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丘,你怎麼出來了?"中年男子見狀,顧不得沈落,扔下手里的瓦礫,朝著那人迎了上去.
那被稱作"忘丘"的男子,似乎得了很重的病,走路都有些不穩,被中年男子扶住之後,才停下腳步看向沈落這邊.
他的視線在沈落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開口說道:
"小兄弟,我們一家也是糟了變故,為了給我治病才逃到了這里,糧食是真的沒有多少了,前幾日好歹打了點野味,你若不嫌棄,就來分食一些."
"忘丘……"中年男子急忙叫道.
"世道艱難,都不容易,能活人一命,也算積點陰德."忘丘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
"現在這鬼樣子,積陰德還有個屁的用處……"中年男子面露苦澀..
"多謝了."沈落立即作揖道.
"走吧,隨我們進來."忘丘說了一聲,便在中年男子攙扶下,轉身朝內院走去.
沈落視線微微偏轉,左右打量了一下這院落內的景象,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些許笑意.
他跟著前面兩人,走過坍塌的中院,來到了保存還算完整的後院,朝著透出光亮的正屋走了進去.
走到屋門前,沈落鼻頭微微皺了皺,聞到了一股難以描述的古怪味道,有點潮濕的腐氣,又有一股子莫名的腥臊氣息,總之令人很是不適.
一進屋內,破敗屋子中央生著一堆篝火,圍著火堆東倒西歪的坐著三四人,紛紛抬起頭朝著沈落看了過來.
那幾人身上衣衫襤褸,手臂和臉頰一些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生著一層灰黑色的結痂,看著像是某種嚴重的皮膚疾症.
而這些人的眼神里,生氣占了不到十分之一,余下的全是令人絕望的死氣,看起來麻木又茫然.
沈落被他們直勾勾地盯著,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訕笑著朝他們拱了拱手.
那些人見狀,也沒有挪開視線,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位是……對了,小兄弟如何稱呼?"忘丘問道.
"在下沈甲程."沈落連忙說道.
"這位沈兄弟,也是遭了難的苦命人,我們能幫持一點,就幫持一點."忘丘向幾人解釋道.
那些人聽罷,這才收回了視線,其中一人還挪動屁股,朝著里面移開了一些,給沈落讓出了些許地方.
沈落坐下後,這才注意到身前的篝火堆上還架著一口鐵鍋,里面燉著不知是什麼的肉塊,鍋里有些發黑的肉湯"咕嘟咕嘟"的翻滾著,上面冒著濃濃的水霧氣.
"沈兄弟不要嫌棄,這些是前幾日打來的狐肉,為了便于保存,就熏烤了一下,這幾日便用來煮著湯湊合吃了."忘丘見狀,解釋道.
"無妨.這時節還能有口吃的就已經不容易了,哪里還能挑剔?"沈落搖了搖頭,說道.
說罷,他視線又朝著周圍打量了一圈,就看到屋子另一邊靠牆的地方,擺著一座簡易木架,上面掛著幾張灰白色的狐皮,上面還帶著些深褐色的血跡.
狐皮的眼睛都已經剜去,只留下一對對圓形空洞,透出後面斑駁的牆色.
"這采石鎮附近別的動物不好找,就狐狸多,以前住在這里的人都信奉那些畜牲為保家仙,還給他們立像上供,現在這里的人都死光了,狐狸倒還是滿山遍野的跑,保了個屁的家."那中年男子從鍋里撈出來一塊黑乎乎的肉,說道.
沈落看著他從肉塊上撕咬下來一條條暗紅色的肉絲,聞著周遭古怪的味道,不禁覺得有些反胃.
"沈兄弟,別愣著,不是已經餓壞了麼,吃點吧,不打緊."忘丘見狀,勸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沈落說著,就要從鍋里取肉,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異響.
他停下動作,背過身往後面看去,就見身後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個碩大的漆木箱子,上面鎖著一把黃銅鎖,若是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鎖身上雕刻有一道細微符紋.
沈落眼眸微眯,仔細朝符紋打量上去,卻見箱子突然猛地一跳,里面傳來一陣異響.
"這是……"沈落詫異道.
"哦,昨日剛抓到的一頭小狐狸,暫時沒舍得殺,就先關在里面了."忘丘隨口答道.
"小畜生,都關了一夜了,還不安生."中年漢子冷哼一聲,走上前去,一腳踢在了箱子上面.
箱子猛地一震,里面的動靜果然小了下去.
"唉,這世道人難活,這些動物也難活,都不容易……"沈落歎道.
"嘁,沒看出來,你還是個菩薩心腸,那這鍋里的肉你別吃,餓死你個短命鬼."中年男子聞言,譏笑一聲,罵道.
"不許無禮,咳咳……"忘丘低斥了一聲,忍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不妨事,不妨事,是在下多言了."沈落忙擺手說道.
"天色看著就暗了,沈兄吃好之後,別急著趕路,晚上就好生待在這里,莫要再外出了."忘丘開口說道.
"能得來一點吃食就已經很滿足了,哪里還敢繼續叨擾,我吃過之後,就自己離開."沈落略一思量,故意說道.
"沈兄弟,不是在下有意……咳咳……有意嚇唬你,這采石鎮夜里不安全,外面盡是些妖魔鬼怪,若是不小心遇到了,明天我們也就只能去道上撿你的殘尸了."忘丘忙說道.
"什麼?有妖怪?"沈落故作驚訝道.
"這里的三進院落,以前是這鎮上大戶人家的祖宅,門口掛著一塊八卦鏡,好像還有點用處,那些鬼怪之流倒是沒見進過這院子來.你就安心住上一晚,哪怕明天一大早再走不遲."忘丘繼續說道.
"即是如此,在下就不執拗了,要攪擾諸位些許了."沈落聞言面上神色不變,應了一聲,心中卻暗暗思忖起來:
"還真是鬼話連篇,這大門外雖是掛了一塊八卦鏡,可上面根本沒有半點法力波動,倒是方才進來的院子里,被人布置了法陣,才是妖鬼不敢靠近的緣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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