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攔住他!"
眼看著梅林消失在辦公室里,皮爾斯一邊抓起桌子上的電話,一邊扭頭朝著弗瑞大喊到:
"他會引發一場恐怖的沖突,天吶,快去攔住他!"
弗瑞也知道事情緊急,他沖向辦公室的大門,但在梅林消失的那一刻,弗瑞其實就已經知道,不管他再怎麼迅速,都不可能攔住已經心懷殺意的梅林.
再沒有誰比他更了解梅林的執行力有多強.
在弗瑞消失之後,皮爾斯的電話也在這一刻撥通,在電話另一頭,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皮爾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有什麼急事嗎?"
"吉迪恩..."
皮爾斯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芒,他說:
"我剛剛收到消息,蜂巢...死了,你的神,死了."
"......"
電話那頭,背景極大的世界安全理事會理事,大慈善家吉迪恩.馬利克的呼吸在這一刻變得沉重,好幾秒之後,他才聲音苦澀的說:
"真的嗎?"
"你可以當成我在騙你."
皮爾斯平靜的說:
"但我們的弑神者已經去找你了,你最好做好准備."
"皮爾斯..."
電話那頭的人並沒有被這個消息刺激的失去理智,他遲疑了幾秒,然後問道:
"你老實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包括你前幾天送來的那東西..."
"我一直對梅林這孩子抱有希望."
皮爾斯坦然的回答到:
"在你告訴我,你有辦法扼殺他帶來的威脅時,我非常矛盾,我一直認為他也許可以成為我們最優秀的繼承者,將真正的新秩序帶給這個丑陋的世界,但你們認為他是個威脅,我妥協了,我把一切都交給了你們來運作,但事實證明,我的期待是正確的."
"梅林做出了所有人都無法想到的壯舉,他把九頭蛇從蜂巢的信仰中解脫了出來,他給了我,也給了你真正的自由...所以,我決定繼續相信他."
"也就是說,你要放棄我們?"
吉迪恩呵呵笑了兩聲,他的語氣變得鏗鏘起來,他說:
"你以為我會幫你保守你的秘密?你以為我會在那個弑神者面前繼續隱瞞你的存在?"
"你會這麼做!"
皮爾斯篤定的說:
"從我們踏上這條路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偉大的事業需要犧牲者,需要很多很多的犧牲者,而現在,我們距離最後的勝利,只剩下一步之遙...你會做出偉大的犧牲,我相信你,吉迪恩,我一直很相信你."
"更何況,除了對蜂巢扭曲的信仰之外,你還有更貴重的東西需要守護,我的老朋友..."
"斯蒂芬妮,你的女兒,我的侄女...她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皮爾斯!你這雜碎!"
吉迪恩.馬利克咆哮到:
"你不能把她牽扯進來!"
"這取決于你的選擇,我的朋友."
皮爾斯語氣溫和,就像是善意的提醒一樣:
"我們需要你做出犧牲."
"惡魔必須有張臉,勇士們才會有目標,也唯有邪惡真正倒下,正義的追擊才會停下...九頭蛇會在今天倒下,徹底分崩離析,但新秩序會在明天升起,照耀整個世界."
"吉迪恩,你不是一直想要掌控整個九頭蛇嗎?"
皮爾斯低聲說:
"現在,你是所有九頭蛇的首領了."
"祝你一路走好,我的朋友,在彼界等著我吧,我會將勝利的消息帶給你."
"我已經很老了,你不需要再等太久了..."
"去吧.死亡,與你我而言,都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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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斯,檢索'吉迪恩.馬利克’."
梅林的身影在半空中漂浮著,在他眼前,漂亮的夕陽正揮灑在弗吉尼亞州山區中的私人莊園的大游泳池里,水波反射的光暈給這漂亮的,帶著奢華的高爾夫球場的大房子蒙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色彩.
這里距離華盛頓並不遠,據說低調的吉迪恩先生經常會在這里度過悠閑的周末.
在梅林眼前的鏡片上,關于吉迪恩.馬利克的信息以截圖的方式一塊一塊的羅列在他眼前,僅僅從那些檢索出的信息來看,這位政界人士真的非常熱心于公共事業,他名下的數個慈善基金會在全球各地都有正在進行的慈善活動.
就如皮爾斯所言,真的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會是一個邪惡組織的首腦.
"梅林閣下,我檢索到了阿曼達.沃勒向弗瑞先生出示的那些證據,它們都是真的,被隱藏在複雜的現金流流通中,天眼會肯定花了很多時間才找到這些漏洞."
伊卡洛斯的聲音在梅林耳中響起:
"這看上去不像是臨時布置的巧合,根據我的判斷,關于吉迪恩.馬利克是九頭蛇首領的消息有85.47%的可能是真實的,從目前的情報綜合來看,他就是你要找的九頭蛇的最後一顆腦袋."
"嗯..."
梅林在空中活動著左手的手指,他右手觸摸著陰影刃鞭,晃動的陰影籠罩在他身體周圍,讓他不會被任何監控設備偵測到.
他已經下定決定做正確的事情,但在那之前,他要確定即將死于他刀下的這個人,並非是一個可悲的替死鬼.
在之前的對抗中,關于金蟬脫殼這一套,九頭蛇玩的可太溜了.
"我很好奇,在你絕對理智的推斷中,還有其他14%的可能是什麼?"
梅林問到.
"信息不足,梅林閣下."
伊卡洛斯回答到:
"九頭蛇的內部勢力太過複雜,我並不排除除了已經被你摧毀的紅骷髏派系,A.I.M派系,和即將被你毀掉的蜂巢崇拜派系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繼續隱藏的九頭蛇們...你應該還沒忘記佩吉.卡特女士在離開前的忠告."
"她說,她曾以為九頭蛇是敵人,但後來她發現,九頭蛇並不是."
"你的意思是,現在可能還有沒有被發現的九頭蛇?"
梅林落入地面,在陰影的遮擋下,他旁若無人的走過被4名手持武器的保鏢看守的大門,他說:
"這就是你結論之外的14%?"
"准確的說,是13.53%."
伊卡洛斯糾正道:
"包括所有的未知情報和猜測,以及可能出現的其他結果."
"嗯,我注意到你剛才又用了'我’..."
梅林說:
"你恢複自我意識了?"
"這是你的錯覺,梅林先生."
伊卡洛斯用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說:
"我只是理智而又冷漠的人工智能,我不存在你理解中的'自我意識’."
"好吧,你是沒有感情的電子生物,我理解,我理解."
梅林如一陣不可見,不可聞的幽靈之風,他的手指接觸在莊園緊閉的房間大門上,在霧化手指的高速振動中,他'融’入了眼前的牆壁里,他低聲說:
"封閉這房間里所有的通訊設備,我要和吉迪恩先生好好談一談."
下一刻,梅林的身影出現在了世界安全理事會現任理事吉迪恩.馬利克的書房中.
這是個裝飾非常古樸的房間,並不顯奢華,但牆壁上懸掛的印象派作品油畫,和那些吉迪恩先生珍貴的家族收藏,以及那些放置在書架上的書本,還有一個造型精致的壁爐,讓這書房充滿了一種安靜而又優雅的氣息.
梅林站在牆壁邊,他看著書桌後方的那個老人.
他看上去很蒼老了,做工考究的藍色西裝外套被他隨手丟在沙發上,他就坐在L型的長書桌邊,松垮的肚子,身材嚴重走形,還有些禿頂.
他解開了襯衫的兩顆扣子,很不體面的晚期了袖子,表情憔悴,手里握著酒杯,手邊放著酒瓶.
看樣子,在梅林到來之前,他已經自斟自飲了好久.
"弑神者...你來的有點慢啊."
吉迪恩老頭的聲音有點發飄,他抬起頭,看著梅林,眼中並沒有畏懼.
像極了一個信仰崩潰之後的發瘋信徒,也許在不存在他信奉的神靈的世界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
最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過來!"
吉迪恩朝梅林招了招手,指了指書桌前方的椅子,他從身後的酒櫃上取下一個酒杯,往里面倒了些酒,對梅林說:
"我知道你來干什麼,在你動手之前,陪我喝點酒."
梅林漫步走上前,伸手拿起那酒杯,他對醉醺醺的吉迪恩說:
"那麼,以什麼名義呢?吉迪恩先生?"
"呵"
吉迪恩抬起頭,用一種譏諷的目光看著梅林,他說:
"你還叫我吉迪恩?你難道不該叫我'議長’嗎?我不相信你追捕了我們這麼久,卻連我在九頭蛇里的代號都不知道..."
梅林沒有回答,但吉迪恩.馬利克就真的像是信仰破滅了一樣,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端著酒杯,不理會身後的梅林,他走到自己的家族藏品前,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他說:
"從你殺死銀行家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梅林.萊利,弗瑞的小獵犬."
"在你最早出現的時候,你並不是個麻煩,那時候我們專注于更偉大的事業,從而忽略了你,這是個愚蠢的錯誤,你很快就展現出了超出我們預期的殺傷力."
"你就像是個冷酷的獵人,謹慎的尋找著目標,可憐的女男爵,九頭蛇夫人,不走運的懷特霍爾,讓人鄙夷的酋長,一個接一個,我的'議會’在你持續不斷的追獵下變得支離破碎,你的凶名讓我那些不夠聰明,不夠堅定的下屬們威風喪膽."
"你和弗瑞,你們聯合起來,把我和我的信仰一點一點的逼入了絕境.迫使我不得不求助于虛無縹緲的神話...可惜,神話...神話也失敗了."
吉迪恩老頭拿起收藏櫃里的一尊漂亮的雕塑,他像是曾經無數次那樣欣賞著它,然後突然像是手一抖,那雕塑砸在地上,砸的粉碎.
就像是現在的九頭蛇一樣.
"我們曾想要塑造一個新秩序..."
吉迪恩看也不看腳邊破碎的雕塑,他轉過身,對梅林說:
"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你信仰一個以血肉為食的邪神,先生."
梅林看著手里的酒杯,那琥珀色的液體散發著醇香,他仰起頭,將杯子里的酒灌入嘴里,然後將空掉的酒杯放在桌子上,他對吉迪恩說:
"沒有酒,我可喝不下你說出的垃圾謊言...一個邪神能給這世界帶來什麼樣的新秩序?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不,不不不."
吉迪恩笑呵呵搖了搖頭,他攤開雙手,對梅林說:
"那是維系一個組織應有的信仰,你要明白,年輕人,一個組織想要長久的存在下去,它就需要信仰."
"至于蜂巢...你看我現在的樣子,你覺得我是一個誠摯的信徒嗎?"
眼前這個自稱為"議長"的九頭蛇坐回書桌邊,他拉開抽屜,摸出了一個金色的,精致的戒指,他將那戒指放在手中,溫柔的摩挲著,他低聲說:
"也許在先祖的時代,信仰還是誠摯而神秘的,但你有沒有想過,梅林,為什麼一個邪惡的信仰會持續3000多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活在新時代,在無神論的教育中成長起來的信徒們為什麼依然會服從那個愚昧的傳說?"
這老頭將手里的戒指舉起,在那點綴著綠寶石的戒面上,有個最純粹的,不加任何點綴的九頭蛇徽記,他將那徽記放在梅林眼前,他說:
"信仰?信仰只是微不足道的玩意,真正將我們聚集在一起的,是利益."
"真正的九頭蛇早在紅骷髏失敗後就已經死去了,我們這些後來者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利益才走到了一起,但越是貪婪的人,越會在自己的貪婪之上蒙上一層唬人的外衣."
"有人用信仰做掩護,也有人頂著秩序之名胡作非為."
老頭將金色的戒指隨手拋在桌子上,他扯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看著梅林,他說:
"這世界上到處都是貪婪的混蛋,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我只是運氣不怎麼好,先祖傳承說強大無敵的神靈,依然沒能把你埋葬在那個世界里."
"可惜,只要人性中的貪婪還在,年輕人,你就永遠別想毀掉九頭蛇..."
"我能從你的眼睛看到殺意,你已經下定決心,那麼就來吧,殺了我,同時埋葬你."
吉迪恩伸手拉開自己的襯衫,他閉著眼睛,他說:
"讓這一切,在流淌的鮮血里,徹底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