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心狠的父親



五日轉身即逝,明月院中,冰火蓮盛開,花香彌漫整個院落.

"小姐,瑞公公來了."

宮變之後,瑞公公便住在了容家,深居簡出,知道瑞公公存在的人極少.

"公公請坐."

蘭溶月手中握著一朵冰火蓮,瑞公公看了一眼後再看看整個荷塘,都說冰火蓮是聖藥,如今這院中少說也有百十來朵,只是聽說冰火蓮極難培育,到蘭溶月這里似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瑞公公心中驚訝卻並未多言.

盛開的冰火蓮映入蘭溶月的眼簾,純白與腥紅,雙眸中妖異盡顯,專注的神情讓人心生畏懼.

"小姐,可有什麼不對."靈宓見蘭溶月已經盯著手中的冰火蓮許久,神情專注,卻未見絲毫滿意的神色.

"去將那邊的冰火蓮全部摘了."

靈宓心懷疑問,卻並未追問.

"是."

靈宓離開後,蘭溶月放下手中的冰火蓮,放下的那一刻,一朵冰火蓮慢慢被冰晶包裹起來,瑞公公久居深宮,自然能看得出來這株冰火蓮蘭溶月是不打算用了.

"瑞公公,把手伸出來."

"有勞蘭小姐了."

瑞公公伸出手,神情溫和,神色未見絲毫變化.

"公公是真聰敏人."

從她的神色中發現異常,發現後卻並未多年,這點蘭溶月十分欣賞.

瑞公公並未多言,只是靜靜的讓蘭溶月把脈.

"公公的身體好了很多,寒毒能解,想要恢複從前卻是不可能了."對于患者,蘭溶月向來是實話實說.

瑞公公收回手,仿佛對自己的生死並不在意,十分豁達.

"人老了,這些我並不在乎,敢問蘭小姐夫人現在如何了."

相較于自己的安慰,他更加關心的是晏紫曦的安全,從昔日的風華絕代到如今的淡雅溫和,二十多年的歲月都是瑞公公親眼見證的,等了一輩子終于等到一個好結果,自然要長命百歲才是.

"比公公的情況好上許多."

"如此就好."

瑞公公似乎瞬間松了一口氣,主仆之間有這份情誼,著實讓蘭溶月心中詫異.

"公公可打算離開."

瑞公公看向天空,和藹一笑,"我老了,早年在京郊買下了一座莊子,用來養老正好."

他盼了一輩子,只希望晏紫曦能夠幸福,當年若非晏紫曦,只怕他的命早丟了,如今晏紫曦既然得到了幸福,他便也該離開了,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若同行只會是添麻煩而已.

"若日後公公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瑞公公驚訝的看向蘭溶月,要知道蘭溶月不是輕易許下承諾之人,她的承諾十分難得.

"多謝."

"小姐,冰火蓮全部摘來了."靈宓將每朵冰火蓮都用一個錦盒放著,十幾朵放在一起,著實好看.

世人只知一入宮門深似海,卻不知道大家族的後院也是一座深宮.

"蘭小姐,我先告退了."

瑞公公離開後,蘭溶月仔細檢查錦盒中的冰火蓮,最終手中只留下了八朵.

"零露,去查查這幾日誰來過院子."蘭溶月眼底泛起絲絲冷意,院中的冰火蓮難得,花朵初開之際,她便用來泡茶,如今這顯然是針對她的.

"是."

零露離開後,靈宓細細看著被蘭溶月挑出來的冰火蓮,看過之中,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同.

"小姐,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嗯,這一池冰火蓮是按照蘭悅教我的方法培育的,前日冰火蓮還是紅白分明,如今你看著邊緣處紅色在慢慢浸透白色,冰火蓮是藥,也是毒,只是知道冰火蓮是毒的人很少,看來這京城之中也有高手."

其實,讓她心寒的是有人對池中的冰火蓮動手,顯然是沖著她來的.

看來著容家也有容不下她之人.

"毒,小姐,這幾朵能給我嗎?"比起藥,靈宓更喜歡毒,雙眸,光芒四射.

"冰火蓮配上一品紅能讓人漸漸變美,美到極致,便是命喪黃泉之日,至于其他,你自己慢慢研究."對毒,蘭溶月有興趣,不過,如今她更有興趣的是誰動了她的冰火蓮.

鎮國將軍府戒備森嚴,外人進來是不可能了,武林高手更是無法靠近明月院,鬼門和晏蒼嵐的暗衛不是吃素的,排除外人作案,剩下的便只有自己人了.

"恩,我一定會好好研究的."靈宓目光緊緊地盯著手中的冰火蓮,心思早就回到了鬼閣,她可絲毫不擔心蘭溶月的安危,蘭溶月雖不善解毒,但靈宓清楚,蘭溶月的不善不過是她不想解毒而已,論藥理,蘭溶月飽讀詩書,更是翻閱了無數古籍孤本.

"拿著,去鬼閣."

"院中不是有藥房嗎?"舍近求遠,靈宓不明.

蘭溶月向院外走去,並未多言.

府中的藥材皆是出自于鬼閣,可是她可不想被人再算計一下.

走出府邸,蘭溶月回頭看向鎮國將軍府的牌匾,有些事終究還是不指望所有人都能理解,蘭溶月眼神複雜,剛巧准備出府的容昀看到蘭溶月後本想上前打招呼,終究還是沒有邁開哪一步.

心想,丫頭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因為宮中哪位還沒來提親.

容昀不僅猜偏了,還偏的無邊無際.

從午後到次日清晨,蘭溶月終于制作出上百顆鮮紅的藥丸,藥丸上,散發著冰火蓮的花香,蘭溶月拿上一顆,放入嘴中,隨後微微蹙眉.

"好苦."

她好像忘記調味了,若是再加一點甘草就好了.

靈宓見狀,立即倒上一杯水遞給蘭溶月,"小姐,喝水."

離開藥房後,蘭溶月洗漱了一番,帶著幾分倦意離開了鬼閣.


"我想過去,你去將甯兒接過來."

靈宓停下腳步,神情猶豫,"小姐,要不還是算了."

想讓一個無情的人變得有情,其可能性微乎其微,云顥駕崩,煙雨閣休業一個月,甯兒這些日子身體才調養好些,靈宓不想讓甯兒再傷心一次,明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那份孤寂讓人心疼.

"去吧,或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宮變之後,幸存者甚少,宮中似乎還有兩位公主,身為公主,雖從小錦衣玉食,可卻無法決定自己的人生,甯兒留下,只能以公主的名義,這條路只怕會更苦.

靈宓點了點頭,蘭溶月坐上馬車離開.

馬車一路離開京城,往京郊的一個普通莊子而去.

莊子四周,十分甯靜,可蘭溶月清楚,守護莊子的不下百人,且個個都是高手.

"月兒,你來了."晏紫曦正在院中修剪臘梅花,見蘭溶月後,立即將手中的剪刀遞給云顥,自己急忙走到蘭溶月身邊,拉住蘭溶月的手,模樣十分親密.

"溶月給夫人請安."

"月兒,怎麼就你一個人,嵐兒呢?"晏紫曦看向門外的方向,除了蘭溶月獨自一人之外,不見任何人走進來.

蘭溶月驚訝的看向云顥,晏紫曦恢複記憶在蘭溶月的意料之中,只是晏蒼嵐還不曾與晏紫曦正面見過,莫非晏紫曦恢複了.

把脈可不能衡量一個人是否恢複了記憶.

"曦兒已經恢複記憶了."云顥開口解釋,語氣十分欣慰,晏紫曦的恢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離開了那座深宮牢籠,如今雖在莊子上,卻也悠閑自在.

"對了,你看我高興的都忘記告訴月兒了,月兒,我恢複記憶了,對了,嵐兒可去容家提親了……"

晏紫曦握住蘭溶月的手,不換氣的穩著蘭溶月和晏蒼嵐的境況,蘭溶月尷尬的看了一眼云顥.

提親,這親的確是提了,不過並未去容家,算算日子,今日便是與眾大臣商議登基的日子,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應該來容家提親了,這些日子京城的流言蜚語就沒閑過,不過,如晏蒼嵐所說一般,他沒提親,她除了聽著各種流言蜚語之外,到也落得自在.

"曦兒,月丫頭想必還未吃早飯,要不你先去給月丫頭准備點吃的."云顥直接岔開了話題.

"好,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月兒是一早趕來的."

晏紫曦說完便想里屋走去,蘭溶月著實松了一口氣.

蘭溶月看向云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呼了,陛下,似乎已經是亡人了;老爺,這稱呼她似乎變成了一個小丫鬟.

"藥可做好了."云顥直接進入主題問道.

蘭溶月心想,若非是送藥來,只怕她走不進山莊的大門.

"嗯."蘭溶月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盒遞給云顥,"五日一粒,飯後一個時辰服下,服下後一個時辰不要吃任何食物,這些藥吃完寒毒應該可以痊愈,若是有異常,派人傳信給我."

"好."云顥看了蘭溶月一眼,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容家如今也不太平,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仁慈和信任,你自己小心."

蘭溶月抬頭看向云顥,莫非冰火蓮被人下毒一事云顥知道了,莫非是瑞公公,蘭溶月隨後又想,瑞公公並非多嘴之人,這些事應當不會告訴云顥才是,難道是因為那日摘冰火蓮時她異常的舉動.

"我只是派人盯著冰火蓮."云顥十分大度的承認,他的確安排了人在容家,但目的只是冰火蓮.

"多謝提點,甯兒來了,伯父可要見見."蘭溶月思慮再三,她與晏蒼嵐的事別人或許會多想,但云顥一定知曉其中緣由,只怕晏蒼嵐如今准備的事情也瞞不過云顥.

"不了,曦兒已經忘記了,既然忘了,何須再見."


"你是一個狠心的父親,可是卻讓人恨不起來."

云顥是一個狠心的父親,只因他將所有人的愛和情都給了晏紫曦,他護住了甯兒的性命,卻未曾給她一絲庇佑.

云顥深深歎了一口氣,他不是無法帶甯兒離開,而是不想,蘭溶月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一個狠心的父親,只是對于他而言,愛也好,恨也罷,他在乎的自始至終都只有晏紫曦一個人的感受而已.

"月丫頭,替我照顧好甯兒."

"伯父不怕所托非人嗎?"蘭溶月微微一笑,她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會照顧孩子的人,更何況本質上蘭溶月是十分欣賞云顥的,而晏蒼嵐在某些選擇上和云顥不盡相同.

此時此刻,晏蒼嵐和云顥不愧是父子.

"甯兒是個好孩子,我這一生注定了要辜負子女,那便徹底辜負了吧."云顥看向院中盛開的臘梅,今年的臘梅盛開的有些早了,微風吹,花瓣落,迷了眼,不見有悔.

"好,我答應你,只要甯兒是一個好孩子,我照顧她直至成.人,至于她的未來,我能做的只是不干預."

"多謝."

"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了,告辭."云顥愛妻成癡,她可不認為云顥真的想留她下來吃早膳,還好她已經用過早膳了.

云顥看著蘭溶月走出來莊子,才緩緩向屋內走去.

走進書房,云顥取出一個錦盒,遞給阿一,"阿一,月丫頭大婚時,替我將這份禮物親自交給她."

"是."阿一眼底透著驚訝,卻不曾多言.

"阿二,收拾行李,半個時辰後離開."

阿二立即領命,"是."

阿二離開後,阿一走到書房門口又折回.

"請主子帶屬下一同離開."

阿一和阿二是暗衛首領,阿一為正統領,阿二為副統領,云氏皇族的暗衛,這一批人是云顥親自培養的,自然是忠心耿耿.

"你暫且留在京城,等到該離開的時候若你還執意前來,我便敞開門歡迎你."

"多謝主子."

阿一並未詢問該離開的時候是幾時,直覺到時候他便知道了.

莊子外,甯兒掀起轎簾,看著陌生的山莊,還未靠近,就被人給擋住了,甯兒心中好奇,卻也不打算下車惹這麻煩.

"姐姐."甯兒看到蘭溶月,頓時喜出望外.

"甯兒,跟姐姐回將軍府,可好."蘭溶月上馬車,輕輕將甯兒擁入懷中.

"可以嗎?"

甯兒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去了將軍府,只怕會給蘭溶月惹來不少十分,可是,她還是想去.

"可以."

甯兒喜笑顏開,至于這個莊子里面住著什麼,甯兒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