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來犯必誅



一夜殺戮,伴隨著天明,街道喧囂,不曾留下殺戮過後的任何痕跡.

三個小家伙醒的很早,醒來時見蘭溶月躺在外側睡的正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後,倒沒有要吵醒蘭溶月的意思,察覺到動靜,蘭溶月緩緩睜開眼睛,小無雙見蘭溶月睜開眼睛,直往蘭溶月懷里鑽.

"娘親."

"夫人,奴婢來."蜜兒功夫弱了些,一晚上陪著三個小家伙,偶爾小憩片刻,此刻並不覺得疲憊.

"好,我再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你讓柳若白來見我."蘭溶月揉了揉太陽穴,神色略微疲憊.

蜜兒應了一聲是,隨後一手抱著小無雙一手抱著樂樂去外間梳洗,央央在蘭溶月的教養下十分自立,早已穿好衣服,跟著蜜兒離開房間.待屋內只剩下蘭溶月一人,微微閉上眼睛,剛剛席卷而來的睡意此刻卻消散了不少.

昨夜動手的有好幾股勢力,其中讓她最在意的是來自于江湖的一股勢力.

西山狩獵,巫族被滅之後,毒門門主便向鬼門賠禮,表示自從以後不涉朝政,不與鬼門為敵,可是那一股江湖勢力究竟來自于哪里.

兩年來她除了讓琴無憂以天下為布下棋子之外,還讓鬼門的人涉足江湖,如今雖不能說是了如指掌,但卻也不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

想著這些,睡意消散,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絲毫沒有被昨夜的殺戮所影響,細聽,街道喧囂,卻又不如前世那麼吵鬧,給人十分甯靜的感覺,自金陵之後,將一路不平.

沉思之際,叮當回稟,容昀來訪.

蘭溶月也不忙,吩咐掌櫃替容昀准備早膳,她又陪三個小家伙用完早膳後才召見容昀.

"怎麼一早來了."喝了一口清茶,去除清晨的涼意.

"你此行帶了多少人."從衙門一路過來,不僅連尸體處理的干干淨淨,甚至連血跡都不曾留下,清晨的空氣中飄散著一抹異樣的清香掩蓋住了那一抹很淡很淡的血腥味,想想昨夜九兒相救.

他禁不住懷疑蘭溶月南行是故意拿自己當誘餌,斬斷敵人在蒼月國內隱藏的勢力.

"一百二十人左右."當然,這些人不算鬼門沿途安插的人,處理尸體是鬼門擅長的,一瓶化尸散,尸體便會消失得一干二淨,殺人毀尸滅跡必備.

猶豫再三,容昀心中疑問頗多,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僵持片刻後,蘭溶月道,"你對季家了解多少."

突如其來的問題,容昀微微一愣,"游曆時我曾去過季家,不過對季家了解不多,為何突然提及季家了."他隱約聽說季家曾派人去過京城,蘭溶月在西山行宮見過季家的人,結果有幾分不歡而散的意味.

"心有疑問?"

"當初在西山行宮你為何和季家不歡而散?"猶豫再三,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當初季家二爺讓我相助沒了毒門,我拒絕了."


容昀一驚,西山狩獵,隨行大臣全部中毒,此事他聽過,後來得知殺手與巫族有關,不久前巫族被滅,此事也算告一段落,"難不成當初的毒出自于毒門?"

"不錯."

容昀不解,努力讓自己一顆心平靜,"那你為何還要留下毒門?"

"早年你曾游曆江湖,應該知道,毒門制毒,拿錢辦事,我與毒門門主六七年前曾講過兩面,自西山行宮刺殺之後,毒門門主便派人賠罪,並告知當初購買毒藥的人源自江湖,而非朝堂."

得到答案,容昀驚訝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毒門交易,甯死也絕不出賣客人信息,源自江湖區區四個字已經是破例,"莫非此事與南曜和冥殿無關?"柳言夢潛入巫族他也曾聽聞一二,此刻這個答案卻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刺殺有關,但購買毒藥的卻是另有其人,季二爺想與我聯手滅了毒門,在江湖正派人士眼中,毒門無疑是邪門歪道,但我卻知曉,毒門門規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不涉朝堂,違者誅.’如此你還覺得這件事簡單嗎?"

容昀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沏茶的蘭溶月,只見她似乎很喜歡茶香,屋內茶香肆意,聞茶香,疲憊漸消.

慢慢品茶,細想許久,驚訝的放下茶杯,急忙道,"你懷疑當初購買毒藥的人與季家有關?"語落後,容昀心中生出幾抹不敢置信.

季家與容家相交甚深,雖從未擺到明面上,但彼此也是心照不宣.

為何會如此?

難不成季家另有野心.

一旦心中生疑,疑問就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伴隨著容太夫人的過世,季家與容家的關系也淡了許多.

"我心中卻是這麼想過,且疑慮至今未散."

不知是受傷的緣故還是其他,容昀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茶湯濺出,急忙放下茶杯,接過蘭溶月遞過來的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許久後,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打算如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犯必誅."

這個答案容昀已經明白,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毒門你打算如何處理?"

"此事夫君會處理."自古醫毒相輔相成,毒門落入晏蒼嵐手中,她相信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我與季盟主五子相交,可否需我去一封信詢問一二."容昀擔心,以季家在江湖上的地位,蘭溶月若真與季家為敵,金陵之後的這一段路怕是沒有半分安生,尤其是還帶著三個孩子.

"不用,會打草驚蛇,若你真想插手,不如去查查昨日刺殺你的那些人是什麼來頭,九兒回來告訴我那些人並不像是殺手,更不是死士,可能來自江湖,我會在金陵留兩日,你可給鎮國將軍去一封信,看看是否需要從容家軍中抽掉幾百人來金陵."她知道容家在軍中這些年來也培養的不少親信,作為武將,這些親信大有所用,曆朝曆代都是如此,只要沒有翻反叛之心,這些帝王也是默認的.

"好."容昀又猶豫片刻,繼續道,"季家之事你以自己為主."

自從與顏卿分開以來,容昀想明白了許多.


容太夫人認下蘭溶月的理由他不清楚,但如今也明白蘭溶月之所以願意入鎮國將軍府,絕非是因為鎮國將軍府的地位,即便是蘭溶月是平民之女,只要她想,這後位依舊是她的.根本無需容家相助.

相反,自有了這層親情關系以來,容家給蘭溶月添了不少麻煩.

仔細想來,容家除了給蘭溶月一份蘭溶月根本不需要的殊榮之外,其他什麼都沒給過蘭溶月.

他和顏卿之間也是這般,母親為他定下與崔鶯鶯的婚約,當時他怨顏卿沒有暗中攪黃這門婚事,也怨蘭溶月沒有插手,可偏偏他忘記了最應該的是他自己的堅持,回京後,若他堅持退婚,而不是心懷怨憤,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就如昨夜,若非蘭溶月派九兒相助,或許今日他便無法坐下來與蘭溶月喝茶.

所以的一切都取決于自己,而非他人.

為何從前他總是不明白,總是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自己卻毫無付出,他自詡聰明,到頭來更多的時候他都只是在自作聰明.

分別後,容昀去見了顏卿,這一次顏卿沒有拒之門外,而是很平淡的見了容昀.

"對不起."他藏了滿心的話,可見著人了,他卻只能開口說出這三個字.

"我不恨你,也不怨你."顏卿的回答很平淡,容太夫人過世後,她也曾經怨過,後來發現,容昀將一切寄托給她,她卻不願甘心被人擺布,在這件事情上,她和容昀太像了,彼此都不願意退一步.

或許這就注定了無法走到最後.

"我……"顏卿開口打斷了容昀的話,"崔小姐很好,祝福你."

容昀深深看了顏卿一眼,除非他拋開世俗的眼光,自此不再如仕途,否則他和崔鶯鶯就無法解除婚約.當初得知消息時,他痛的窒息,如今心中竟有了幾分輕松.

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顏卿想要的,他一輩子都給不了.

容昀深吸一口氣,"再見了."

顏卿淺笑,"你我還是不見了."

"好."

兩人同時轉身,一個向內一個向外,彼此眼角都泛起了淚花,卻都松了一口氣.

他們愛過,家族和家人之間的鴻溝,卻注定了躍不過去.

放手又何嘗不是成全和祝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