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怪你,琴."
在絕望的心靈世界里,梅林走入琴最後的藏身地.
那房間中的黑暗如真正的活物一樣,它扭曲著難以形容的軀體,在梅林踏入其中的瞬間,那陰冷的黑暗就將梅林纏了起來.
就如貪婪的巨蟒找到了獵物一般.
"這不是你的錯."
梅林卻不在乎那些陰冷的黑暗.
盡管在靈魂狀態下,很多能力都無法使用,但他畢竟是個大巫師,現實世界里最頂級的施法者,他的靈魂還要比一般人更獨特.
哪怕是在靈魂狀態下,他也並非毫無自保之力.
那些源于黑暗的力量在梅林軀體上交錯著,纏繞著,但卻始終無法滲透到靈體之中.
就像是包裹在鋼鐵之外的水,根本無法向內滲透.
他蹲下身,看著眼前痛苦的琴,他伸手撫摸著琴散亂的頭發,他說:
"是我的錯."
"我明明答應你會保護好薩默斯,但我沒有...我沒能履行我的諾言,而我的失敗也讓你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這都是我的錯."
"不要太過責備自己."
梅林歎了口氣,他說:
"我以為我能保護所有人,但事實證明,我不能..."
"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我低估了這件事的難度,于是世界用這種方式懲罰了我,實際上,我覺得我才是災禍之源."
"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和薩默斯根本不會遭遇到這一切."
"你是個真正的好人,梅林先生."
琴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梅林,她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艱難的笑容,她說:
"而且就和麗亞娜說的一樣,你總是喜歡把一切錯誤都背負在自己身上..."
"這明明和你沒有關系,這明明只是因為我太過懦弱."
"我懦弱到需要一個支柱才能堅持下去,我懦弱的需要來自他人的支持才能過我自己的生活."
琴低下頭,她長歎了一口氣:
"我當初就該自我了結,如果我當時就死去了,薩默斯也不會再被牽扯到這事情里...你們也不需要再和她作戰."
"是我太過軟弱,是我害了他."
琴的眼中似乎銜滿了淚水,她伸手擦拭了一下眼睛.
她抬起頭,努力的對梅林露出一絲笑容,她說:
"你是來和我告別的,對吧?梅林先生."
"一切都該結束了,不管是痛苦,還是絕望,都該結束了,對吧?"
梅林沒有回答,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鳳凰之力已經失控,一個對世界充滿惡意的人格正在形成,琴和鳳凰之力融合的努力徹底失敗.
她和梅林都很清楚,她已經無法再活下去了.
她可能...
也不想再這麼痛苦的活下去了.
對于一個崩潰的靈魂來說,死亡,也許才是真正的解脫.
琴說的不錯.
梅林是來和她告別的.
再不相見的永別...
只有琴徹底死去,黑鳳凰的人格才會被抹除,而失去宿主的鳳凰之力將再度回歸它誕生的地方.
一場災難將被消弭.
但卻是以犧牲一個無辜者的方式.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梅林先生."
在這告別的時刻,琴似乎早有准備,她反而變得放松下來.
她伸出手指,像是個小女孩一樣,在梅林的臉頰上停留,努力的為梅林勾勒出一個笑容.
就像是哭一樣的笑容.
充滿了苦澀.
"對于我和那個世界而言,這都是件好事."
在陰郁的黑暗中,琴對梅林說:
"你應該帶著笑容和我告別,唉...我最終還是辜負了希里雅和艾爾莎的期待,記得替我對她們說聲對不起."
"還有麗亞娜,我毀了她那漂亮的城堡..."
"還有玄蘭,我要感謝她那一段時間的照顧..."
"還有克拉克和托爾,他們曾經救了我,但我居然沒有親口對他們說一聲謝謝,這太失禮了."
"最後還有你,梅林先生."
琴艱難的站起身,她看向這房間之外.
在崩潰世界的天空中,混雜著火焰與陰影的鳳凰正在嘶鳴,它預感到了強烈的威脅,它正朝著這邊飛來.
但琴臉上毫無懼意...
她已經失去了珍視的一切,她已經不在乎那誕生于她軀體中的陰影多麼恐怖了.
她已選擇直面死亡,所有的威脅與恐嚇都再沒用了.
"你本可以放棄我的."
琴對身邊站起身的梅林說:
"你的職責,你的使命,你的工作都不允許你讓一個威脅世界的因素繼續存在下去,你有足夠的理由放棄我."
"但你沒有...你對我抱有希望,你幫我尋找希望."
"你在努力的幫我,我能感覺到,那種溫暖的善意,溫暖到不像是一個冷酷的特工首領該做出的決定..."
琴的臉上勾勒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她輕輕的抓起梅林的手,她說: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艾爾莎會那麼愛你了."
"你是個溫柔的,對世界充滿愛意的人,每當我們站在你身邊,都會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你就像是黑暗矗立的燈塔,在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不光有黑暗."
在這間藏身地的房屋悄無聲息的崩潰中,琴低聲說:
"如果不是我已經遇到了薩默斯,我也可能會愛上你呢,梅林先生."
"這是好事..."
梅林輕聲回答說:
"相信我,這是好事,愛上我就意味著麻煩...我有種能力,會讓一切我所關心的人遭遇厄運."
"我越是努力的保護他們,他們受傷就越重."
"嗷"
黑暗的鳳凰嘶鳴著沖向暴露在廢墟世界中的梅林和琴,在那灼熱如黑暗太陽一樣的靈體身後,一切都在消亡,湮滅.
那充斥著廢墟的心靈世界在塌陷.
琴在竭力的收攏自己還能控制的心靈力量.
這女孩已經做好了與世界告別的准備,但她知道,自己還有最後一項任務要做.
滾燙的力量從琴身體上爆發開,就如真正的鳳凰複蘇.
她曾與鳳凰之力建立了聯系,哪怕在已經崩潰的現在,她也依然能從黑鳳凰那里搶來一些力量.
那力量在灼燒著梅林的手,但他沒有放開琴的手指,而是攥得更緊.
他沒辦法挽救這個可憐人.
他最少可以陪她走到生命的盡頭.
這是一場葬禮...
就必須有個送行者.
"我曾以為我祛除了纏身的厄運,我曾以為我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梅林看著從天空撲下來的黑暗鳳凰,他輕聲說:
"但沒有."
"那種厄運只是換了個方式,就如其他過往一般,就那麼深藏在我的軀體中,它讓一切都變得扭曲,它讓一切都變得坎坷,它讓這世界充滿了惡意."
"那些災難以各種各樣的緣故發生,但我知道,它們出現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所以你也過得很辛苦."
他身邊的琴安靜的傾聽著梅林的話,她說:
"你也在渴望著解脫嗎?梅林."
"這是一個詛咒...琴."
梅林將自己靈魂中的力量傳遞給身邊越來越閃耀的琴,在這方被陰霾籠罩的世界中,琴恍若變成了最後一縷閃耀的光.
"是的."
梅林變得虛弱,他輕聲說:
"我也在渴望著解脫."
"你值得有更好的未來..."
周身縈繞著光芒的琴踮起腳尖,在梅林的臉頰上輕輕吻了吻,她說:
"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感謝你陪我走到現在,感謝你前來和我告別."
"但現在,你該走了..."
"再見."
"梅林.萊利..."
"嘩"
梅林的靈魂就如破碎的玻璃一樣,被送出琴的心靈世界.
在那世界關閉的那一刻,梅林看到了...
光.
舞動的光.
從充滿廢墟的大地上升起.
就如末日的黎明.
那光芒照耀萬物,勇敢的和黑暗鳳凰碰撞在一起.
梅林聽到了琴的憤怒吶喊,他聽到了黑暗鳳凰的痛苦嘶鳴,他聽到了這心靈世界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如被萬火加身.
在那四散的光芒中,他的靈魂似乎都在這一刻被置身于萬物熔爐之中.
在那焚盡一切的痛苦中,梅林最後一次看向眼前被光芒充斥著的世界.
他輕聲說:
"再見."
"鳳凰之女,琴.格蕾..."
"嘩"
虛弱的靈魂在這一刻返回軀體之中,被莎倫,76和死神保護起來的梅林睜開眼睛.
他張開嘴,噴出了一口極度高溫的鮮血.
靈魂被鳳凰火的灼傷映射在了軀體之上,讓梅林體內的魔力都在這一刻出現了強烈的紊亂...他有多久沒有受這麼重的傷了?
就連在面對狂攻的時候,他也未曾如此狼狽.
但相比心靈中的失落,軀體上的痛苦不值一提.
梅林在莎倫的攙扶下站起身,他喚來血玉手杖撐著身體,一邊理順體內的魔力,一邊抬頭看向遠方的大海盡頭.
在那里,雷霆與灼熱的火焰在天際交彙,就如憤怒的諸神在大打出手一般.
"鐵人剛剛趕過去."
莎倫也在看著那她還無法介入的戰場,她對梅林說:
"他帶過去了一套特殊的戰甲,據說是專門為克制能量進攻制作的."
"是嗎?"
梅林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他感應著海面上已經極度不穩定的空間力量.
在另一側的海岸線上,巫師們在紐約附近布置的能量結界已經被激活.
遠遠看去,就如一個發光的大罩子被罩在那城市邊緣,還有舞動的能量火花在躍動.
"該結束了,這一切."
梅林扭頭對身後的三位獵魔特工說:
"你們去找科爾森...召回S.D.O.L.D.所有的獵魔特工,暫停手里的所有工作!"
"從現在開始,你們只有一個任務..."
"找到小丑!"
"殺了他!"
"唰"
梅林的身影消失在灼熱大坑的沙灘上,在移形咒的閃耀之間,他出現在了海域深處的戰場上.
在梅林出現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抬起頭.
他看到全身包裹著灼熱能量的光頭超人撕裂云層,從天而降.
克拉克完成了太陽的強化,來自純粹太陽的能量充盈在他軀體的每一個細胞中,嚎叫著讓光頭的超人爆發出他從未展示過的恐怖力量.
就如一道金色的流星劃過天際,那恐怖的速度和力量讓正在和托爾纏斗的黑鳳凰也感覺到了威脅.
她已經被削弱了太多.
在心靈世界里,琴犧牲自己淨化了被負面力量汙染的鳳凰,這讓黑鳳凰可以從鳳凰之力里攝取的力量大大減小.
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強到沒道理了.
但受她控制的湮滅力量依然危險,依然在瘋狂的吞噬著現實世界的根基,以此來轉化為可以被黑鳳凰揮霍的力量.
她在重新試圖汙染鳳凰之力.
"嗡"
面色蒼白的梅林揮動手腕,如影子一樣的幻象在空中層層疊疊的浮現而出.
在艾克恩之形的光影流轉之間,10個梅林閃身出現在黑鳳凰周圍的天際.
他們整齊劃一的抬起手,龐大如海的魔力噴薄而出,化作暗紅色的魔力鎖鏈,從四面八方將試圖撕碎空間躲開超人重拳的黑鳳凰束縛在原地.
"吃我一拳!"
在太陽般流轉的金色光芒中,克拉克揮出的拳頭凝聚了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
這自超人誕生以來最恐怖的一拳撕裂了能量的桎梏,撕裂了湮滅的風暴,撕裂了爆發的鳳凰之火,在聲若雷霆的轟鳴中,正中黑鳳凰的腹部.
"轟"
恐怖的能量余波如金色的光環一樣,以黑鳳凰為圓心,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
梅林依稀聽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破碎聲...
他不可思議的看向黑鳳凰.
在靈視中,他能看到,盤踞在黑鳳凰體內的鳳凰之力,在克拉克的致命一拳轟擊下,居然出現了如裂紋一樣的斑痕.
"雷霆!"
眼看著黑鳳凰遭受重創,身上傷痕累累的托爾也沒有浪費這機會.
他在空中舉起雷神錘,喚引耀眼的閃電,就如蛛網一般跳躍的光芒加持在托爾軀體上,讓他眼中都閃耀出了拉長的電弧.
他雙手握錘,在如雷聲的咆哮中,一錘正中黑鳳凰的軀體.
"咔"
在千萬雷鳴之間,那鳳凰之力的裂痕再次擴大.
"咔,咔"
機械的響聲在海面之下浮現,在隊長的幫助下,穿著一套外形古怪的金色盔甲的托尼,稍顯艱難的將雙臂組成更厚重的毀滅炮.
這天才設計出的這套盔甲專為高能量戰斗而生.
抹除了一切不必要的功能,將能量吸收和防禦加固到最強.
"我一般不打女人..."
花花公子托尼在隊長的幫助下,瞄准了天空中被雷電包裹的黑鳳凰,他輕聲說:
"但這次例外!"
"轟"
最後一道光芒從大海中直射天空.
在一次性耗盡方舟反應堆的所有能量,還將剛才戰斗中汲取到的能量爆發出來之後,這恐怖的光柱但從能級而言,已經完全不遜色于托爾的雷霆一擊了.
"轟"
恐怖的光柱轟在痛苦不休的黑鳳凰軀體上.
在梅林的注視中,那團晃動不休的鳳凰之力徹底破碎.
如鳳凰鳴叫一樣的嘶鳴在在場的所有人耳中響起,而恐怖的烈焰也在這一刻爆發開,將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但它來得快,去的也快.
在火焰消散的舞動之間,那緋紅的力量飛快的竄入天際,消失在了群星之中.
它走了.
第二次,帶著失敗離開了地球.
它還會回來嗎?
無人知道...
再見...
琴.格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