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到了共同話題,兩個人就都堆起了笑,是那種標准,沒有死角,且一絲不苟的微笑,漂亮且冰冷.
"聽說凌師姐當年是學院有名的才女,不知道師姐當年的成績如何?"
"……最後綜合成績第五."
林兮輕笑,"第五,好厲害!應該很不容易了吧?"
凌菲不由得回憶起當年青澀時光,歎道:"是啊,當年有一批很厲害的家伙.我能拿到第五,也是有一點運氣的."
她回望林兮,問:"師妹呢?你還有一年才畢業吧?"
"是的.希望最後一年不要出什麼意外."
"哦,基本上最後一年的排名不會和前三年有太大的變化.師妹目前成績如何?"
"嗯,前面三年都是第一."
凌菲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一半,更是想起了林兮剛剛那句'應該很不容易的’的評價.還能留點笑容,已經是涵養過人了.
她旋即神色如常,微笑道:"能夠連續三年第一,在學院曆史上也不多見.這麼看來,師妹真是靠的實力,而不是運氣."
林兮說:"看來我們對運氣的定義有些不同.第一年確實有些危險,好在從家里拿了些好裝備和好資源,又有一批長輩指導,也就有驚無險地過來了.在我們看來,家族實力也是運氣的一種."
"生得好,真是羨慕."
"沒必要羨慕,反正家族的助力一直都會有,就算畢業了也還存在.等我們長成了同樣會回饋家族,這是傳統."
"確實如此,不過能夠用好家族助力的人也不多."
林兮笑了笑,說:"這師姐就不對了,用得好的人也不少.只不過師姐你站得太高,眼界也太高,才覺得他們不怎麼樣.其實和普通人比,他們還是相當不錯的.話說,像師姐你這樣的畢竟鳳毛麟角,不能把個案當成普遍真理."
凌菲的笑容已經快要消失了,默然片刻,說:"這個世界上,家世普通的人畢竟是大多數."
"師姐你如此奮斗,可不是為了站在他們中間吧?"
"師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兮從容道:"能否為世人謀福利,並不在原本出身如何.我盛唐太祖也是出身顯赫,不妨礙他為天下貧寒之士奔走疾呼.反倒是許多普通出身的人,心心念念的只是如何與過往切割,生怕別人想起自己的出身背景.所以我以為,是否願為貧寒之人謀福利,只與個人有關,而不能由出身而定."
"師妹說得有理."凌菲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林兮則是淡淡一笑,一點也沒有要收斂或是道歉的意思.
兩人終于來到了一扇大門前,凌菲說:"元帥就在里面,你自己進去吧."
"有機會的話,再聽師姐詳細講講當年考到全院第五的故事."林兮笑得很甜.
凌菲再好的脾氣也忍耐不住,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師姐留步."林兮叫住了她.
"還有何事?"凌菲連起碼的偽裝都不想要了.
"凌將軍,叔叔這個人呢,胸懷似海,愛才如命.也只有他才能慣出你這麼大的脾氣.如果哪天他調離了第九艦隊,你的日子恐怕就不會這麼舒服了.到了那時,有什麼樣的氣,恐怕你都得受著."
凌菲臉色微變,說:"我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是這樣啊,那真的好."
凌菲定了定神,問:"你這樣說,難道元帥的位置會有變動?"
"這個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叔叔調去另一個地方,新的司令恐怕不會再對你這麼好了."
"哦,這樣啊,我倒是不擔心,實在干不下去了,走人就是."
"走人?王朝艦隊,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如果師妹沒有別的話想說,那我就走了."
"那我就不送了."林兮揮了揮手.
走出幾步,凌菲這才想起,在這里,明明林兮才是客人.
此刻大門上亮起水波般的光紋,灑在林兮身上,隨即大門徐徐向兩側滑開,無聲無息.
門內是一條長長走廊,盡頭是一個大廳,多達數十面的虛擬屏幕遍布各處,將整個基地都能收于眼底.
一個身穿筆挺戎裝的男人正站在數十米高的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的昏黃暮色.
林兮來到他的身後,他才緩緩轉身,露出英俊且威嚴的面容,眉宇間依稀與林兮有幾分相似.
他上下打量著林兮,看得仔細且專注,然後露出一絲笑容,說:"回來就好."
"這次是運氣好,才能回得來."
男人的臉上隱隱掠過一絲冰寒,緩道:"這件事一定會查到水落石出.不光是直接下手和幕後主使要付出代價,就連和他們有關系的人,不管是不是無辜,我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否則的話,那些人該以為我們林家是軟杮子,誰都可以來捏一下了."
"他們已經越過了紅線,想來其他家族都會支持我們的."林兮說.
男人點了點頭,說:"確實如此.就算他們有誰牽涉其中,至少表面上也要站在我們這一邊.否則的話,這個先例一開,誰家的年輕一代都別想好過.能想到這一點,說明你已經成熟了."
"我本來就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哈哈一笑,說:"剛剛還在門外拌嘴,還說不是小孩子?"
"我看她不順眼!"林兮直截了當.
男人笑容頓時顯得有些尷尬,咳了兩聲,說:"你想多了.我和你嬸嬸關系不好,和她真的沒有關系."
林兮卻不肯放松,說:"真沒關系的話,你咳什麼?身體不舒服?感冒著涼發燒了?"
男人無奈搖頭,"唉,你這孩子真是……好了,不說這個話題.先說你的事吧,這個比較重要."
"不,我覺得叔叔你的事更重要.我已經回來了,追查元凶的事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去做.但您可是我們林家的支柱.以前有些傳聞我聽了也不信,但今天看到了她,我可以確定的是,我非常討厭她!"
"我知道你和你嬸嬸的關系一向很好,但不要帶著情緒看人.我確實是非常欣賞凌菲的才華,才破格提拔她的."
"是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