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相隨



接下來的幾日,晏蒼嵐一如既往的忙碌,只是每當夕陽西下時分,若晏蒼嵐還未歸來,蘭溶月總是會准時出現在禦書房,每每看到晏蒼嵐處理政務的模樣,她既欣賞又安心.

午後的天空掛滿了烏云,入夏以來,蘭溶月第一次感受到了濕熱膩膩的感覺,"變天了."

"晴了許久,百姓無不盼望下一場大雨,若是往年,陛下該前往京郊避暑了."紅袖一邊輕輕為蘭溶月打扇,一邊道.

自紅袖上次違逆了蘭溶月之後,蘭溶月雖遵從了紅袖的意願不曾直接給紅袖和楚篤賜婚,卻將紅袖從暗中調到跟前伺候,又重新從暗衛中調了幾個善于隱藏的高手暗中護衛.

比起將退路交給一個無法控制自己的人,她還是更加信任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人.

"今夏遷往京郊,勞民傷財,既然京城百姓受得了這份酷熱,陛下君臣自當受得了."等級制度森嚴的社會,有孕前,她曾打算廢了太監這個制度,後宮之中可完全使用宮女,前殿則可以用侍衛,一個好生生的男子變成太監實在是有違天道.

她花了十多年的時間適應這個社會,成為帝後以來,她卻覺得既站在高處,就當有所作為,不白活這一場.

"娘娘說的是,只是曆代皆是如此,中夏前往避暑,初秋後回宮,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京郊的避暑山莊既可供陛下和大臣們處理政務,又能打獵,也算是有利有弊."紅袖輕聲道,語氣中夾雜是小心翼翼.

"來年有機會去看看."與朝臣接觸頻繁,卻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有利于發現人才.

紅袖淺笑,並未再多言.

相處的這幾日,蘭溶月發現紅袖做事十分小心,一點都不莽撞,事無巨細都處理的很好,或許一直藏在暗中,相較她人,多了一份細致和觀察.

"七天了,闕玨為何還未抵達京城."九兒進來,蘭溶月詢問道.

"剛剛從宮外傳來消息,闕玨昨夜宿在姬長鳴府上."

闕玨的故意拖延和避而不見,九兒不說,蘭溶月也一清二楚.闕玨的避見,蘭溶月心中已決心不會巫族生產,她信不過巫族的人,更不想孩子剛剛出生她還虛弱之際就要應付搶她孩子的人.

"不用再傳訊了,等著吧,我倒要看看他什麼時候來見我."

"娘娘,祝小姐求見."

"靜雨?"明陽即將出征,延遲婚期一事未等明陽開口,祝靜雨是先見了明陽,先下手為強,堵了明陽的口,果決的性子蘭溶月十分欣賞,"讓她進來."

片刻後,祝靜雨緩緩走進,一身棉布麻衣,長發用發帶束起,扮成一副小厮的模樣,清麗的臉蛋多了幾分女子的柔美,乍一看是宛若一個十三四歲的俊俏公子.

"臣女給娘娘請安."祝靜雨心中忐忑行禮道.

"免禮,坐吧."蘭溶月倚靠在軟塌上,帶祝靜雨坐下後,緩緩道,"皮膚太白,待會兒讓靈宓送你一盒深色的粉,臉和手稍微抹黑一點,更像男子."

"多謝娘娘."祝靜雨十分感激,微微停頓,帶著幾分歉意道,"娘娘,陛下下旨讓父親送糧餉,臣女此來是懇請娘娘批准臣女與父親同行."

"祝大人可准了."她雖覺得女子不該囚于後院,祝承業行商時,也曾多次帶祝靜雨外出,但此次送糧,終歸有所不同,她若貿然同意,這小丫頭免不了拿著雞毛當令箭,借此讓她父親妥協.

這種事糾結的不該是她,而應該是祝承業才是.

祝靜雨微微低頭,臉頰微紅,小聲道,"我纏了父親幾日,說若他不同意,我便悄悄跟上去,父親擔心我的安全,終于同意,只是若要隨軍,需陛下批准才行,而我此行並不希望除了父親之外的人知曉我的存在,所以來求娘娘."

祝靜雨善于經商,活了兩世,對這個世界了解遠遠多過于她,她和晏蒼嵐改變了祝靜雨所知道的曆史,但有些人的存在卻並未改變,祝靜雨同行,她是同意的.

"你可發現了什麼不對?"

"暫時並未發現任何不妥,只是活久了,不想一直不作為的活著,我與明陽定下婚約,若他未戰死戰場,我亦想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女子."晏蒼嵐如今重用明陽,她前世的記憶中,明陽四十歲之際,坐上了輔國將軍的位置,以一人之力,與容家並駕齊驅,只是前世他所知道的云天國九皇子早夭,出生後便沒有更多的消息.

這些話她無法告知蘭溶月,天下大局已改,蘭溶月也不曾糾結前世的曆史,一個不問,一個便不說.


只是在她的記憶中,明陽第一次領兵時,曾經曆一場大劫,九死一生,受傷後,一生未娶,至少在她死之前未娶,這是明陽的第一戰,她既是明陽的未婚妻,為了自己和明陽,她都無法置之不理.

如今北齊內部叛亂不斷,雖都是些小打小鬧,但送糧草一事十分重要,他亦不想有任何意外.

"你去找靈宓,此去切勿暴漏你女子的身份."語落後,蘭溶月吩咐道,"九兒,去將二叔送我的鈴鐺取來給靜雨."

片刻後,九兒拿著一個銀色十分古樸的鈴鐺遞給蘭溶月.

"這個鈴鐺是上次北齊辭別時二叔送我的臨別禮物,若你女子的身份暴漏,便將這個鈴鐺交給二叔,那時,他會派人送你回來."

"多謝娘娘,臣女亦希望此行用不到這個鈴鐺."鈴鐺很輕,小巧的模樣十分漂亮,于她來說,這不僅是一個鈴鐺,而是一份支持與信任.

"此去也不知道多久,你去和甯兒此行吧,別將北齊之行告訴她."

"是,臣女告退."

祝靜雨離去,紅袖卻驚訝蘭溶月對祝靜雨的支持,似乎自從她們二人第二次見面之後,蘭溶月就對祝靜雨另眼相待,其中緣由,紅袖想不明白.

蘭溶月午睡後,紅袖小聲問詢九兒.

"九兒,娘娘為何會支持祝小姐去北齊."

"你是想說,除樓蘭國之外,其他國家都相當反感女子踏入前朝,為何主子卻不同,對嗎?"

紅袖輕輕點頭,"我知娘娘身邊女子居多,卻也從未安排人出現在軍中."

"紅袖,我且問你一句,這個世界是先有男人還是先有女人."九兒淺笑,不由得想起蘭溶月曾問落花,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道理照搬,自古陰陽之理,又豈能輕易說清楚呢?

紅袖懵懂的沉默了許久,突然笑了.

禦書房內,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皇宮大內,如入無人之境,天族果然非凡."晏蒼嵐看著一襲白衣的柳若白,又想到闕玨接到蘭溶月消息卻避而不見,他心中焦急,卻異能壓抑在心中,不讓蘭溶月察覺到絲毫異常.

"陛下相邀,若白豈敢怠慢."

柳若白嬉皮笑臉的坐下,那笑容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笑臉狐,落入晏蒼嵐眼中,十分欠扁.

"月兒生產,是否必須回巫族."晏蒼嵐也不跟柳若白廢話,直言道.

"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別說廢話,我不介意你換一個地方說."深邃宛若宇宙黑洞的雙眸中多了一絲危險,冷厲的氣息,昏暗的天空之下,柳若白似乎感覺到了滅世之感,心一震.

若這個世界沒了蘭溶月,晏蒼嵐將會是怎樣的.

柳若白不敢想,輕輕一笑,完美掩飾心中露出的驚訝,"娘娘腹中,若是女兒,在巫族降生,可繼承靈女之力,同時娘娘也極有可能喪失其能力,但娘娘的存在本就與眾不同,天族與巫族雖是一脈相傳,但我也只能說,若娘娘在宮中待產,危險會多一倍,但若娘娘這胎是男孩兒則無礙."

柳若白一口氣說完,一種拆自己台的感覺油然而生,心情十分不美麗.

"不送."晏蒼嵐雙眸中毫無情緒,嘴中吐出了兩個字.

柳若白本想抱怨幾句,看著晏蒼嵐的模樣,最終也只說出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