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奧特,你起得可真早."
在烏托邦小城的市政廳里,梅林遇到了正在這里幫忙的鋼力士皮奧特.
他笑著和這個年輕人打了個招呼.
這個身體健壯,身上的肌肉充滿了哲學氣息的年輕人是查爾斯教授最出色的學生之一,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也許正是這樣,所以他在烏托邦城,也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工作崗位.
他要負責審核世界各地的變種人們申請進入烏托邦的請求信息,然後從其中篩選出那些符合條件的變種人,再將邀請信送出去.
這是一項很繁雜的工作,不過看皮奧特一大早就在市政廳里忙碌著,顯然,他有些樂在其中.
而在看到拄著手杖,穿著風衣的梅林走入市政廳,鋼力士一邊友好的和他打招呼,一邊問到:
"最近還好嗎?梅林先生."
"嗯,很不好."
梅林搖了搖頭,他輕聲說:
"麻煩,麻煩,到處都是麻煩,永遠也處理不完的麻煩...而且我現在就麻煩纏身,不得不來你們這里請求支援."
梅林臉上一片溫和,他輕聲問到:
"教授在嗎?"
"在呢."
皮奧特指了指頭頂,他說:
"教授今天起得很早,他在三樓的辦公室里.最近幾天,他一直在會見各個地區的變種人代表,和他們討論關于成立'變種人互助會’的問題."
"他還真是忙."
梅林說: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皮奧特,繼續工作吧,我去和教授聊一聊."
在皮奧特友好的揮手告別中,梅林進入了電梯,在電梯門合攏的那一刻,梅林眼前的鏡片上,伊卡洛斯就發出了警告.
"疑似邁格創的飛行器正以30馬赫的速度朝著這個方向飛行,可能會在七分鍾後到達烏托邦城."
"7分鍾嗎?"
梅林伸手推了推眼鏡,他說:
"足夠了."
"叮."
電梯在這一刻到達三樓,銀色的電梯門向兩側滑開.
梅林拄著"德古拉的墳墓",漫步走出電梯,在這個清晨時分,市政廳的工作時間還沒到,因此這座很有後現代風格的辦公樓里,也沒有太多人在活動.
梅林走向查爾斯教授的辦公室,他在路上看到了帶著紅色護目鏡的鐳射眼薩默斯,他和這家伙並不熟,但兩人還是用平靜不失禮貌的點頭來表達問候.
聽說薩默斯是查爾斯教授最信任的學生,還是X戰警的第二首領,在澤維爾學院體系中,他甚至要比琴和奧羅羅更受信任.
漂亮的琴,還是薩默斯的女朋友來著.
不過梅林又聽愛傳八卦的小丫頭洛娜說過,說是上一次金剛狼洛根在澤維爾天賦少年學院借住的時候,和琴有過一些比較親密的接觸,這讓薩默斯很不滿.
洛娜說她聽到了琴和薩默斯的爭吵,但瑞雯說那只是洛娜的幻覺.
嗯,瑞雯也不怎麼喜歡鐳射眼薩默斯,她覺得這個看似成熟的男人並不可靠...瑞雯說這家伙壓抑著自己的感情,而終有一天,這種被壓制的感情會噴薄而出,如放肆的野火一樣,焚盡他所在意的一切.
不過這和梅林沒什麼關系,最少現在,沒什麼關系.
"砰,砰"
梅林伸手敲響了查爾斯教授辦公室的門,片刻之後,教授標志性的溫和聲音在門里響起:
"進來."
梅林深吸了一口氣,他推開門,走入了簡樸的辦公室里,然後伸手關上門.
他拄著手杖,走到正埋頭工作的教授眼前,然後坐在了教授面前的椅子上.
梅林看著眼前光頭的查爾斯教授,一種難以形容的荒謬感在他內心升騰起來,眼前這個老頭,差不多是他見過的所有人里,脾氣最好的,性格最好的,最符合"好人"定義的人了.
但在這好人的外表之下,隱藏的,卻是一個正在走入黑暗的靈魂,一個在痛苦的泥漿中掙紮的靈魂.
"教授..."
梅林雙手拄著"德古拉的墳墓",他用一種沒有起伏的聲調說:
"我,去看過麥格尼特了."
"嗯?"
教授在桌面的文件上寫寫畫畫的動作在這一刻停了停,他用那種溫和的聲音問到:
"所以呢?"
"所以..."
梅林舒了口氣,他說:
"讓它出來吧...我要和它談一談."
"哦."
教授抬起頭,臉上依然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他看著梅林,就像是慈祥的老人看著年輕的朋友,他輕聲問到:
"你要和我談什麼?"
"???"
聽到這句話,梅林的表情微微的變化了一下.
他以為,眼前這個溫和的是查爾斯教授,但現在看來,它並不是...
"你已經占據了上風."
梅林說:
"看來哪怕我們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但我們還是低估了你."
"不,不要這樣說."
查爾斯教授活動了一下肩膀,他伸出手撐著輪椅的扶手,就那麼施施然的在梅林面前站起,以一種正常人的姿態,走到了窗戶邊,他看著下方被陽光灑滿的大地,他說:
"我和查爾斯是一體的,我們之間的分歧,不如你和麥格尼特想的那麼巨大."
"梅林,看看眼前這座城市,這是我為查爾斯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你也許不知道,他已經不再反抗了,因為他看到了,我正在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情."
教授回過頭,他臉上依然是那種溫和而慈善的笑容,但這笑容落在梅林眼里,卻多少帶上了一抹驚悚.
"你看上去很趕時間..."
查爾斯教授,不,狂攻輕聲說:
"那就讓時間更多一些吧."
他伸出手,在他手腕上,有一個紅色的臂環,他輕輕打了個響指,梅林眼前的世界頓時遲緩了下來,原本有節奏向前的時間就像是陷入了泥漿的沼澤之中,當然,遲緩的並非整個世界,只是這間辦公室里的時間.
這應該是狂攻吸收的某個能延緩時間的變種人的能力.
"說吧,你為何而來."
狂攻站在窗戶邊,陽光灑在他身上,不見絲毫陰霾.
麥格尼特說得對,狂攻的成長速度太快了,他給梅林的感覺,甚至讓梅林有了一絲面對那位沒頭發的至尊法師大姐姐時的感覺.
當然,只有一絲相似而已.
那位漂亮的姐姐讓梅林感覺自己像是螻蟻,內心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但面對狂攻,梅林卻還有反擊之力,他並非無敵.
"我來找你幫忙."
梅林沒有隱瞞,在狂攻這種可以看破心靈的人面前,隱瞞除了激怒他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他說: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一群不懷好意的塞伯坦人在北非那邊興風作浪,而且它們中最危險的那個,可能會在幾分鍾之後來到這里."
梅林從口袋里取出火種,放在桌子上,他對狂攻說:
"我原本打算找埃里克幫忙,他理論上是一切機械生命的天敵.但我去的時間很不湊巧,他的能力被你拿走了,所以,我就只能來到這里."
"嗯,邏輯上沒什麼問題."
狂攻勾了勾手指,那火種源就如無形的手托動著,落在了他手中.
他把玩著火種,對梅林說:
"但我很好奇,你准備用什麼理由說服我,加入這件麻煩事里..."
"我要提前告知你的是,你對麥格尼特的能力有些誤解,他操縱磁場的能力是有極限的,梅林.如果是邁格創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也沒辦法摧毀它."
"你對于萬物平衡的了解太過淺薄,貓吃老鼠也許在你看來是天經地義,但當老鼠太過龐大,而貓太過瘦小的時候,貓也會成為老鼠的食物."
狂攻看上去也很坦然,沒有太多的隱瞞,他對梅林說:
"塞伯坦人能活到現在,就代表著它們肯定有對抗磁場的方法,否則,它們早就在群星中凋零了.你要知道,這片飽含著無盡秘密的群星中,能控制磁場的,絕對不止麥格尼特一個人."
狂攻邁開腳步,重新坐回了輪椅上,他雙手交錯著放在腹部,火種懸浮于他手邊,他對梅林說:
"開始你的勸說吧,梅林."
"我很期待你能說服我...哦,對了.別拿這座島上的變種人的生命要挾我,就算他們全死了,我也能救活他們...而且,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查爾斯會很失望,而我..."
狂攻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不屬于查爾斯教授的猙獰笑容,他輕聲說:
"我會很生氣."
"不,我不會那麼做."
梅林取出一根香煙,放在鼻孔下輕嗅著,他說:
"我邀請你幫助我,作為交換,我會幫你隱瞞身份,我會協助你推進'變種人互助會’的進程,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我還在那個位置上,最少在北美大陸,就再也不會發生針對變種人的大規模襲擊."
"查爾斯會很欣慰的."
狂攻等待梅林說完,他語氣輕松的說:
"他又多了一個知道他心思的朋友.但你瞧,這些條件對于我而言,嗯...不算太豐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狂攻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他說:
"再多一點吧."
"我能給多少,取決于你要多少."
梅林沒有太多緊張,他把玩著手里的香煙,他說:
"你得先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要..."
狂攻伸出一根手指,在梅林眼前晃了晃,他說:
"自由!"
"啊,不出我所料."
梅林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說:
"你果然選了最困難的那個...你不是說,你和查爾斯相處的很愉快嗎?"
"是的,我和他成為了朋友."
狂攻慢條斯理的說:
"但朋友之間的關系再密切,也有不可被分享的事物.我們共用一個軀體,共用一個靈魂,這其實並不算是太大的問題,但你要知道,梅林,對于一個生命體而言,擁有獨立的意識和身軀,是證明自己存在的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證明."
"我想證明自己的存在."
他有些黯然的說:
"我不想做為我的朋友查爾斯.弗朗西斯.澤維爾的影子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我不想被人稱為查爾斯!或者被人叫狂攻,我也想有自己的名字...我想過自己的生活,我也有那種渴望,我想成為一個獨立的...一個真正存在過的生命."
他看著梅林,他說:
"我只有這一個簡單的要求,你能幫我嗎?"
"我很想幫你."
梅林說:
"但能承載你這樣的靈魂的軀體太少了,你和查爾斯之間的聯系也太緊密了,如果你想要自由,那就意味著...查爾斯得死去,還有另一個靈魂,也許是一個無辜者,也會因此消亡."
"這就是你需要面對的麻煩了,梅林.你這樣的人應該知道,想要不弄髒手就拯救世界,那是只存在于童話中的故事."
狂攻歪著腦袋,看著梅林,他語氣輕松的說:
"首先,查爾斯不能死."
"其次,我要得到自由."
"最後,不能有人知道這件事,包括你在內..."
梅林沉默了.
他思考了近一分鍾,然後開口問到:
"我想知道的是,你在得到自由之後,想做些什麼?"
"哦,梅林,梅林!你果然是個優秀的特工啊."
狂攻語氣玩味的說:
"到現在這個時候,你還在為自己服務的秩序擔心嗎?你是在擔心你親手制作出一個毀滅世界的大反派嗎?"
"不,不不不,我不會那麼做,但我到底想做什麼,我也不知道."
他敲了敲桌子,對梅林說:
"不過如果你需要一個能讓你安心的答案的話,那麼我會告訴你..."
"我在自由之後想干什麼,那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狂攻雙手疊放在桌子上,他笑眯眯的看著梅林,他說:
"邁格創還有1分32秒到達烏托邦..."
"告訴我你的回答,梅林,我需要你的回答."
梅林盯著狂攻,狂攻也看著梅林,讓人窒息的15秒之後,梅林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
"很好,5年之內...你得完成這承諾."
狂攻從輪椅上站起身,他用略帶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梅林,然後對梅林微微俯身,他說:
"如果你做不到,那麼我不介意用你的軀體來替代一下..."
"以及,我,昂斯拉特,竭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