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這點小事算什麼,就當游泳了."金傑老爺子豪爽的說道,蔡明也說道:"需要嗎?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下水."
看著他們認真的樣子林倦心里其實挺佩服,這麼大年紀了,為了拍戲的效果更好,甚至主動提議下水拍攝.
這對比新聞上那些下水一定要替身,甚至還有的要求把水換成礦泉水的……
"這樣吧,咱們不用非要拍攝你們落入水中的畫面,只用拍一個水浪拍打到金老師你的畫面就好,其余的留給觀眾想象."林倦想了想後決定道.
有些片段給個留白反而會更有味道.
金傑想了想後問道:"這樣會不會沖擊感不夠強烈?"
"夠了."林倦點頭.
比起在水里掙紮,不如停在被水花拍倒那里戛然而止.
其實各有各的優點,前者更加揪心,後者更加富有沖擊力,導演拍一部戲本來就會有無數種選擇,從這些選擇里,導演的特色就出來了.
而林倦的特色是什麼?
從《回家》開始其實就已經出來了.
一個字,坑.
簡潔凌厲,你永遠想象不到他下一個畫面會怎麼樣處理.
這一幕戲就在討論中被定了下來,本來劇本的處理是在韓林看到浪潮的時候就戛然而止,是金傑覺得可以把沖擊力更近一步,也讓情感更近一步,所以主動提議,完全不顧及自己的身體,這就是真正演員的藝德.
戲大過天.
不過今天其實並不拍攝這場戲,今天拍的是一些……有趣的戲份.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林倦操持著一個小劇組日子過的頗為舒心,這是他喜歡的節奏,拍著自己覺得有趣的電影,沒有什麼太大的壓力,一群配合默契的同事,再偶爾調教一下小徒弟.
他喜歡這種生活.
"這場戲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怎麼拍?"林倦把楊諾叫到身邊,認真的問道.
楊諾聞言抿了抿嘴,其實他心里是有答案的,但是在林倦面前,就會不由有些緊張.
在給自己堅定了一下信心後,他才說道:"我會在金老師的側面放一台機器,然後背面,這樣的話攝影的角度會很寬泛,也能把人物,事情都交代清楚……"
"沒有了嗎?"林倦皺眉問道.
"沒有了."楊諾想了想後,有些忐忑的確認回答.
"你依然犯了上次的那個問題,你剛剛給的角度其實就是課本里面的角度,就好像同樣的反打鏡頭,有人就只會反打,但是有人能拿著反打轉圈,來更加加深劇情的緊張程度."
林倦認真教學:"一部電影為什麼說導演是靈魂而不是編劇?除了劇情的節奏外,再就是導演的鏡頭語言."
"最簡單的例子,鏡頭里出現一朵花暗喻什麼?人在黑暗中暗喻什麼?人的背後有光暗喻什麼?"
"緊張的畫面應該用什麼樣的手法拍攝?攝影機要不要跟著人晃?場景切換可以用幾種手法?為什麼這個場景適合這種手法?"
"假如你現在要拍一個人正在被追殺,你要用幾個鏡頭來表達他的狼狽跟恐慌?"
"……"楊諾被林倦一長串的問題問懵了.
等等,這些問題他在學校好像都學過呀,但是為什麼在林倦這里他就是答不上來呢?感覺書上學到的很實際運用總是有那麼一些不同,而且很多都被林倦否定.
楊諾嚴重懷疑人生了,而且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沒能力拍攝一部電影.
"好好想,好好學."林倦拍了拍楊諾的肩膀安慰道,想當初他在系統里,也不止一次懷疑人生過.
不過也由此得來了一身的絕學,楊諾只要肯認真學,他不介意教.
說完,林倦就來到片場開始指揮鏡頭的角度.
就跟他前幾天說韓蜜一樣,導演其實也是一個很吃個人風格的職業,不可能所有戲份都能用那幾個套路化的鏡頭手法給搞定的.
他的分鏡頭也不是白畫的.
而楊諾認真學習崇拜偶像的同時也是心中頗有志氣的想,總有一天,他也要達到林倦的水平,跟林倦一樣,讓自己的電影被全球影迷認同,在導演的殿堂留下自己的名字.
……
"老頭子你在干嘛?"
蔡明站在金傑身邊詫異的問道,金傑坐在板凳上,正在給一輛房車扭上輪胎,邊使勁邊說道:"看不出來嗎?修車啊."
"修車干嘛?小雷說要帶我們出去旅游嗎?"
"不是,是我帶你出去."金傑笑著說道.
"你帶我出去?那我不去,一大把年紀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蔡明沒好氣的說道.
"瞎說什麼鬼話,你記不記得你年輕的時候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金傑先是嫌棄,然後饒有興致,跟哄小女生一樣笑著問道.
"年輕時候的事情我怎麼會記得,願望那麼多,那你說說是什麼?"蔡明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記得那時候你說你最想去海南看一看天涯海角,嘿嘿,不記得了?"
"你管四十多歲叫年輕啊?"蔡明沒好氣的說道.
"那不年輕嗎?"金傑理直氣壯.
"年輕個頭啊,你個糟老頭子,別折騰了啊,你指望這破車開到海南去,半路上你就開到醫院去了,要真想帶我去干嘛不坐飛機?"蔡明笑罵.
"這不是沒票嗎,咱們也體驗一下說走就走的旅行."金傑語帶笑意,一口台詞獨一無二,滿眼的寵溺.
林倦在監視器面前都看得露出笑容.
現實總催著人成長,但希望有人在老了以後,還幫你守護著夢想.
"你來真的啊?"
"當然."
"那我跟小雷他們說一聲,讓他帶我們去."
"不要,我給他們留個紙條就行了,這次我們過二人世界,再說也沒時間,等他就來不及了,我們今天就出發,你快去收拾一下."
"今天?那我……"蔡明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雙手抹著圍裙.
"去收拾一下,我們就走."
"哎呀,這急急忙忙的."蔡明抱怨著碎碎念的進屋了,背後金傑看著她的背影,笑容僵在臉上,神色漸漸悲傷.
隨著這一個表情的變換,原本歡快溫馨的氣氛也變得沉重起來.
這就是老演員的功底.
"好,咔,蔡明老師,我們從你來真的啊那里開始,重新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