點頭,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喜色:“狂風就是奴隸起義的領袖,他正率領著軍隊打過來呢!”然後他用贊歎的口氣說道:“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居然能把北方軍團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艾麗婭聽到阿圖姆如此推許自己的心上人,頓時露出自豪的微笑,輕聲問道:“阿圖姆大叔,你看狂風他們能打得過帝國軍隊,把我們這些奴隸全部解救出去嗎?”

阿圖姆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用沉重的語氣回答道:“帝國軍隊的強大只有與其戰斗過的人才能體會到,而其龐大的數量也不是現在的起義軍所能夠比擬的,一旦帝國的戰爭機器全部啟動,起義軍就很難獲勝了!”

“那狂風他們該怎麼辦啊?”艾麗婭急得直跺腳。

阿圖姆曾經擔任過獸人王國的大隊長,對帝國武力的強大有非常深刻的認識,所以自從得到狂風率領奴隸起義的消息之後,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故而馬上就給出了答案:“狂風的唯一機會就是在帝國政府反應過來之前,最大限度地壯大起義軍的隊伍,使其具備與帝國軍隊抗衡的實力,為了這一目的,不但要釋放奴隸,還要爭取廣大自由民的支持!”

艾麗婭用迷惑不解的眼神望著阿圖姆,問道:“可是自由民也是壓迫我們的一份子,怎麼可能與他們合作呢?”

“艾麗婭,你在不幸淪為奴隸之前曾經長期生活在班加羅爾,你應該看到,整個塔斯曼帝國的一切政權和財富都被那一小撮貴族所掌握,也因此掌握了一切力量,他們把國家的政權變成了他們這一階級世代相傳的遺產。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所謂自由民生活在饑餓之中,既沒有土地,也沒有住所和衣服,他們也能算自由民嗎?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只是一些可以四處流浪的奴隸而已,我相信,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明白,

只有消滅貴族,才能得到幸福,同樣的道理,為了打垮這些豪門貴族的統治,必須鼓起平民階級的熱情,爭取他們的支持!”

艾麗婭被阿圖姆的話深深折服了,急忙問道:“阿圖姆大叔,狂風知道應該這樣做嗎?”

阿圖姆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好像狂風還沒有爭取自由民支持的舉動!”

艾麗婭忽然想起剛剛發生在廣場上的一幕,慌忙說道:“剛剛經過廣場的時候,聽到自由民們在集會談論起義的事情,好像說起義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是真的嗎!?”接著她又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我相信狂風不會這麼做的!”

阿圖姆看了看艾麗婭,沉聲說道:“艾麗婭,戰爭是殘酷的,就如同你在斗獸場上看到的生死搏殺一樣,只是規模更大而已!人們為了保護自己,有時候不得不做些不願意做的事情!”

艾麗婭吃驚地望著阿圖姆,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難道…,難道傳言都是真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阿圖姆沒有正面回應艾麗婭的問題,而是想方設法把她的思路引開:“艾麗婭,現在的起義軍和狂風是整個塔斯曼帝國的死敵,捏造謠言,中傷敵人並不是什麼新鮮手段!”

“可是大叔剛才不是…”艾麗婭被弄得糊塗起來。


“你誤會了!”阿圖姆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存在這種可能性!為了使狂風明白帝國的形勢,我決定到北方去當面告訴他!”

“真的!”艾麗婭的眼神頓時熾烈起來:“大叔,請帶上我!我要飛出班加羅爾這個籠子,飛到狂風身邊去,自由自在地生活,哪怕死了也在所不惜!”

“不行,這太危險了!”阿圖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拒絕了她:“你難道忘了帝國是怎麼懲罰逃跑奴隸的嗎!?”

“大叔,帶上我的話比你自己走要安全的多!”艾麗婭極力想讓阿圖姆改變主意:“大叔,你是個沒有自由民身份的釋放奴隸,又是獸人,怎麼可能平安無事地穿越長達千里,充滿敵意的人類聚居區?如果帶上我的話就不同了——我可以假扮成貴族小姐,你假扮成我的護衛,再加上父親當年曾經教給我很多方言和各地的風土人情,絕對可以安全抵達起義軍控制區!”

阿圖姆想了想,感覺艾麗婭講的有幾分道理,態度開始松動了:“可是一旦阿克齊恩發現你逃跑的話,肯定會通知城門的守衛,甚至有可能親自帶人追捕你!”

“哼,那個肥豬哪里還有工夫管我!”艾麗婭輕蔑地說道:“現在人心惶惶,到處都在征集軍隊,人們根本沒有心情來看角斗表演,他賺不到錢,卻要養活那麼多人,每天不是愁眉苦臉的,就是借酒澆愁,基本上都不管事了,我就是失蹤三五天,他也未必會發現!”

阿圖姆沉吟了一會,然後說道:“艾麗婭,你先回去,我再考慮一下!”

艾麗婭聽他的口氣不像剛才那麼堅決,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輕聲說道:“大叔,那我過兩天再來!”

阿圖姆看著艾麗婭期盼的眼神,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好吧!但是千萬不要讓阿克齊恩那個老狐狸發現!”

“知道了!”艾麗婭非常干脆地答應一聲,然後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出了阿圖姆的小院。

“艾麗婭,你跑到哪去了!”艾麗婭剛剛走進訓練所的大門,阿克齊恩就跌跌撞撞地迎了上來,口中噴出一股濃烈的酒氣,兩只布滿血絲的牛眼呆滯地看著前面:“我,我的酒呢?嗯!”

艾麗婭不慌不忙從竹籃里取出兩瓶酒遞了過去,“老爺,你不是讓我去給你買酒嗎,怎麼忘記了!”說完之後,艾麗婭隨手捋了捋額前的亂發,露出因為心情愉快而顯得光彩照人的臉頰。

阿克齊恩感動小腹升起一股熱氣,邪念頓生!他先舉起酒瓶猛灌了幾口燒酒,然後大聲說道:“艾麗婭,到,到,到老爺的房間里來,我有,有話要問你!”說罷搖搖晃晃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進來吧你!”艾麗婭的一只腳剛剛邁進房門,阿克齊恩就抓住她的左手猛地一拉,把她扯了進去,然後嘭地一聲把門關死。

“老爺,你要干什麼?”艾麗婭望著目露凶光的阿克齊恩,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

“嘿嘿,干什麼!?”阿克齊恩猛地撕開長袍,露出圓鼓鼓的肚皮和濃密的體毛,色迷迷地說道:“老爺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也該伺候伺候老爺了!”說罷張開雙臂猛撲過去。


“不要啊!”艾麗婭驚叫著向旁邊一閃,阿克齊恩肥碩的身軀撲在一張桌子上面,不堪重負的桌子轟地一聲倒了下去。

艾麗婭慌忙跑到門邊,瘋狂地搖晃著門閂,可是卻怎麼也打不開!

突然,阿克齊恩兩只粗壯有力的胳膊從後面伸過來,攔腰把艾麗婭抱起,向房間盡頭的木床拖了過去,嘴里罵罵咧咧說道:“小賤人,居然讓老子摔了一腳,等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放開我!”艾麗婭發出刺耳的尖叫,手腳死命地踢打、抓撓,在阿克齊恩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道血槽,可是被酒精燒昏了頭的阿克齊恩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一步步地往後拖。

“撲通”一聲,艾麗婭被摔倒在床上,阿克齊恩馬上合身撲了上去,臭烘烘的大嘴硬是往艾麗婭的嘴唇上湊。

艾麗婭左手抵住阿克齊恩的下巴,右手抵住他的胸膛,與對方扭打起來,不一會就從床上滾到地下。

幾分鍾過後,艾麗婭的手臂逐漸酸軟下來,阿克齊恩的臭臉越來越近,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外面是誰!?給老子滾到一邊去!”阿克齊恩抬頭狂吼一聲,然後猛地給艾麗婭一個耳光,大聲斥罵道:“你這樣動來動去的,老子怎麼弄?”說罷再次俯身下去。

“嘭”地一聲巨響,房門應聲而倒,阿克齊恩急忙扭過頭來,可是眼睛卻被熾烈的陽光照得看不清東西,只能看見幾個模糊的黑影,“是誰?你們想干什麼?”

“阿克齊恩,你連我都不認識了!”陰冷的聲音從門邊傳了過來,阿克齊恩下意識地說道:“克努特大人!?”然後慌忙爬了起來

“是我!”克努特慢慢走到阿克齊恩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對方:“阿克齊恩,你知罪嗎?”

“大人,我阿克齊恩向來奉公守法,什麼罪!”

“你已經犯下了彌天大罪,居然還敢說自己奉公守法,真是滑稽!”克努特用嘲諷的語氣說道:“你把獸人狂風賣給巴士底礦場,從而引發了這場規模空前的叛亂,帝國上下紛紛要求嚴厲懲治你這個始作俑者,你還有什麼話說!”

“不是我!是你!”阿克齊恩知道自己已經命懸一線,急忙大聲辯解。

可是沒等他把話說完,跟隨克努特上來的士兵猛地掄起皮鞭,凶狠地抽在阿克齊恩的臉上,頓時發出殺豬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