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何晗想明白,栗錦和汪岩已經上台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拿出什麼演出來!"何晗是不願意相信栗錦說的話的.
可他的腳步卻紮根在這里怎麼都挪不開.
林蕭不明白為什麼栗錦和余千樊都要對何晗這個樣子,她抿緊了唇,覺得他們就是仗著自己人氣高欺負何晗前輩!
她心中隱有不爽.
幾乎是所有人都關注著栗錦他們這一場壓軸的戲.
這三千觀眾之中有不少年輕姑娘甚至拿著的都是栗錦的橫幅.
不過還沒等他們歡呼,舞台上的燈光驟然一黑,千軍萬馬的聲音響起來.
觀眾們嚇了一跳,抬眼就看見一個穿著戰甲的男人渾身是血的沖了上來.
不同于之前那些斯文俊秀的將軍,這個男人的五官是屬于硬漢型的,而且臉上還塗滿了厚厚的血漿,大刀握在他的手上虎虎生風.
"咻"的一聲箭響,汪岩舞著大刀的手一頓,整個人捂著肩膀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渾身發抖,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又痙攣起來.
顏值什麼的已經看不見了,觀眾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痛,不少人皺緊了眉頭,被他的情緒所帶動,好像剛才那一箭是射進了自己的身上.
圍觀的那些競技者們愣住了.
"這個吊車尾叫什麼來著?"
"一百號,他演技有這麼厲害的嗎?"
"我操!"
何晗聽著他們的話皺起來的眉頭就沒有松開過.
不一樣了!
根本和他拿到的那個稿子不一樣.
"殺光這群狗賊,所有人不許後退,隨我!前進!"
舞台上猛地傳來汪岩聲嘶力竭的聲音,那聲音里帶著噴薄而出的怒氣和已無後路的悍勇,巨大的屏幕上,甚至看見他咆哮之時從口中流出的血沫.
此刻的樣子是丑陋的,卻是震撼心靈的.
觀眾們全都愣神看著,這份爆發力和張力是她們在之前那些組別的表演中沒有看見的.
因為沒有一個愛豆組的男孩子願意在自己的臉上塗抹泥漿,血跡.
更沒有一個人會像他一樣,不顧形象的表演出涕淚橫流的決絕.
場景之中光影變換,他突然渾身一震,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這突然的轉折讓眾人都揪緊了心.
死了嗎?
可她們希望他還活著,在他身上她們看見了頂天立地的戰將之魂.
演技和容貌從來都沒有關系.
那是一種情緒的牽動是靈魂的共鳴,很顯然,汪岩他做到了.
黑色幕布拉下,隔絕了觀眾的視線,汪岩爭分奪秒的從地上爬起來,到這一步,他的戲份可以說是差不多完了.
接下來就是……汪岩看向了已經做好了准備的栗錦.
他忍不住說:"中間那空白的三分鍾……."
"我說了,接下來交給我就好."栗錦的語氣里帶著絕對的自信,"你表演的很不錯,有機會的話希望能和你真正合作一部劇."
汪岩撓頭笑的十分憨厚.
"是因為本來我就很生氣,正好借著劇發揮了,應該算是超常發揮."
工作人員已經把舞台布置好了,栗錦不再和汪岩說話,她走到了舞台中間.
幕布拉開,燈光全都打在她的身上.
栗錦帶上了假發,黑色的頭發絲絲縷縷傾瀉下來,頭上是一根玉簪固定,她身穿喪服,垂著頭.
"栗……!"
台下她的粉絲一瞬間激動起來,剛要大聲喊她的名字,就被面前的這一幕鎮住了.
栗錦仰起頭,絕望壓抑的感覺直接撲面而來,她眼睛里有淚,一遍又一遍的做著深呼吸.
眼淚含在眼眶里,一如主人一樣倔強,沒有下落.
她的側臉在燈光下泛著光,蒼白的臉色讓人心疼.
"報!"
有聲音在舞台上想起,夾雜著突然下起來的磅礴大雨的聲音.
栗錦猛地仰起頭.
"王將軍……戰死!血衣歸!"
連尸身都沒有,只有一件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的戰袍被送了回來.
栗錦抱著血衣發出絕望的慘叫聲,她的身體佝僂整個人橫躺在地上,聲音一聲比一聲悲切.
汪岩在後方看著,恍然間覺得栗錦好像真的愛慘了他.
愛到至死方休.
她果然做到了自己說過的承諾.
三分的劇本她也能演成十分.
"老板娘."台上又響起聲音,栗錦抬起頭,就好像面前站著自己的朋友,"將軍死了,你們的婚事……咱們給改成辦喪事嗎?"
栗錦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她緊閉眼睛,一個字說的異常肯定.
"辦!"栗錦驟然睜開眼睛.
觀眾全都看入神了,余千樊就站在台下,他定定的看著栗錦.
"到空白的三分鍾了."他眼底光影明滅,"栗錦,你打算怎麼做?"
這三分鍾,劇本上沒有任何台詞,因為時間緊迫想不出劇情.
停靈最後一日,他的戰衣被放進棺材里,栗錦跪在蒲團上.
'咚咚咚’!
外面傳來三更響,全場安靜的只有栗錦的呼吸聲.
汪岩神情緊張腦子里嗡嗡作響.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見栗錦站起來了.
"你我約好,等你出征歸來就是我們的大婚之日."
"王將軍!我來履行我們的約定了."
下一刻,栗錦突然拽住了自己外面那件喪服,衣服撕裂開後,是觸目驚心的紅.
喪禮上現嫁衣!
紅紗綢緞襯的她肌膚雪白,發如墨.
這本該是女人最美的一刻,可看見的只有這空空蕩蕩的靈堂和滿室的白燭.
一紅一白帶來極大的落差,觀眾們頓時屏住了呼吸.
"王將軍,我故鄉習俗,新婚之夜當有一舞,我准備了十多年了,跳給你看看."
她神情平靜,眉眼帶著悲哀到極致的笑.
音樂起,栗錦身軀柔軟,紅紗拖曳在地面上,伴著滿室的淒涼起舞.
每一步都像是越過那忘川河畔,每一次旋轉都帶著忘情魂斷.
競技生們愣住了.
"這是……融舞了?"
"我怎麼就沒想到……靠!"
但更多人是閉口不言的,栗錦不只是在跳舞,她融合了情景,讓人覺得壓抑無比.
余千樊忍不住笑了.
"三分鍾到了."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栗錦正好跳到了棺材的旁邊,她直接掀開了棺材的蓋子,底下頓時一片嘩然.
在一片驚訝的目光之中,她邁步進了那只放著血戰衣的棺材里.
雙膝跪下栗錦拔下了自己的發釵.
碧綠的發釵在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栗錦絕望的仰頭,細長的脖頸看起來十分脆弱.
簪子的尖端就抵著那脆弱的脖頸.
她長歎了一口氣,又笑了一聲.
最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黃泉路太冷清了,夫君,我陪著你!"
不少年紀小的女觀眾都忍不住酸了眼睛,要殉葬嗎?
為什麼又要死別呢?
她們忍不住落下眼淚.
而就在簪子要刺穿喉嚨的這一刻.
一個身影從旁邊的台上走上來,他全身都是傷,顯然就是那位將軍.
"阿青."這一聲讓眾人一下子從寒冬掉進了春日里,撲面而來的希望升級.
十分鍾時間到.
將軍回來了!
最後這一聲堪稱是點睛之筆.
死別縱然讓人難以忘記,但更溫暖更感動的,是生還.
其他人的格局都被'死訊’這個詞定死了,只有栗錦他們這一族破開了禁錮.
栗錦起身,她露出笑容.
看著仍舊回不過神來的觀眾就知道.
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