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征途 第十九章 決戰(上)


夜襲失利之後,奧斯曼人非常突然地從廣袤無垠的草原上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以至于有人以為他們已經改變了在草原上進行決戰的計劃,准備在君士坦丁堡城下與帝國軍決一死戰,然而,凌子風有種強烈的預感,敵人只是變得更加狡猾、更加堅韌了,他們肯定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樣,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目標,一旦對方露出破綻,立刻毫不留情地撲上來,用尖牙和利爪將撕成碎片!

自從被調集到前軍之後,凌子風變得更加小心謹慎,采取一連串的手段來加強防禦,避免遭到突如其來的打擊:斥候的搜索范圍增加到五十公里;用繳獲的戰馬組建騎兵大隊,在行軍途中進行訓練,從而具有了自己的機動部隊;宿營的時候一律深溝高壘,營地四周方圓幾平方公里內的野草全部清除掉,陷坑和絆馬索的數量也大大增加。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預想中的襲擊一直沒有發生,于是塔斯曼全軍上下都漸漸松懈下來,想當然地認為奧斯曼人已經撤退到了塞瓦斯托波爾要塞,准備據城死守,最後連凌子風也動搖起來,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直覺來。但是腦袋里裝滿的各種偷襲經典戰例使他明白,表面上看起來越平靜實際上也就越危險,因此絲毫不敢大意,依舊小心翼翼地處理好每個環節,甚至為此遭到了阿特麥拉的冷嘲熱諷——這位為複仇而來的伯爵大人,在處心積慮准備暗算的同時,也不放過任何其他打擊情敵的機會,只要對方出現哪怕針尖大的一點失誤,都會擺出上司的架勢來狠狠訓誡一番。

此時的凌子風已經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的這位新上司,阿特麥拉伯爵就是當初在帝都想制他于死地的幕後黑手,複仇的念頭同樣像毒蛇一樣在舔噬他的心,他清楚地知道,對方絕對不可能讓自己活過戰爭結束,無論是為了過去的仇恨,還是現在的生存,都必須作個了斷!凌子風相信,在險惡無比的戰場上,肯定能找到這樣的機會,而且那一天很快就會來到。

七月的第四天,奧斯曼人的曆書中,這天始終是與鮮血和死亡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所以被叫做“流血之日!”,就在這一天的中午,狂風軍團來到普魯斯河南岸,這里距離塞瓦斯托波爾要塞只剩下不足三十公里的路程,隊伍中開始彌漫著輕松、愉快的情緒。

“大人,河水最深處只有一米半,寬度在八十到兩百米之間,可以徒涉。”

聽了斥候的報告,凌子風沒有立即下達渡河的命令,而是把目光投向上游四五公里外的幾片樹林:樹林散亂地分布在河道兩旁,面積都不是很大,但是足夠掩藏上萬人的部隊,如果奧斯曼人在這里布下伏兵,等自己半渡的時候發起突襲,絕對抵擋不住!

“那幾片樹林偵察過了嗎?有沒有奧斯曼人的蹤跡?”凌子風沉聲問道。

“昨天下午剛剛看過,沒有發現異常之處!”

“多帶些人,再過去仔細察看,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凌子***氣凝重地吩咐道:“在大軍開始渡河之前,你們必須確保那里沒有敵軍埋伏!”

“遵命!”

斥候剛剛翻身上馬,准備離去,一匹快馬越過士兵的行列,裹帶著急風沖到凌子風面前,身著銀甲的傳令兵滾落下馬,前行幾步後單膝著地,大聲喊道:“統領大人急令!”

“說!”

“爾部為三軍前鋒,為何裹足不前?陛下有令,全軍務必于日落前抵達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狂風軍團立即渡河建立防禦陣地,搭建浮橋,掩護後軍通過,不得有誤!”

“知道了!”凌子風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冷笑,“你回去報告統領大人,我軍立即開始渡河!”


傳令兵離開之後,凌子風把正准備出發的斥候叫住,然後下達了渡河的命令:“騎兵大隊馬上渡河,搶占對岸土丘,步兵向兩翼列陣,掩護輜重渡河,然後各部交替掩護,依次通過!”

“我們過河!”凌子風揮了揮手,率先沖進普魯斯河,騎兵們高舉戰矛,緊跟上去,鏡面般平靜的河水立刻被踩得粉碎,一圈圈漣漪蕩漾開去,嘩啦啦的破水聲在半空中回蕩了很久。

過河之後,騎兵隊飛速沖上河道側面的土丘,然後迅速排成圓弧陣型,將渡河點完全包圍起來,這樣一來,方圓十幾公里的動靜盡收眼底。

沉重的木樁被砸進河底的淤泥中,一塊塊木板不斷向對岸延伸,木槌沉悶的響聲在水面和草原上回蕩著。

自從過河之後,凌子風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遠處的樹林,而心里卻在為自己剛剛做出的決定感到後怕:奧斯曼人想贏得戰爭的勝利,就必須擊敗諾曼三世親自率領的中軍,如果襲擊自己這支前鋒的話,就會暴露目標,使整個計劃全部泡湯,這樣一來,即使最終能全殲自己的軍團也影響不到大局,所以他相信,就算奧斯曼人真的埋伏在樹林里,也不會對這區區幾千人動手。但是,推測歸推測,誰又能保證奧斯曼人按常理出牌呢?

當第一輛大車搖搖晃晃地駛上浮橋之後,緩慢而堅定地走到這邊之後,凌子風心里開始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賭對了!

車隊井然有序地渡過河道,在土丘腳下圍成一個堅實的圓陣,後面跟進的步兵立刻在外面挖掘壕溝、構築胸牆,不多會兒,營壘就初具規模。

狂風軍團全部渡河之後,阿特麥拉親自率領的兩個軍團先後趕到,亂哄哄地開始渡河,在他們身後十幾公里遠處,中軍和左右軍的大隊人馬如同翻騰的巨浪,滾滾而來,隊伍上空飄揚著難以計數的旗幟,除了塔斯曼帝國的大旗之外,還有無數的貴族私旗,花花綠綠地遮蔽了半邊天空。

阿特麥拉確實不是個領軍打仗的材料——他既沒有在渡口兩側部署警戒部隊,也沒有去約束部下以加快渡河的速度,而是帶著十幾名親兵,早早地過了河,在狂風軍團的營地里指手畫腳,顯示自己的無知和淺薄。

一個小時之後,日頭開始西斜,可是阿特麥拉的部隊居然還沒有全部過河,而後續部隊卻已經趕到河邊,遠遠望去,到處都是飄揚的旗幟和攢動的人頭,顯得擁擠不堪,直到這個時候,伯爵大人才意識到自己犯下非常嚴重的錯誤,慌忙快馬跑到浮橋邊,企圖恢複這里的秩序。

諾曼三世顯然對目前的狀況非常不滿意,在派出大量的人手架設新橋的同時,命令騎兵和步兵開始徒涉。

在烈日下跋涉了整整一天的士兵們早就想跳進河里洗個痛快,接到命令之後,立即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原本整齊的隊列頓時散亂開來,最前面的千余名騎兵立刻策馬跳入普魯斯河,在他們的身後,數以千計的步兵高舉盾牌和武器,爭先恐後地沖了上去,嘩啦啦的水聲立刻回蕩在河道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