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黑心王子正在奧斯汀郊外的公路上溜達著.
從地獄邊境和人間的交接處趕到這里頗花了一番功夫,除了刻意的保持低調,並沒有用魔鬼形態快速趕路之外,黑心王子這一路上還有些患得患失.
盡管當面懟了自己那不可一世的老爸的感覺有點小爽,但黑心並不覺得自己真的穩贏了.
實際上,任何一個還有理智的生物在面對梅菲斯特的時候,都不該有這種穩贏的心態,作為兒子,黑心對自家的老頭子有多麼難搞再了解不過了.
以它過去無數次反叛的失敗教訓來看,它那老爹肯定不會就這麼任由它這麼簡單就拿到聖凡岡薩契約的.
說不定那老頭子已經在暗中准備阻擊它了.
嗯,要小心為上.
因此這一路上,黑心一直將自己的感知擴散開,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黑心很警惕.
雖然在地獄酒館里和薩塔娜打對手戲的時候,黑心表現的很穩重而且很睿智.
但說真的,如果它真的有它表現出來的那麼睿智,也不至于在過去那麼多年里,無數次反抗梅菲斯特都宣告失敗了.
大魔鬼對于自己這個兒子再了解不過了,說它志大才疏一點都沒錯,它雖繼承了梅菲斯特的一絲狡猾,但依然有本身性格上的缺陷,而且是很致命的缺陷.
說它們是虎父犬子簡直再恰當不過了.
而且關于黑心和梅菲斯特之間的父子關系,其實這其中也是有些內幕的.
黑心並不像是薩塔娜和她的哥哥戴蒙,或者是梅林的大妹妹瑞雯那樣,是地獄大君和人間女子激情啪啪啪之後自然誕生的地獄之子.
也不像是梅林和三宮魔之間複雜扭曲的"父子"關系.
准確的說,黑心是被梅菲斯特"造"出來的.
它是梅菲斯特一次狂妄的造物試驗的產物,大魔鬼用無盡的怨氣塑造了一個人格化的意志,又用自己的血塑造了黑心的軀體,讓它誕生在地獄之中.
但問題是...
黑心缺乏靈魂,雖然體內流淌的確實是源自梅菲斯特的血脈,但它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靈魂,這大概也是黑心的性格會有這麼大缺陷的原因.
它只是梅菲斯特失敗的造物試驗的半成品.
所以父子兩人之間缺乏感情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嗯,就類似于並不和諧的養父和養子之間的關系.
雖說惡魔和魔鬼們都缺乏感情,但就一般而言,它們對于自己的血裔還是有些照顧的.
就比如戴蒙和薩塔娜,在地獄里惹了那麼大的事情,這對兄妹的父親,地獄大君馬爾杜克也還是維持著那種不緊不慢的,流于表面的追捕.
世間傳說都說地獄生物缺乏人性,實際上呢,任何生物都是有人性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當然,梅菲斯特是沒有的,這個狡詐的混蛋早就把本就不多的人性磨滅的干干淨淨了.
"唔,目的地,就在這里."
在十幾分鍾之後,黑心站在偏僻的墓園前方,它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色卡片,在進入人間界之後,這卡片背後都有指引它前進的方向.
"作為引誘其他人為你們服務的陰謀家而言,你們的服務未免有些太過周到了,周到的讓我都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黑心看著手里的卡片,那上面的光點在這墓園前停留,代表這里就是目的地.
地獄王子灰色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它還維持著最基本的理智,它輕聲說:
"如果不是你們天性如此,樂于助人,那就代表著這件到目前為止還一帆風順的事情,還沒有迎來它真正的難點..."
"所以,難點在哪?"
黑心左右看了看,它再次將自己的感知擴大,在確認周圍並沒有危險事物之後,它邁步走入了墓園里.
薩塔娜已經將它需要的一切都告訴了它.
黑心王子在那墓園彌散的迷霧中一路向前,它無視了那些豎立在狹窄小道兩側的墓碑,忽略了那些已死者的名字,它就那麼徑直朝著墓園深處前進.
周圍靜悄悄的,就好像是墓園中的亡魂們都在看著它.
這氣氛有些詭異,午夜的墓園並不是個消遣的好地方,但遺憾的是,黑心來自地獄,它從誕生時就在煉獄中長大,區區一個墓園可嚇不住它.
很快,黑心就來到了那些古老的,荒蕪的墓區,它在其中尋找著,並且很快找到了上一代惡靈騎士卡特.史雷的墓碑.
它伸出手,那無形的怨氣在它手心中凝聚成黑色的能量,然後被扔向眼前的墓穴.
人間的大地和土壤抵禦不住這樣的超凡力量,就像是一枚炸彈在地面上爆炸,在那黑色沖擊波消散之後,黑心眼前的墓穴整個向外翻開,連帶著那已經腐朽的木棺也被炸開.
黑心看著眼前的墓穴,不出所料...
空的!
"嗨!你在那干什麼?"
怒吼聲從黑心身後的黑暗中響起,地獄王子回過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牛仔裝,提著馬燈,扛著鐵鍬的老頭正站在墓區入口,朝著它怒吼著.
"該死的小混混,你們總是學不會!"
"哈,別來打擾死人的安甯,混蛋!"
守墓人表現的就好像是個真正的普通人一樣,對黑心這樣偽裝的邪惡生物毫無察覺,他氣勢洶洶的抓著鐵鍬就朝著黑心走過來,似乎是打算教訓一下這個在午夜打擾亡者安甯的雜碎.
但在走近黑心十幾米之後,守墓人的表情變化了一下.
他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他飛快的扔掉馬燈,轉身就跑.
他認出了黑心,黑心也認出了他.
"轟"
冰冷的,糟糕的黑色怨氣被獰笑的黑心扔出來,就如一道黑色的拳頭,狠狠的捶在逃跑的卡特.史雷的背後,將這虛弱的上一代惡靈騎士整個砸飛了出去.
但卡特雖然虛弱,他身體里畢竟還有最後一絲屬于騎士的力量,那力量讓他活了200多年,而且只要不被主動消耗,他就能繼續活下去,直到活得不耐煩,主動尋死的那一天為止.
所以黑心扔出的沖擊波並沒有將老騎警打暈,後者在地面上翻滾了幾周,然後爬起來,繼續朝著自己的小屋奔跑.
那狼狽的姿態,像極了一個在絕境中渴望求生的糟老頭子.
而黑心王子也如一個真正的魔鬼一樣,它放縱著虛弱的史雷逃跑,給他逃生的希望.
但就在史雷沖到聖地小屋的門口的時候,變為了魔鬼原型的黑心從天而降,一爪子拍在史雷胸口,將他整個人拍飛了出去.
哈,完美的捕獵,在放縱的希望燃燒到最後一秒的時候,再殘忍的掐滅它!
就是這樣!
魔鬼就該這麼做!
"砰"
掙紮的史雷被黑心布滿鱗片的左腳擦在地面,而黑心王子那如龍,又如蜥蜴一樣的尾巴,則如觸須一樣,將史雷的脖子狠狠扼起.
臉上布滿了紫黑色鱗片,甚至連嘴巴都被鱗片保護起來的黑心居高臨下的看著掙紮的,幾乎要被窒息的老騎警,那種絕望的姿態,讓黑心異常滿意.
"把它交給我!"
黑心用尾巴將掙紮的史雷提到自己眼前,它盯著這個虛弱的老頭子,它說: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把它交給我!卡特.史雷!你這背誓者!"
"你會失敗的."
老史雷咬著牙,在痛苦中反駁到:
"就和你的父親一樣!"
"哦,我和它可不一樣..."
黑心伸出鋒利的爪子,在老史雷的臉頰上拉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傷痕,它說:
"那老家伙喜歡用契約束縛玩物,它很少使用暴力."
"但我就不一樣了,可憐的史雷,我更偏向于傳統的地獄生物,我很喜歡...使用暴力!"
"咔"
老史雷的手指被強行拗斷,十指連心的痛苦讓老騎警的身體如被吊起的魚一樣瘋狂的掙紮.
"讓我提醒你一下,你還有九根手指."
黑心說:
"痛苦總會讓人屈服,尤其是一個已經屈服了兩次的人,天堂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敢背叛我家的老頭子?"
"呃,算了,我不關心這些,那是你和它之間的恩怨,老一輩的恩怨了,我完全不在乎!"
"咔"
又是一根手指被拗斷,黑心的聲音也變得殘忍起來:
"把它,交給我!"
"不!"
老史雷表現的像是個硬漢,他被折磨著,但也不願意屈服,這完全在黑心的預料之中.
如果老史雷是個如此輕易就屈服的人,那麼天堂那討厭的家伙,也不會讓他來保管那份重要的契約.
"砰"
老史雷被扔在地上,黑心活動著爪子,它說:
"很遺憾,但我時間不多,所以,讓我們加快進度吧."
它打算繼續折磨老頭子,後者也不斷的後退,就像是被逼到絕路的人,老史雷的眼中跳動著一抹火光,看樣子他是打算拼死一搏了.
但就在黑心向前走動的時候,它一腳踩在了老史雷丟在地上的鐵鍬上,那中空的鐵鍬完全抵禦不了魔鬼原型時的重量.
擦咔一聲,鐵鍬斷開了,露出了被藏在其中的東西.
這一刻,黑心和老史雷的表情同時呆滯了一下,老史雷在下一刻反應過來,地獄之火在他身體上燃燒起來,他嚎叫著撲向黑心.
"不!"
"哈哈哈哈"
黑心則發出一陣狂笑,它一把扼住老史雷的脖子,噴湧而出的怨氣將老史雷身上還沒燃起的火焰強行撲滅,老騎警本人也被黑心一把摁在了旁邊的樹干上.
"哈哈哈哈,天命在我啊!"
黑心勾了勾手指,那金色的古樸契約落在它手中.
它一手摁著掙紮的,眼中滿是絕望的老史雷,一手將那契約放在鼻孔下面輕嗅著,仿佛是在嗅著世界上最完美的寶物.
"唔,這純正的,讓人無比厭惡的地獄的味道啊,讓人作嘔的家的味道...有邪惡的魂在不甘的嘶吼,我已經握住了這鑰匙,開啟地獄之門!"
黑心扭頭看向老史雷,它說:
"你真的把它藏的很好,老頭子,可惜,天命在我啊!"
下一刻,地獄王子凶相畢露,它手臂上延伸出致命的骨刺,它說:
"東西到手,你已經沒用了..."
"嗡"
低沉而癲狂的引擎聲在墓園之外爆起,老史雷和黑心同時回過頭,一抹舞動的火焰正從遠方的黑夜中以一種絢麗的姿態沖向這墓園.
就像是黑夜中燃起的一道火焰之線.
在機車的轟鳴中,一個全身燃燒著熊熊不息的地獄烈焰,穿著黑色機車裝的骷髏騎士,正駕馭著一輛酷炫到無以複加的骷髏摩托,在黑夜中疾馳.
它的腦袋,手指和脖頸都已經沒有了血肉,身上所有的血肉都被地獄之火焚燒殆盡,一個癲狂的,志在複仇的靈魂被塞進了強尼.布雷澤的軀體里,那是契約啟用的證明.
梅菲斯特最終還是用了它...
真是可惜.
黑夜中的風都在這一刻變得焦灼,在烈焰翻滾中,強尼那燃燒的顱骨上,那上下顎骨不斷的開合,發出震懾人心的狂笑.
在那眼眶之中,燃燒的火焰在迸發著,組成了這騎士永不熄滅的複仇之魂.
他只有一人孤身前來,但那邪異而厚重的氣勢,卻像是千軍萬馬在奔騰.
狂野,霸道,碾碎一切.
癲狂,殘忍,焚盡萬物.
他是行走于孤獨黑暗中的毀滅騎手,以烈焰為斗篷,以複仇做面具,被點燃的罪惡就是他的長劍,冷酷無情的正義就是他的戰馬.
他已踏入戰場,而這個世界,已經等待多時.
惡靈騎士,今夜...
登場!
"哈哈哈哈"
在墓園之中,本已絕望的老史雷發出了絕境逢生的狂笑,就如剛才掌控一切的黑心一樣.
老騎警布滿血汙的臉上滿是譏諷,他尖叫著:
"你說的沒錯,我和梅菲斯特是老一輩的恩怨了,但你瞧,屬于你的恩怨找上門了..."
"砰"
卡特.史雷被一爪子拍在地上,黑心看著眼前疾馳而來的惡靈騎士,它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軀體,黑色的冰冷怨氣在它軀體上升騰起來.
它說:
"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啊,逃出的地獄好心情全沒啦!"
"該死的混蛋,你就是這事件里唯一的難點嗎?"
"好吧,好吧,那就讓我們來斗一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