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離開老幺宿舍,黃小桃就給我打來電話:"宋陽,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
我問道:"好消息是什麼?"
黃小桃道:"好消息是我們調查到秋晚霞了."
"那壞消息呢?"我笑道.
"壞消息是秋晚霞十年前得癌症死了!"
我一陣錯愕,這是怎麼回事,秋晚霞的尸體不是正躺在停尸房里等我去驗嗎?一個人怎麼會死兩次!而且昨晚找到的尸骨死亡不會超過三年.
我叫道:"我馬上過來!"
我到校門口,打電話把王大力叫來,他跟洛學妹聊得很投機,跟我喋喋不休,但我腦袋里裝著案子,一路上都沒怎麼搭理他.
來到局里之後,我幾乎是小跑著沖進黃小桃辦公室.她正在跟幾名警察交代事情,見我進來,長話短說把他們支走了,然後遞給我一份文件.
那是秋晚霞的戶籍資料,她是個北方人,長得冰清玉潔,楚楚可人,十年前來南江市打工,後來得了絕症去世了.
我問道:"會是同名同姓嗎?"
黃小桃答道:"一開始我也這麼想,但她的姓氏比較罕見,叫這個名字的全國只有她一個,而且她的血型和死者是相同的,更重要的是,她們的臉長得一模一樣!"
我疑惑的道:"臉?"
黃小桃表情複雜的道:"物證鑒定中心已經把死者的面部複原了,走,我們過去看看."
我倆出門的時候遇上剛停好車的王大力,黃小桃問道:"新車開得怎麼樣?"
王大力點點頭:"在同學中間倍有面子,小桃姐姐,啥時候給宋陽配架直升機,我也沾沾光."
黃小桃大笑:"你自己以後掙錢給他買一架就是了."
我們三人來到物證鑒定中心,這里的設備跟技術組不可同日而語.我們來到一間試驗室,里面放著許多電腦,一個姓李的研究員給我們看了一下複原後的頭像.
電腦里的3D圖像是沒有頭發和顏色的,但也能看出來秋晚霞長得五官標致,明眸皓齒,王大力贊歎道:"哇,真是女神哎!"
我對著秋晚霞的照片看了一下,確實是一個人.當然光憑目測是不算數的,這里有一項骨相識別技術,拿頭骨和人臉的照片疊在一起,借此比對特征點.
李博士把兩張照片比對給我們看,道:"經過電腦計算,這個頭骨和照片上的面部百分之九十八吻合,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
我說道:"百分之九十八?……還有百分之二是不符合的."
李博士答道:"由于尸體在露天環境下暴露了兩年,遭蟲咬鼠噬,有一定破損也在誤差范圍內,可以忽略不計."
'破損’這個詞對我有點啟發,我轉身就往外走,黃小桃追出來喊道:"哎哎,宋陽,你干嘛去."
我說的:"我需要再看下死者!"
我一陣風似地趕回局里,來到停尸房,那具尸骨放在停尸床上,用一塊白布遮著,由于顱骨被拿去比對了,所以用酒精仔細清理過.
黃小桃走進來說道:"不好意思,因為要鑒定身份,把顱骨洗干淨了……"
我說道:"沒事,其實我也會洗一遍的."
我對著顱骨翻來覆去地看,叫王大力弄個鐵盆來,再弄一卷保鮮膜,一盆多肉植物,去藥店抓石黃,冰片,續斷,熟地這四味中藥,再買一瓶白醋.
黃小桃問道:"你打算在這蒸骨三驗嗎?"
我說道:"不,這個不是蒸骨三驗,是提刑官宋慈獨創的絕學:蒸骨拓傷,主要是驗骨骼上的陳舊傷痕的."
黃小桃狐疑地說道:"可是,顱骨沒有受傷啊!"
一會王大力把東西拿來,我把鐵盆放在酒精燈上烤熱,開始倒醋,把四味藥全部扔進去,然後把多肉植物揉碎了放進去.等它開始冒蒸汽,這才把顱骨放進去,蒙上保鮮膜.
王大力說道:"要是換個場景,說你是巫師都有人信."
我笑笑,眼睛一直盯著鐵盆看,過了五分鍾,黃小桃叫道:"骨頭變色了."
顱骨開始變成黃色,王大力插話道:"快熟了吧!"
我解釋道:"變色是正常的,這種手段對尸體是有一定損害的,輕易我不會采用,但是要驗證我的猜想,必須得用一次."
黃小桃說道:"你就是不相信鑒定中心的結論,對吧?"
我笑道:"知我者,小桃也!"
黃小桃問道:"那你的猜想到底是什麼?"
我神秘的眯起了眼睛:"等等就知道了."
又過了十分鍾,蒙著保鮮膜的鐵盆里蒸汽彌漫,但我還是看見顱骨上發現一些變化.我掀開保鮮膜,那股醋酸味撲鼻而來,嗆得王大力直咳嗽,他趕緊去打開換氣扇.
我戴上橡膠手套,把顱骨小心翼翼地捧出來,我手上的顱骨,顴骨和眉弓部位各有一片清晰的深色-區域,這正是我想看到的結果.
黃小桃問道:"這代表什麼?"
我指著那塊深色-區域道:"死者這里和這里削過骨,她做過整型手術,而且是大手術!她並不是真正的秋晚霞,而是在扮演她."
黃小桃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說,咱們現在又退回原點了,連死者身份都不知道."
我沉吟道:"也不能這麼說,假設丁旭說的是實話,死者是另一個人送到凶手身邊取悅他的,那麼凶手和秋晚霞一定有過非常親密的關系,可以從真正的秋晚霞查起!"
黃小桃說道:"秋晚霞死在十年前,這查起來可太困難了,我盡力而為吧!"
我把停尸床上的尸骨裝進一個防水袋里:"那就兵分兩路吧,我跟王大力找個地方去蒸骨三驗,你去查線索."
我正要往外走,黃小桃叫住我:"去哪兒?"
我說道:"找個沒人的地方干活呀!"
黃小桃樂了:"上次我不是說要給你弄個試驗室嗎?雖然還在建,不過你可以去用了,姐帶你去!"
黃小桃帶我們來到市局後面的一間倉庫,推門一看,地上有一個長方形的凹槽,旁邊並排放著三張停尸床,此外還有工具台和架子,全部都是木制的,架子上擺放著一些我經常用到的材料.
我一陣感動:"費了不少功夫吧!"
黃小桃說道:"我就是隔三岔五過來監一下工,屋子還是空的,也不知道你們仵作喜歡放什麼擺設?要不要掛一幅宋慈的畫像,或者擺個熏香爐."
古代管仵作的工作間叫作'勘骨寮’,由于驗尸是被普通人忌諱的事情,勘骨寮必須座南朝北,跟普通民居朝向相反,而且不能對著街道,防止死人的陰氣沖撞到當地的風水.
黃小桃在公安局里給我弄了一間勘骨寮,我還講究什麼風水未必太不客氣,便說道:"叫我怎麼謝你才好!"
黃小桃笑道:"跟我還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