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不是個精蟲上腦的人.
他在感情方面一向表現的相當克制,實際上,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好女人們絕對不少,但直到目前為止,真正和梅林有過超越朋友的親密關系的姑娘,也只有卡羅爾和艾爾莎兩個人.
比起沉溺于肉欲,梅林更看重精神層面的交流.
所以,他在這個要命的時刻,答應麗亞娜為她抵擋暴怒的貝拉科斯,也絕對不是因為麗亞娜那帶著桃色的懇求.
他有他的思考.
在硫磺港進行的A計劃已經因為德古拉的安排失敗了,地獄邊境的B計劃就是梅林結束這場糟糕事態的唯一方法.
如果讓德古拉從地獄邊境逃跑了,那麼他可再沒有一個C計劃來力挽狂瀾了.
但面對德古拉那近乎無解的血河,梅林想要贏,太艱難了.
他必須有個強大的助力.
而在目前他能選擇的所有幫手里,只有麗亞娜有能夠幫到他的能力,前提是,麗亞娜能度過這場危機,成為地獄邊境的真正女王,成為像貝拉科斯那樣強大的存在.
而且選擇這個冒險的好處是,如果梅林的瘋狂大冒險成功的話,他就能一次性解決兩個麻煩.
更何況,梅林也並非一定會失敗.
"說起來,你選好魂器的承載物了嗎?"
梅林目送著麗亞娜走入密室中,他問到:
"你最好選一個不會那麼輕易被發現,不會那麼容易被摧毀的東西...上一個制作出魂器的家伙,就是因為被摧毀了魂器,才落入一個生不如死的困境里的."
"當然,我已經選好了."
麗亞娜回頭對梅林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她對梅林揮了揮手,她說:
"德古拉先生'貼心’的幫我切開了靈魂,這免去了我很多麻煩...如果我能從這里走出來,我一定會去'感謝’他的."
"哦,那就再好不過了."
梅林站在密室入口,他沉默了幾秒,對麗亞娜說:
"努力活下來,姑娘.別忘了,你還有個哥哥在等你呢."
"嗯."
麗亞娜使勁點了點頭,這個很年輕的姑娘咬著嘴唇,在這個真正意義上的生死時刻,她終于不再掩飾自己的心情,她對梅林說:
"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著我能活下來...我想去看的東西太多,我想過的人生太多,我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做,我想活...我會努力的活下來."
她臉上浮現出一抹決然的笑容,她對梅林說:
"你也一樣要活下來,梅林先生."
"我們之間還有承諾呢."
"轟隆隆"
在岩石挪動的聲響中,密室的大門在兩人的送別中被緩緩關上.
梅林深吸了一口氣,他轉過身,走向身側的大門,在下一刻,他便邁步走入了神秘屋里.
當然,他不是要逃跑,不是要把麗亞娜一個人丟在那個絕望之地,恰恰相反,他已經做完了完成承諾的准備,但在真正拼死一搏之前,他需要一些幫助.
一些會讓他惹上很多麻煩的幫助.
一些"價格"不菲的幫助.
梅林徑直走到神秘屋大廳盡頭,在那燃燒的壁爐邊,在那木頭架子上,黑暗神書的書頁正靜悄悄的躺在那里,在羊皮紙上跳動著暗淡的光芒,就像是在等待著被人開啟的神秘寶藏一樣.
梅林看著這張紙,他深吸了一口氣,他伸出手指,碰觸到了紙張上.
不需要寫出字符,甚至不需要說話,這張神奇的羊皮紙就知道了梅林需要什麼,就知道了他想做什麼.
"你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一行字在羊皮紙上浮現出來.
"你需要幫助,需要很多很多幫助,而你也要付出很多很多代價."
"也許你可以祈禱,很多很多的祈禱."
"這感覺真糟."
梅林盯著羊皮紙上的那些文字,他說:
"就像是要對一個偷窺狂請求幫助一樣...但正如你所言,留給我選擇的余地並不多了.說吧,我需要付出什麼?"
"你已經欠了很多債了."
羊皮紙上浮現出這樣一句話,一句血紅色的,代表著某種警告的話:
"'他們’很不滿."
"我會完成那些承諾的."
梅林說:
"我已經完成了,不是嗎?艾爾莎,卡羅爾,我做出了選擇."
"這還不夠!"
黑暗神書用一些劇烈跳動的字符回答數:
"一個好故事里都有讓人潸然淚下的愛情,一個英雄也總會有很多紅顏相助...這還不夠."
"我拒絕!"
梅林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除了這件事,什麼都可以..."
"讓我去幫'他們’做點正事吧!不要再扯這些毫無意義的古怪要求了!"
面對梅林的請求,黑暗神書罕見的沉默了幾秒,然後在梅林的注視中,一道鮮紅色的,如溢出紙面的鮮血一樣的文字,在梅林眼前浮現出來.
"真遺憾,故事才剛剛變得有意思起來,你可真是個古板而沒意思的人呢.不果既然你想做正經的事,那麼,便給你正經的事吧."
"屬于觀察者們的游戲時間結束了...命運歸位!"
"砰"
一聲悶響在梅林的意識中爆開,就像是某一層包裹著他,掩蓋著他靈魂的無形隔膜被捅破了一樣,在這一刻,梅林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天際的盡頭.
那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被注視的感覺,又一次回到了他身上.
來自神秘的觀察者們的命運遮擋失效了...
他又一次回到了那該死的游戲之中,被暫停的齒輪,又開始緩緩向前挪動.
羊皮紙上,在那行字古怪的顏色和那種不詳的字體之下,一句毫無感情,毫無溫度的文字,出現在了梅林眼前.
"這是最後的忠告,勇敢踏上命運之路的後半段吧.這一次,可別賴賬."
"想要拯救,就得做出犧牲,越偉大的拯救,就要有越痛苦的犧牲.希望你已經有了覺悟...這一次的任務是,堅持到麗亞娜完成世界剝離,將地獄邊境從貝拉科斯的愚蠢統治下釋放出來."
"嘩"
一大團文字出現在了羊皮紙上,羊皮紙給了他任務,也給了他他需要的答案.
但這一次,羊皮紙背後的那個意識就像是變回了冷冰冰,毫無感情的狀態,用一種平鋪直敘的口吻,將梅林最需要的答案給了他.
"只有超階魔法才能對抗超階魔法."
"釋放霍格斯的上古之軀最困難的節點在于,三維生物無法通過特殊的思考器官來模擬多維的能量律動,無法理解超出界限的神秘知識."
"但有多種方法可以讓三維生物暫時進入多維狀態."
"來自至尊法師親手釋放的引魂震可以將三維生物的靈魂推入多維世界中,在那種特殊的狀態下,靈魂會感應到多維世界的能量,從而具備釋放上古之軀的能力."
"其次,在沒有時間概念的環境里,三維生物的靈魂會被置放于極其類似四維世界的狀態中,如果可以承受時間的洗刷,那麼同樣可以釋放出霍格斯的上古之軀."
"最後,生命形態的本源改變也會改變靈魂的狀態,在完全舍去羸弱的人類之軀,轉而成為類似于惡魔與魔鬼的生命形態後,靈魂便能學習到更多的禁忌神秘學知識,從而理解多維概念,完成上古之軀魔咒的釋放."
梅林快速的讀完了這一大團文字,他知道,這是三個選擇,代表著三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第一種是求援,但問題是,梅林這一段時間也偷偷去過紐約的至聖所,但他沒能找到神秘的布利克街177A號,這說明那個地方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
第三種方法是最簡單的,只要梅林不再抗拒三宮的力量,讓那力量充盈自己的靈魂,讓自己從半魔快速墮落為真正的惡魔,那麼他便能釋放出霍格斯的上古之軀這個超階魔法,從而具備對抗貝拉科斯的力量.
但梅林不會選這種.
"去除兩個錯誤答案,只剩下了最後一個."
梅林看著羊皮紙上緩緩消失的字跡,他輕聲說:
"但剩下的選擇,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就在剛才,您的命運又發生了變化."
玄蘭的聲音在梅林身後響起,這個弱小的靈,對自己的主人說:
"就如骰子落地,一條既定的命運之路,在您眼前敞開了."
"是啊."
梅林將羊皮紙放回木架子上,他說:
"有人願意幫我,但代價是讓我做一些糟糕的事情來滿足他們的惡趣味,我拒絕了他們,于是他們不再幫我了,于是,我再次踏入我的命運里."
"梅林主人,並不是所有接近您的人,都是懷著惡意的."
玄蘭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說:
"也許,他們只是想讓您的人生過得更輕松一些,更充實一些,更快樂一些呢?如果他們願意幫你,那就代表著,他們也是抱著善意吧?"
玄蘭輕聲說:
"也許偶爾,你也該學著接受一下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拋棄我的准則,成為一個濫情的人嗎?"
梅林搖了搖頭,他對玄蘭說:
"不,我不會那麼做,太多的感情對于我和她們而言,都是負擔,更何況,在我下定決心面對我的命運之後,將更多無辜者牽扯到其中,這並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如果我注定要離開,我並不希望讓更多的人為我哭泣..."
"這不是您願不願意的問題,主人."
玄蘭歎了口氣,這個靈說:
"也許您自己都沒發現,您已經與很多異性有了很多不同尋常的羈絆,也許您覺得這都是被安排好的,但相信我,梅林主人."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您配得上這些感情,就算摒除命運的影響,您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優秀者總會被青睞,就如我的上一任主人達芬奇先生..."
"您知道,他有多少情人嗎?那個數量,肯定超乎您的想象."
"不說這些了,蘭.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梅林搖頭結束了這個話題,他扭頭對管家說:
"打開儲藏室,我要帶走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玄蘭問到:
"我會為您取過來."
"讓我想一想...把斯卡蒂戰錘拿來吧."
梅林活動了一下手腕,他說:
"'他們’幫我是情分,現在情分用完了,該還債了."
"我也不希望用到它,但如果這就是既定的命運..."
"那就讓它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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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梅林推開神秘屋的門,他提著一個箱子回到了地獄邊境,在他眼前的世界里,一場詭異的變化正在進行著.
大地在翻滾,撕裂,掩埋了無數尸骨的滾滾紅沙被無形的力量掀入空中,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揚起一樣,而蒼白色的天空也撕裂開了,不詳的光芒在消散,在天空的另一側,一些更璀璨的光芒在閃耀.
就像是兩股力量在爭奪著這個世界的控制權一樣.
麗亞娜肯定已經開始試圖從貝拉科斯那里奪走地獄邊境的力量了,眼前的場景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而正如麗亞娜預料的那樣,在她開始對貝拉科斯釜底抽薪的時刻,察覺到危機的惡魔巫師就果斷的拋棄了和德古拉的纏斗,在一閃之間回到了自己的城堡上空.
這個穿著法袍,帶著臂環的惡魔巫師用一種混雜著失望與厭惡的目光看著下方的城堡,它知道,自己精心准備了十幾年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毀掉了.
獻給上古之神的祭品沒有了,五分血石也拿不到了.
這讓貝拉科斯很失望,它不打算再和這些見鬼的混蛋們糾纏,于是它伸出手指,一團危險的黑暗光芒在它指尖跳動起來.
"失去了價值,你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惡魔巫師輕聲說:
"贊美混沌吧."
貝拉科斯抬起手,蓄勢待發的死亡一指即將徹底摧毀眼前這一切,連帶著反叛的麗亞娜和地面上那個稍有點實力的三宮之子一起毀掉!
而在劇烈的風沙中,風衣被吹得獵獵作響的梅林抬頭看著半空中的貝拉科斯,他抬起左手,黑色的魔法書典出現在手心,魔典無風自動,很快翻到了記載著霍格斯的上古之軀咒文的那一頁.
"最強防禦嗎?"
梅林抽出魔杖,他說:
"我用你來賭命運,可別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