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丫頭,有趣



無戾在姬長鳴面前的時候會爭寵,蘭溶月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安排好一切後,蘭溶月正要離開,無戾便露出一副可憐憐無辜的小白兔模樣看著蘭溶月,他不想讓蘭溶月為難,因此等著蘭溶月開口.

"長鳴哥哥,要不你先去煙雨閣住幾天."

姬家出手的東西就算是一個箱子,也瞞不過識貨之人的眼光.

皇長孫之死絕對會掀起一番風雨,琴無憂雖然愛財,卻也精于算計,八面玲瓏,就算是有人要查此事,姬長鳴在琴無憂身邊也安全些.

"臭丫頭,你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姬長鳴翻了一個白眼繼續道,"臭丫頭,你這麼愛操心,當心老的快,老了可就沒有禍國殃民的本錢了."

無戾瞪了一眼姬長鳴,"姐姐無能什麼時候都是最票了的,更年期的男人就是啰嗦."

"臭小子,誰更年期."姬長鳴初識蘭溶月的時候可沒少從蘭溶月口中學習新詞彙,其中就包括更年期這幾個字.

"我又沒指名道姓,姐姐,你放心,長鳴哥哥死不了,就算要斬首,不是也要過刑部嗎?不用擔心."無戾抱著蘭溶月的手臂撒嬌道.

無戾的言下之意,只要沒死就還來得及.

姬長鳴狠狠的瞪了一眼無戾,這個臭小子怎麼老和他作對,"丫頭,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

九兒直接當做沒看見,零露興致勃勃的看著姬長鳴和無戾斗嘴.

"好."蘭溶月看了姬長鳴一眼,點了點頭,隨後對無戾道,"無戾,明日黎明之前,把箱子送到宮門口."

"姐姐不是要送去東宮嗎?"無戾雖然想跟著蘭溶月,可是對他而言,蘭溶月吩咐的事情更重要.

"不,我改變決定了."

說話間,蘭溶月看向姬長鳴.

姬長鳴心中一暖,他何嘗不明白蘭溶月這麼做的用意呢?姬家的仇人是平西王府洛家和云淵,蘭溶月直接挑釁整個皇家,態度已經擺明是站在姬長鳴這一邊了,"丫頭,你這是主動惹麻煩嗎?"

"長鳴哥哥,我們是家人嗎?"

"是,我們是家人,那是不是可以去掉名字,直接叫哥哥."

姬長鳴看著蘭溶月,初次相識的時候,在姬長鳴看來,蘭溶月明明是一個粉琢玉砌的小娃娃,可是神情卻是不喜不悲,他想逗她笑,試過無數次,最終無果,于是想把她惹哭,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姬長鳴沒有辦法的時候,只好和蘭溶月提出交易,慢慢的兩個人熟悉起來,最終叫他一聲長鳴哥哥,為了這一聲長鳴哥哥,他可是費了不少時間.

"姐姐,長鳴哥哥心中在想,姐姐終于承認是一家人了,貪得無厭的想讓姐姐叫他哥哥."無戾撒嬌的搖了搖蘭溶月的手臂,還不忘瞪一眼姬長鳴,口中直接戳穿了姬長鳴心中所想.

"臭小子,只知道拆台."姬長鳴心中對無戾不滿,在鬼門最會撒嬌的人就是無戾了,明明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從來都是冷著臉,若是把他惹急了就直接開揍.

"行了,時間不早了,你們慢慢斗嘴,無戾,辦好事情之後,明早姐姐等著你一起用早餐好不好."蘭溶月看向無戾,替無戾整理了一下剛剛靠在她肩頭蹭亂的長發.

無戾如同小貓一般,乖乖的點了點頭,"好,姐姐放心,我一定完美的完成任務."

"好,我先走了."蘭溶月看向姬長鳴道.

姬家滅門之後,蘭溶月和姬長鳴一起生活了半年的時間,她親自給姬長鳴醫治,姬長鳴昏迷了兩個月才醒過來,只是一雙腿因為她的緣故廢了.

"凡事小心."姬長鳴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微笑的看向蘭溶月道.

姬長鳴知道,當初蘭溶月為了止血用冰封住了他的血管,導致了他現在這雙腿貪歡,可是姬長鳴心中更清楚,若非是蘭溶月那麼做,他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蘭溶月離開後,無戾看向姬長鳴.

"黑羽草還沒找到嗎?"讓壞死的經脈重生需要找到黑羽草,這是蘭溶月翻遍了醫書找到的唯一線索,可是傾盡鬼門之力,找了五年,依舊沒有一點點線索.

無戾不想看到蘭溶月每次看姬長鳴雙腿的時候複雜的神情,在無戾看來,此事不是蘭溶月的錯.

"凡是隨緣,小無戾,今夜就留宿在這里吧."姬長鳴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蘭溶月帶回無戾的時候,姬長鳴對無戾也對了一些關懷,初見時,無戾宛若驚弓之鳥,只是在蘭溶月身邊的時候就會放下所有戒心.

姬長鳴記得他曾經說過:一顆心明明寒冷如冰,卻依舊想讓人依靠.

"隨緣,我看你還是找個偏遠的寺廟出家得了."無戾雖然這麼說,但言語中卻沒有諷刺的意思.

"小無戾,要不你也出家算了,不是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我才不要呢?"

無戾眼底閃過戾氣,姬長鳴心中一緊,隨後閃過一絲安慰,能克制無戾戾氣的人只有蘭溶月,楓無涯雖是無戾的師父,但卻無法壓制無戾的戾氣.

姬長鳴心中有些擔心,若是蘭溶月真的有什麼意外,無戾只怕會吞噬自己的心智.

"長鳴哥哥這是在擔心我嗎?"

"臭小子,沒事能不用你的讀心術嗎?"

"我願意."


……

不理會地上痛苦的皇長孫,剩下的時間姬長鳴和無戾基本在斗嘴中度過.

"小姐,你讓無戾去將軍府是想讓無戾與小少爺相交嗎?"回程的途中,九兒沉默許久後問道.

無戾喜歡和姬長鳴斗嘴,因為在無戾的眼中,姬長鳴是最特別的,一直跟在蘭溶月身邊的九兒卻很明白,要說特別,無戾在蘭溶月的眼中也是特別的.

若說姬長鳴是哥哥,那麼無戾就是弟弟.

蘭溶月對無戾的寵愛更多一些.

"無戾需要一個朋友,在鬼門的這些年,我也曾想讓無戾與其他人相交,可是計劃似乎失敗了,小弟的性子耿直,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對無戾而言,可以真心相交."

"也是,小少爺從小被家中保護的極好,雖然有些藏不住事,但性子卻是極難得的."九兒心中贊同.

"九兒,無戾和靈宓最近都會留在府中,你去一趟護國寺吧."馬車緩緩行駛,快抵達府外的時候蘭溶月道.

"多謝小姐."九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小姐,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說."

"西方真的有極樂世界嗎?"

傳說中極樂世界,沒有痛苦,九兒曾經嫁過人,有過身孕,孩子沒有保住,都說七月是鬼節,九兒的孩子流產是在七月的第一個星期,也是蘭溶月與九兒初遇的時候.

"信則有,不信則無,取決于你自己."

九兒看著看向蘭溶月,點了點頭,"我信."

她不是信西方有極樂世界,而是信蘭溶月.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上為權力金錢女人,下為吃喝溫飽,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何來極樂.

下馬車後,九兒並未與蘭溶月一同回府,而是直接坐馬車出城前往護國寺.

時隔六年,她回來了.

"小姐,九兒姐姐似乎很傷心,要不要我去陪她."九兒一直都是淡淡的,不怎麼說話,剛剛的話人零露十分擔心.

"不用,這幾天讓她一個人吧."

蘭溶月沒有失去過孩子,無法體會喪子之痛,可是她失去過在乎的人,生不如死,這種痛苦除了自己之外,無人可以安慰.

回府後,蘭溶月直接去了玖熹院.

"丫頭,回來了."容太夫人看到蘭溶月後,微微松一口氣.

"太奶奶,我回來了."看向容太夫人的模樣,蘭溶月心中一暖,有人等著她的感覺正好,這個世界上和她血脈最親近的人就是容太夫人了.

"良辰,傳膳."容太夫人立即對良辰吩咐,"丫頭,餓了吧."

"嗯,太奶奶,我想先去看看小弟."

"去吧,看過後回來用膳."

"好."

蘭溶月離開後,美景給容太夫人地上一杯熱茶.

"太夫人,月小姐回來了,這下您放心了."

"嗯,丫頭回來就好,美景,丫頭吩咐人准備湯你讓人給瑤兒送過去."

"是."

湯中加了些中藥來調理身體,喝的時候略帶青田,容太夫人識人無數,也會一些醫術,自然能辨別得出來.

夜色之下,看不清容鈺的院落,蘭溶月也來不及欣賞,直接走進了容鈺的房間,靈宓看到蘭溶月後,微微松一口氣.

容鈺睡覺之後,她一步都不敢離開,甚至走出房間云瑤都會一直盯著她,生怕她離開了容鈺一個萬一.

蘭溶月走進房間後,云瑤立即起身,蘭溶月上前為容鈺把脈,脈象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平穩了很多,蘭溶月微微松一口氣.

"溶月,鈺兒情況如何?"云瑤心跳加速,甚是害怕.

"沒事,休息兩天就好了,等恢複後,身體比從前還好."

身體當然會比從前還好,吃下朱果,體內多了整整二十年的功力.

靈宓看向蘭溶月,心中有些無奈,最初得到的朱果,蘭溶月給了無戾,第二個給了九兒,好不容易找到第三個蘭溶月又給了容鈺.


朱果難得,每次一次蘭溶月都給了其他人.

"我只求鈺兒平安就好,一直以來,都是我將他保護得太好了,導致他性子單純."

"小弟還小,大伯母不用著急."

云瑤點了點頭,嫁入將軍府十多年,她好像變得太仁慈了,居安卻忘記了思危.

"大少夫人,太夫人讓奴婢從來了一些湯,還請大少夫人愛惜自己的身子."

"端過來吧."云瑤想起,除了早上用過早膳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想起容太夫人的關懷,心中一暖,同時也下定了決定.

"大伯母,晚些我會再過來給小弟檢查一次."

"好,謝謝你,溶月."

"一家人,大伯母無須客氣,小弟不會有事,還請大伯母注意身體."蘭溶月說完後繼續對靈宓吩咐道,"靈宓,今夜你就留在這里照顧小弟."

"是,小姐."

靈宓想起容鈺醒來的之後,第一個關心的是蘭溶月,心中便沒有了不悅.

蘭溶月院子後立即遇到了容靖.

"溶月,你去陪奶奶用晚膳,晚膳後來書房一趟,我想和你談談."得知容鈺無礙後,容靖思慮再三,終于做出了決定.

容靖從未詢問過蘭溶月的來曆,更是不曾詢問蘭溶月與容家的關系,只是有些事情他需要一個答案,自家人若是都不了解的話,對容家而言,會很危險.

"好."

蘭溶月陪容太夫人用過晚膳,散步後親自服侍容太夫人歇下後采取容靖的書房.

蘭溶月是第一次走進書房,書房內裝飾簡單,並無太多書籍,容家的藏書都在,所有的書籍都放在內,需要便去中取,書房內容靖和容瀲都在.

"月丫頭,坐."容瀲見蘭溶月走進來,放下手中的信件後道.

"零露,將茶具拿進來."蘭溶月坐下後,對門外的零露吩咐道.

零露將茶具擺好後離開書房,蘭溶月不急不躁,親自煮茶.

古語有云,以茶品看人品,而容家人所有人十分鍾愛品茶.重生以來,蘭溶月是第一次靜心煮茶,容瀲和容靖看著蘭溶月的動作,不急不躁,一舉一動行云流水,蘭溶月的很美,容顏傾城,勝過很多人.

水上起舞,除了舞姿更多的是手段.

琴棋書畫.

書,明月院的字是蘭溶月親手所提,字里行間,少了女子的秀氣,多了一絲剛毅,行云流水,比第一才女長孫文錦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余三樣雖為展露,但也絕非池中物.

很快,書房內,茶香四溢.

"爺爺,大伯,嘗嘗看."

"好茶,入口微苦,咽後回甘."容瀲飲下一杯後,看向蘭溶月,杯中之茶,上品.性子不急不躁,容瀲不知道是該說冷靜,誇獎一番,還是該說太過于冷靜.

"的確是好茶."容靖放下茶杯,回味口中淡淡的苦澀,如同他此時的心情.

"再品一杯."

蘭溶月拿起茶壺,重新沏了一杯茶遞過去.

"甜的."

"苦的."

容瀲和容靖飲下,異口同聲的說,說完同時看向蘭溶月,明明是出自于同一個茶壺,卻是兩種不同的味道,甜味和苦味這也相差太多了.

說完,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縷驚訝.

"這是?"容靖不解的問道.

"莫非是朦茶."容瀲說完後,目露驚訝之色,"書中記載,朦茶,品的是茶,飲的卻是人生."

人一生中有苦有甜,人生百味,何味便是當時的心情.

蘭溶月莞爾一笑,微微搖頭.

"大伯,你再嘗嘗看."蘭溶月重新沏上一杯,遞給容靖.

"甜的,怎麼會?"


容靖驚訝後,與容瀲同時眼睛一亮.

"好手段,竟然沒有察覺到."容瀲驚訝道,這一生能耍到他的人不多,顯然,眼前的女子做到了.

"人生百味,豈能以一杯茶道盡,爺爺,大伯,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以茶品論人品,蘭溶月此舉何嘗不是在彼此考驗呢?

容瀲和容靖看重的是蘭溶月的性子,冷靜,不打沒把握的仗.

蘭溶月看重的則是容靖和容瀲是否信任她,若信,她心中便不會留有芥蒂,若不信,她心中有芥蒂,會守護卻不會絕對的信任.

容靖猶豫了一下後,想起宮中的來信,讓他派人尋找皇長孫,隨後開口問道,"皇長孫失蹤,溶月可知道."

"知道."她雖不會告訴容瀲和容靖,皇長孫失蹤是她所為,但失蹤的事情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溶月可知道皇長孫下落."

這個問題容靖本不想問蘭溶月,他心中清楚,蘭溶月就是知道也未必會說.

蘭溶月沉默的看向容瀲.

"國師的身份溶月可知道."容瀲直接回避了這個問題,蘭溶月不願意多說,容瀲自然不會過問,容鈺的意外若是和太子有關,容瀲也絕不會手軟.

"知道,九皇子."

蘭溶月的話,容靖和容瀲眼底同時閃過驚訝,知道云九的人很多,但知道國師身份的人卻很少,容瀲知道,因為當年的事情他是見證的人.

"那就好."容瀲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輕松了.

蘭溶月看向容靖,比起晏蒼嵐的身份,她更想知道的是容靖的態度.

"大伯,溶月有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直說."

"大伯,很多事情大伯母心中心知肚明,包括她生了小弟之後一直無子嗣的事情,大伯,有些事情你應該和大伯母明說,溶月雖年紀小,但卻也知道夫妻之間,最忌諱的就是隱瞞."

蘭溶月的一句話,心中一緊的人是容瀲而非容靖.

容靖與長公主云瑤原本就是因為互相喜歡才得聖旨賜婚,夫妻之間自然是互相體諒.

容瀲與林巧曦之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之間相敬如賓,雖然說夫妻和諧,卻少了些夫妻之間該有的氣氛.

容靖沉默了許久,深吸一口氣.

"嗯,是該告訴她了,溶月,皇長孫失蹤是否與你有關."

"若是,大伯會如何選擇,若不是,大伯又要怎麼做."

知道答案對于容靖來說,反而是一個更加艱難的選擇,比起知道,還不如不知.

"稚子無辜."

"大伯,皇長孫今年十四,做過什麼大伯想必十分清楚,大伯放心,人不在我手上."蘭溶月說的不錯,人的確不在她手上,但也沒說不在她的人手上.

"那就好."

容靖松了一口氣,稚子無辜的確是適合皇長孫,小小年紀,無惡不作,若是尋常人家子女,早就該死.

太子妃在世的時候不得皇後喜歡,太子云淵每日在權勢中爭斗,皇後忙活著算計後宮中的嬪妃,無人教,皇長孫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禮,私底下卻是一個草菅人命的混蛋貨色.

"大伯,曾經有一個老僧對我說過,無能何時何境,勿忘本心,今日溶月想說,無論何時何境,容家與奪帝無關."

容瀲詢問她晏蒼嵐,容靖詢問她皇長孫的下落,都是為了看蘭溶月的態度而選擇立場,蘭溶月很高興,容靖和容瀲都選擇站在她這一邊,可是容家依舊是容家就好,若是參與奪帝,本質就變了.

"溶月,國師府可敵不過平西王府和長孫家."蘭溶月能明白他的意思,容瀲心中倍感欣慰.

突然決定雖然有些倉促,但比起太子云淵,九皇子的確是云天國最合適的繼承人.

"不,若此事他都要假手于人,那就不是他了,若要容家相幫,這天下就算得到了,他也未必守得住,大伯和爺爺不妨旁觀,時機到了,再做決定."

"好,就依你所言,月丫頭,無論何時,記住,爺爺一直在你身後."

容瀲知道蘭溶月的身世後,是真心的疼愛蘭溶月,自小在廟堂長大,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父親是豺狼,以目前的局勢分析,日後勢必是敵人,若不是因為他的緣故,或許蘭溶月會很幸福.

"爺爺,大伯,時間不早了,溶月先回去了."

"去吧."

蘭溶月離開後,容靖和容瀲在書房呆了一個時辰,書房的大門終于打開了,容瀲離開前,看了桌上的茶具,"這丫頭,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