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來喜好游曆,本來是想去東海灣看一眼遼闊的海域風光,途徑平丘縣的時候,聽人說大曆山的天坑風景絕美,這才趕了過來.此番一見,果然不虛此行."沈落眉梢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酒杯遙敬了窗外美景,一口飲盡.
青梅酒入喉,一股微酸帶甜,過後又泛起熱流的奇特酒味,在他的舌頭和喉嚨間蔓延開來,令他不禁一挑眉頭,頗為驚喜.
"呵呵,現在白日里還看不出什麼,到了晚上這天坑月色才是一絕,只是這段時間一直陰雨連綿,夜里若是被濃云遮蔽的話,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敖弘也自斟自飲道.
這時,客棧的飯菜也陸續端了上來,沈落便與敖弘閑聊暢飲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聊得還算投機,這時門口處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們同時扭頭過去,就看到大門外的棉布門簾已經揭起,走進來了幾個人.
這幾人身上全都穿著厚重蓑衣,頭上也都戴著竹編斗笠,進屋後就都一一脫了下來,貼著門邊靠牆放了下來.
其中為首一人是個身材高大的短須老者,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精神矍鑠,另外有兩個臉色發白似有病容的年輕人,其容貌身量都相差不多,看起來像是雙胞胎一樣.
除去這三人外,還有一個身形玲瓏的女子,只不過其臉上蒙著一層黑紗,看不清楚面容.
這四人蓑衣之下,全都穿著褐色短打衣裳,腰間盤著一圈圈拇指粗細的麻繩,腳邊腿邊都沾有泥土,似乎是剛從山林泥濘中行走過一般.
"呦,陳掌櫃,店里來新客人了?"為首的短須老者看了一眼沈落兩人,笑吟吟道.
聽那語氣,似乎和客棧那矮胖掌櫃很是熟絡.
"盧老哥,還不是你們來了以後給帶的人氣,要不然往年這個時節,除了你們這些采燕人,哪里有人肯到這窮鄉僻壤來?"矮胖掌櫃笑呵呵道.
"采燕人?"沈落心中微訝.
這個行當他倒並不陌生,就是采集燕窩售賣,他們家里的藥鋪也常跟采燕人打交道.
"哈哈,還是老樣子,溫上幾壺酒,整上幾個菜,送到房間來,這廳里四面漏風,吹得人骨頭都瘆得慌,嗖嗖冷啊."短須老者招呼一聲,便自顧自的朝樓上走去.
其余三人也都跟著上了樓.
只是走在最後的那名蒙面女子,在登上樓梯的時候,似有似無地朝窗口這邊看了一眼,也不知是在看沈落,還是在看敖弘.
"被那老哥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有點冷,陳掌櫃,幫忙把這壺酒也熱一下吧."沈落說著,裹了一下身上披風,朝掌櫃喊道.
"好嘞."店小二已經去後廚幫忙了,掌櫃便自己趕了過來.
沈落見他走到近前,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說起來二三月份,正值雨季,昆蟲繁殖旺盛,燕子食物充足,唾液分泌旺盛,產出燕窩品質最佳,是采燕窩的最佳時節,怎麼這都到四月末了,這些人還沒離去?"
"客官說的那是尋常的金絲燕,我們這大曆山天坑峭壁上,生活著一種名為'雨燕’的特殊燕群,它們分泌唾液築窩的時間比金絲燕晚上一個月,眼下才正是時候."陳掌櫃聞言,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是在下孤陋寡聞了."沈落點了點頭道.
"哪里的話,是那雨燕的燕窩品質不如金絲燕,沒有什麼名頭,客官才不知道的.說起來,每年也就他們會在這個時間來采集."陳掌櫃笑道.
說完,他便也去忙著給那幾人張羅飯食了.
沈落便和敖弘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時不時瞥一眼窗外的風景.
與此同時,樓上一間客房之內,先前那四名采燕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旁.
"樓下窗口旁邊那兩個人,我沒看錯的話,都是修行中人,只怕也是奔著那只碧眼金蟾來的."那名短須老者神情嚴肅,沒有半點笑意,開口說道.
"敢和我們搶,殺了便是."兩名臉色發白的年輕男子互相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哼,殺人容易,你可知他們的背景?身後是否還有其他人支援?惹來更多麻煩怎麼辦?"那名女子仍舊蒙著臉面,冷哼一聲道.
"余馨道友說的不錯,眼下情況不明,不可輕舉妄動."短須老者點點頭,說道.
"童貫前輩,先不說這個,咱們這次真的有把握找到碧眼金蟾嗎?"被稱為余馨的蒙面女子繡眉微挑,問道.
"我們已經連續來此蹲守五年之久了,那金蟾只有雨季末期被驚雷所震,才會現身一次,先前次次都錯失良機,這次我們提前布下誘捕陷阱,定然不會讓其逃脫."名為童貫的短須老者雙拳緊握,目光灼灼道.
"那就好.只要這次順利完成任務,我就能進總壇,面見聖主了吧?"余馨有些急切的問道.
"這個你放心,若是能夠奪得金蟾,你的功績自然足夠面見聖主了."童貫點頭道.
余馨得到這個滿意答複後,就告辭離開,回了自己房間.
"童老,我總覺得這姓余的不可信?"兩名年輕男子再次開口,又是一同說道.
"她入我們煉身壇時日尚短,的確得加提防.不過這幾日相處,也能看得出來,她是的確對總壇心神往之,做事上從不馬虎,利用好了就是一枚妙棋."童貫緩緩說道.
"那利用完之後……能不能?"兩名年輕男子當中一人,第一次獨立開口道.
"封山,色字頭上一把刀,你又狗改不了吃屎了嗎?"另一人怒瞪一眼,說道.
"封水,哥哥就這麼點樂趣,你也要管?"前一人不滿地嘟囔道.
"行了,一切等到這次任務完成了再說,期間誰也不許給我惹事生非,否則咱們誰都別想有好果子吃."童貫一聲厲喝,那兩兄弟立即老實閉嘴了.
默然片刻,童貫默歎了一聲:"萬事俱備,只等驚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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