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溶月,可還想要



明陽向云顥複命後,云顥眉頭微鎖.

"我一番好意,你家小丫頭似乎不領情,選了一個難啃的骨頭."

云顥神情中沒有絲毫的怒意,容瀲卻知,蘭溶月辜負了云顥的好意,只怕這位陛下的心中有些不高興的.容瀲心中慶幸,還好蘭溶月拒絕了這一番好意,同時又彰顯了自己的能力,若是接受了云顥的好意,這人情債只怕是換不清了.

"丫頭性子執拗了些,還請陛下勿怪."

云顥一笑,"勿怪,我看你此刻心中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罷了,明陽的事情你盯著些."

吩咐意味深長,容瀲卻明白云顥之意.

當年明家叛亂,容家便是平定叛亂之人,若要從祖輩算起,兩家算是世仇了.

"為臣者,當為國分憂."

"朕累了,你先回去吧."

云顥神情中未見半分疲憊,正因如此,讓容瀲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不對在哪里,此次秋獵,他身為鎮國大將軍,原本可留在京城處理軍務,只是云顥開口了,他便也只能遵聖旨.

"臣告退."

容瀲走出龍帳後,云顥遣散了賬內時候的人.

"京城可有消息傳來."

云顥微微抬頭,悠遠的神情中露出些許隱憂.

"京城剛剛換來消息,夫人那邊似乎有些不太平,要不要派人送夫人離開."

云顥思慮片刻,微微搖頭,"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阿一猶豫再三,"陛下,此舉是否太過于冒險了些."

"的確是冒險了些,不過這也是今日容家那寶貝丫頭教朕的,既然選不出可信之人,那便選一個不會為任何人所用之人,除非那人自己選擇,如今京城的確危險,若是轉移,只怕會打草驚蛇."

當年的悔恨,云顥不想在經曆一次.

他本以為疏遠了便可保護她的安全,卻沒想到最終差點要了她的命,如今雖然還活著,卻落入如今這般境地.

"皇後哪里…"

阿一沒有說完,洛盈早知道那個院子中有一個神秘女人的存在,十年前的事情便是洛盈所為,云顥沒動,只是不想讓好不容易擁有的一片甯靜之地再染上腥風血雨,更怕傷及那個孩子的安全.

"那就讓她沒有機會出手."

"陛下…可否再考慮一番."

云顥揮揮手,表示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京城內,風起云湧.

皇宮內,洛盈的貼身丫鬟呈上一塊兵符.

"請娘娘過目."

洛盈拿起兵符,細細打量,片刻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做的不錯,與真的一般無二."

"娘娘,如今雖然禦林軍大權旁落,卻也不曾落入容家手中,娘娘何不將明陽收為己用."一直伺候在洛盈身邊的嬤嬤開口道,嬤嬤心中對蘭溶月有幾分還厭惡,想要將明陽收為己用,讓蘭溶月為他人作嫁衣裳,氣一氣蘭溶月.

"收為己有,你當知這明家的淵源,本宮不想到時候受殃及的是我自己."

明家是前朝重臣,即便是此刻能為己所用,難保將來她疏忽的時候明家再來奪帝,即時讓曆史重演.

"娘娘說的極是,是老奴考慮不周."


"禦林軍的兵符一直在陛下手中,明陽雖為禦林軍正統領,手中卻並無兵符,傳信給皇兒,讓他盡快除掉明陽."既不能為己所用,還是早日除掉為上.

"這兵符?"

"派人送給副統領,他知道該怎麼做."

輕聲中蘊含殺意,嬤嬤手微微一抖,已然明白了洛盈的打算.

不破不立,君不死,如何立新君,洛盈已經決定弑君了.

"是."

"讓人看住宮中的哪位,這顆棋子,可不能再丟了,嬤嬤,我再問你一句,當年的那個孩子真的死了嗎?"洛盈想起晏蒼嵐身邊帶著的一個小女孩,似乎被蘭溶月帶去參加秋獵了,與蘭溶月和晏蒼嵐有牽扯之人,她不得不步步謹慎,小心行事.

"娘娘放心,老奴辦事怎麼似乎出過錯."

嬤嬤心中一陣心虛,當年的確死了一個小女孩,可是當時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只是不敢將真實情況回稟給洛盈.

"那就好,你親自去一趟鎮國將軍府告訴瑤兒,就說我近日身體不適,讓她明日進宮一趟."

"是."

圍場之上,繁星點點,沒有汙染的星空格外明亮,前世,她似乎享受過如此純淨的空氣,滿天閃爍的繁星.

晏蒼嵐接過夜魑手中的信,看過後,眉宇之間露出一絲沉重,欲言又止道,"溶月…."

"可是京城出了什麼事."

蘭溶月見晏蒼嵐眉宇之間閃過的沉重,心一緊.

"你大伯明日午後便能抵達京城,皇後在此時召見云瑤,只怕是要借此拖住云家,皇後想…"弑君奪帝四個字晏蒼嵐沒有說出口,但意思是再明顯不過.

"看來皇後對你的忌憚真的很深,居然已經開始防備容家了."

容家向來只忠于帝王,洛盈此舉,她覺得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自古孝大于天,只要洛盈稱病,云瑤就不得不進宮侍奉,借此將云瑤留在身邊,拖住容靖,拖住了容靖便拖住了容家.

"溶月不擔心你大伯母的處境嗎?"

"自然擔心,可即便是擔心我也無法阻止."

云瑤不是她,她可以舍棄那所謂的親人,即便是手世人議論她也可以無動于衷,可云瑤不是她,擔不起著不孝的罪名.

"溶月是想,虎毒不食子嗎?"

"我從不信僥幸,我依舊將紅袖留在京城,大伯回來,三叔也會回來,比起擔心,我反而有些期待了."

晏蒼嵐神情中閃過一絲驕傲,蘭溶月將九兒留在京城,明著保護容家人,如今九兒離開了,顏卿的存在已久暴露,原本是一明兩暗,如今藏在暗中的顏卿位于明處,紅袖反而能藏得更深.

紅袖與老國師有所牽扯,雖回到了蘭溶月的身邊,但知道此事真實情況的人卻不多.

好算計.

"一明一暗,原來溶月早有准備."

"既然是狩獵,我當然要多准備一些,不過准備再多也不及你."

晏蒼嵐絕代風華的氣質如月光本柔和,如冬日陽光般溫暖卻又不炙熱.

"何出此言."

"明陽,你與他難道不是主仆?"

選定明陽之後,蘭溶月並未懷疑,直到和明陽最後的對話,她才察覺出了異常,明陽的表現是她最為滿意的,雖然不是盡善盡美,不得不說一切表現都是恰到好處,能了解她性子的人不多,身側的人剛好是其中之一.

"知我者,溶月也."他與明陽的關系,知道的只有明陽與他自己兩人,如今卻被蘭溶月看出了破綻,晏蒼嵐欣喜的同時卻也覺得藏的還不夠深,他無疑欺瞞蘭溶月,但若蘭溶月能看得出,其他人未必不能."溶月,我的破綻在什麼地方."

"沒有破綻,如你了解我一般,我也了解你."


蘭溶月本以為禦林軍正統領無論是誰,晏蒼嵐都會收為己有,可是選定明陽之後,她卻覺得還有一種方式,那邊是那人足夠了解她,能依據她的喜好安排一人,即便是晏蒼嵐,最初由這個想法的時候她隱約覺得身後發涼.

她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即便那人是他.

反之,若她看透了這一切,他也未必會喜歡這種感覺.

"溶月,我很高興."夜漸涼,晏蒼嵐輕輕擁蘭溶月入懷,在她耳邊輕道,"我一點也不怕你看透,世間在也沒有比你知曉我心意更為高興的事了."

為君者,喜怒無形于色,心事不為人知,而他卻只求她能了解他.

惹起拂過耳垂,蘭溶月微微低頭,臉頰微紅,這人越來越會調戲她了.

"不過順應不少人的心意,你是不是也該派人去拉攏一下明陽."

"夫人提醒的極是,倒是為夫疏忽了."晏蒼嵐見懷中人兒嬌羞無比,忍不住繼續調戲道.

"正經點,我說的是真的."蘭溶月用手指戳了戳某人的胸前,她想起了離開時,洛晉的模樣,洛晉是一個聰明人,若是其他人看不透,但洛晉一定會懷疑這種可能,即便是一場豪賭,卻不表示沒有機會作弊.

"能得夫人關心,為夫甚是高興."

蘭溶月見某人繼續鬧下去,耳邊的瘙癢讓蘭溶月有幾分惱羞成怒,避開晏蒼嵐的調戲,抬頭,看向晏蒼嵐莞爾一笑,晏蒼嵐頓時失神,都說美色誘人,讓他自甘沉迷其中.

"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晏蒼嵐的手下意識的緊了幾分,"溶月,不如我煮熟看看能不能飛."

紅唇誘惑,讓人沉迷,低頭吻上蘭溶月紅唇,淡淡馨香,噬魂銷骨,一吻情深,她想要推開卻發現自己早已軟弱無力,他的吻是狂風暴雨亦是細雨綿綿,癱在他懷中,蘭溶月只覺得心跳加速,整個人似乎瞬間變得遲鈍了.

晏蒼嵐見懷中人兒呼吸急促,不舍的松開.

"溶月,先記賬."

蘭溶月嬌羞的怒懟某人一眼,不是說晏蒼嵐是禁欲系的嗎?怎麼有種看走眼的感覺.

"溶月可是還想要."

蘭溶月立即背對某人,深呼吸調息自己的心跳,手放在心口,明明一顆心早已冰冷,卻被他溫暖得炙熱,欣喜中夾雜著絲絲害怕.

得到了,更怕失去.

"嵐,若有朝一日我們老了,我一定要死在你前面好不好."

晏蒼嵐的心一緊,微微閉上眼睛,和她的時光,他希望永遠沒有盡頭.

"好."晏蒼嵐心中自己補充了一句:若你死了,我便陪著你,上天入地,若有鬼魂,即便是去陰間我也絕不松開你的手.

握住彼此的手,蘭溶月的手漸漸變暖了,她忽然明白了那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一定會活很久,到時候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

"那我便活得比你久."

晏蒼嵐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個期限:一天.

風花雪月之際,總有些不識趣的人前來打擾.

晏蒼嵐不舍的松開蘭溶月,悄然離去.

"出來吧."

"阿一見過蘭小姐."

蘭溶月看向阿一,看阿一的神情,不像是云顥召見,倒像是為了私事.

"無須多禮,說吧,要我做什麼?"

蘭溶月猜到他的來意,阿一並不覺得驚訝.


"蘭小姐之前說,你能替我辦一件事,可否作數."阿一來找蘭溶月,心存僥幸.

"自然作數,不過,我不想因此事將我自己卷入麻煩之中,望你體諒."

阿一聞言,猶豫了一下,想離開,卻無法邁開腳步.

"你是為了你家夫人?"當初醫治那個神秘女子的時候,是阿一帶她進去的,可見阿一與神秘女子的關系不錯,只是以云顥的能力當能護那女子無憂,為何要來求助她.

"是."阿一沉重的點了點頭.

"說吧."

"夫人待我如母,主子礙于宮中的情況不敢安排太多人保護夫人,我擔心."阿一本想留在京城,只是圍場更為凶險,兩相比較,他只能選擇來圍場.

"若你信我,此事便交給我."

蘭溶月明白云顥的打算,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此招是險棋,不過用得好去很有效.從給晏蒼嵐解噬魂蠱到禦林軍統領之位的人選,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究竟是哪里出錯了……

"我信."

若是威脅,蘭溶月未必會遵守承諾,他對蘭溶月也算有恩,此事蘭溶月必然會遵守.

"多謝."

阿一本想對蘭溶月許下一個承諾,可卻發現,即便是他許下承諾,也未有能力完成,阿一鞠躬行禮後離開,一副萬事拜托的模樣.

"靈宓,叫無戾來見我."

靈宓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

無戾見過蘭溶月後,騎快馬離開.

帳篷外的樹干上,九霄和天羽全身戒備,都說蒼鷹能預知危險,或許就是今夜.

鎮國將軍府內,云瑤聽聞洛盈病重的消息後,擔心又擔憂.

擔心洛盈的病情,擔憂此次進宮是否有詐.

"奶奶…"云瑤欲言又止,洛盈以孝為名,她無法拒絕,一旦跨進宮門,她未必能走得出來.

"去吧,家中還有我這把老骨頭."

容太夫人雖不喜這些爭斗,可卻是在爭斗中活了下來的人,當年也曾手握重兵,征戰沙場,此生見過兩個皇帝登基,看遍了朝野爭斗,江山換代,隱約覺得風向變了.

"奶奶,無論孫媳進宮前路如何,都不會忘記自己是容家的媳婦,奶奶…"

若她此次進宮,洛盈真的會以她的性命威脅容家,她也絕不屈服.

容太夫人見云瑤神情,眼底閃過一絲擔憂,她同意云瑤進宮,是不想讓云瑤下半輩子受盡良心的譴責,若是讓云瑤進宮了,勢必又會面臨兩難的抉擇,這樣的處境若兩方都不想傷害,唯有傷害自己.

"瑤兒,我一直將你當做我孫女,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千萬不要傷了自己."

云瑤眼淚奪眶而出,她又何嘗願意見到這個最壞的結果,只是她與蘭溶月之間勢必讓容家面臨決策,晏蒼嵐與云淵之間,勢必只有一人能活.

她希望云淵活著,也不希望看到晏蒼嵐死.

可自古天下之爭,豈能兩全.

"答應我."容太夫人看著云瑤,聲音重了幾分,夾雜著幾分急促.

云瑤上前,握住容太夫人滿是皺紋的雙手,她嫁到容家,這雙滿是皺紋的手曾握著她說:自今日起,這里便是你的家.一句話,撼動了她的心,皇宮是她出生的地方,卻沒有家的感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