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容靖下落



時隔一日,再踏入容家,剛下馬車,蘭溶月的眼淚就忍不住滑落,走進府中的每一步都格外吃力.

蘭溶月身為一國之後,嫁入皇家,無法為容太夫人披麻戴孝,蘭溶月一向不喜歡白色,白色代表了悲傷和無力,今日蘭溶月穿上了一件粗布白衣,款式與孝服不同,長發用白玉簪盤起,臉色蒼白,眼眶通紅.

靈堂外,云瑤見蘭溶月走進來,立即上前攙扶,昨日相見她便知蘭溶月身體不好,此次早產怕是傷及了根基,當初她在邊關受南夫人照顧,分別時南夫人暗示了她,回京後她便明白了,心中感激不已.

云瑤攙扶蘭溶月為容太夫人叩頭後用力將蘭溶月整個抱了起來.

"娘娘,我扶你去見見太夫人."

蘭溶月擦了擦眼淚,隨即點了點頭.走到棺槨邊,良辰拿掉了容太夫人臉上的白紙,"太夫人是笑著走的,她走的很安心,娘娘坐在在這里陪太夫人最後一程吧."說話間,美景已經為蘭溶月搬來了椅子.

"多謝."蘭溶月忍住眼淚用沙啞的聲音道.

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真心相待的人不多,她遇到了,而且是最真的.

靈牌前,林巧曦想到容太夫人的死,猶豫再三,准備起身向蘭溶月請罪.

"母親,讓娘娘安心陪太夫人一會兒吧."林曉涵立即阻止道,太夫人被氣的吐血,以蘭溶月的聰慧豈會不知道真相,她不說,不怪罪,便是為了讓容太夫人安心,若林巧曦此刻真的去請罪,不僅容靖的事情瞞不住,蘭溶月怕是會當場發罪林巧曦,到時候不僅太夫人的死會有汙點,林巧曦不孝的罪名也讓她不容于世,更重要的是容家所有人都會被外人看做是不孝子.

"可……"林巧曦擔心因她的緣故,蘭溶月會不救邊關情況不明的容靖.

蘭溶月雖在悲傷中,兩人的舉動又豈能真的瞞過蘭溶月.

"皇姐,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林巧曦,過去的事我亦不會再追究,只是將軍府日後勞煩皇姐了."林巧曦的目光著實太過于短淺,靈堂上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她竟不知道安分,如此耐不住性子,她怨不得她在靈堂上如此安排.

云瑤心中也略感無奈,容太夫人過世後她便已經料到這般結果了,即便是蘭溶月不安排,容瀲也不會允許她在執掌中饋.

權力,她不貪戀,可如今為了容家,為了她遠在邊關的丈夫,她不得不握在手中了.

"好."云瑤應後,又對九兒道,"九兒,安心照顧你家娘娘."

"是,長公主."

坐了一會兒後,蘭溶月起身靠在棺槨上,看著含笑的容太夫人,似乎從初見時,她所見到的容太夫人的笑容就是慈祥的.如今,她只願來生容太夫人能夠隨心所欲,不為責任所累,與心愛之人攜手一生.

午後,容太夫人封號下來了,一品護國公,沒有夫人二字,晏蒼嵐了給了容太夫人一個男兒的爵位,一個實實在在的官職,而且若容家後人願意,可世襲.這番殊榮,放眼曆史都不曾有過.

蘭溶月就在坐下與站立之間,陪伴了容太夫人整整一天,旁晚十分,才起身離開容家.

從宣旨開始,晏蒼嵐就一直藏在府外的馬車中等著蘭溶月,她陪著容太夫人,他便等著她.

九兒扶著蘭溶月上馬車,蘭溶月一上車便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這般冷,也不知愛惜自己一些."晏蒼嵐直接將早已用身體焐熱的披風將蘭溶月整個人包裹起來,心疼道.

"以後不會了,三日後便封棺了,我想陪太奶奶最後一程."逝者易容供後人瞻仰三日,三日後封棺是規矩,也是為了防止尸體腐壞,雖是冬日,可她總不能如柳絮一般選擇冰葬,除了巫族,天下間再沒有這樣的規矩.

"好,我不能進去送太夫人一程,委屈你了."晏蒼嵐給了容太夫人一個絕無僅有的封號,但若再去親自吊念,怕是壓不住那些直言的禦史,反倒不美了.

"我知道,護國公的封號你打算讓何人繼承."


"容澤,帶容澤分府或容瀲將來百年之後,容澤可繼承,娘子覺得可好."容家三個男兒,容靖是長子,自然會繼承鎮國將軍之位,容昀從文,將來成就不會低,唯有容澤,不長不幼,但卻是鐵錚錚的男兒,戰場上一把好手,若因不長不幼沒有封號可惜了.

"夫君目光甚遠."即便是容澤繼承護國公的封號,少說也有十年,成就絕不會低,封號是早年就給了的,到時禦史也不會彈劾容家擁兵自重了,即便是有人有心惹事,容太夫人雖以過世多年,但其威信卻還鎮得住朝中很多人.

"娘子能想到,說明我與娘子心有靈犀."

"只是夫君不擔心容家將來會擁兵自重嗎?"

"我信容家家訓."

容家家訓,天下若安,容家守衛江山,天下若亂,容家守衛黎民.

若天下亂,定是為君不仁,擁兵自重,叛亂,甚至是謀反,亦是理所當然.

與其削弱其兵權,還不如籠絡人心,讓江山千秋萬代,這才是明君.

"嗯."溫暖的懷抱讓蘭溶月染上了幾分倦意.

與此同時,容府林巧曦因身體熬不住又思慮過度暈了過去,容瀲順其自然讓云瑤處理府中大小事,一來兒媳該為母親分擔,二來趁機奪了林巧曦手中管家的權力.

容瀲可以聽容太夫人的話不恨,不休林巧曦,但繼續由林巧曦這般目光短淺下去他是無法接受的.如今這天下還算安定,一旦它日天下亂了,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事情來.多年後,證明容瀲有先見之明,否則在天下征途中,還真有可能會出事.

一連是來日,天氣都不錯,容鈺也從軍中返家,唯獨容靖,容家任然沒有任何消息.

蒼月國西北與樓蘭國的交界沙漠深處,容靖正在綠洲中安心牧馬,不遠處,一個女子猶豫再三靠近容靖.

"怎麼,又來勸我嗎?"當初他接近這個女子並無情意,起初他懷疑是樓陵城或蘭鈭派出的細作,後來被女子帶出軍營後,來到綠洲他發現其真正的身份,這批人竟是棣屬于樓蘭國前女帝建的一個不落,其目的便是維持樓蘭國必須由女子掌權,

"剛剛得到消息,容太夫人過世了."女子看向容靖,她用了很多手段,甚至連攝魂術都用了,都不能控制容靖,當時她的身份有可能會被蘭鈭發現,便悄悄帶著容靖離開了軍營,藏于綠洲中,將近一年來,她用了無數手段,都無法讓容靖妥協.

"你說什麼?"容靖想從地上起身,卻一個不穩癱坐在地上,"怎麼可能,我離京前,祖母還好好的."

"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我可以放你離開,但你必須娶我,與我圓房."

經過一年的相處,容靖雖到中年,但任是意氣風華,女子又豈能真的不動心呢?

"不可能."容靖漸漸拒絕道,容家的家風,若他真娶了眼前的女子,能回去送容太夫人最後一程,也只能讓容太夫人死不瞑目,如此,他甯願做個不孝子.

"你竟都不多想想嗎?我就那麼讓你看不起."女子微藍的眼睛帶著幾分怨氣看著容靖,無論是從蘭鈭還是樓陵城哪里,她都能如魚得水,唯獨容靖,讓她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這與是否看得起無關,我有妻子,此生我甯願死,也絕不娶她人."

他若真為了回去送容太夫人最後一程而娶了眼前的女子,云瑤定不會怨恨他,但他們的夫妻情意也就到頭了,容家的家規也被他毀得一干二淨,但他心中只有云瑤,與家規無關,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去眼前的女子.

"甯願死,好一個甯願死,好…好…我等著"

女子別具深意的看了容靖一眼轉身離開,她相信過不了多久,容靖一定回來求他的.

此刻,容靖爬起來,跪著對著京城的方向,他人回不去,孝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