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跟你無關

"都這樣了,還沒事啊?"文淵真人很快便收回了給單萱把脈的手,"隔壁那間也是為我們天倉山弟子准備的吧?"

得到覓云和永生兩人的應答,文淵真人又對永生道:"永生,你扶單萱去隔壁休息,我還有點話要跟覓云交代."

"是!"永生聞言伸手欲扶單萱站起來,單萱卻吞了口口水,紋絲不動.

"你太累了,先去休息,其他容後再說!"文淵真人道.

單萱這才撐著桌子站起來,永生虛扶著她,送她離開.

臨出門時,聽見不知道是司史長老還是覓云說,'含霜劍不是那麼好控制的,看來是消耗了太多的法力!’

單萱一走動,隱隱有點兩眼發黑的症狀,果然是累了嗎?

永生扶著單萱進了隔壁房間,將她放在桌前坐下,又幫忙鋪好床鋪.

剛弄好,覓云也跟著進來了,然後單萱被扶著躺在了床上,不太清楚到底是誰在扶著她,但她清楚地記得那一刻的感受,憂傷之余,並不覺得難過.

等單萱睡飽醒來,外面天色微黑.又閉著眼睛靜思了一會兒,這兩天好像有點日夜顛倒了,嗓子有點干,想喝水,房間里卻並沒有茶壺,又不想出去,畢竟這不是天倉山.

過了一陣,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小師叔!"是永生的聲音.

"這是送給單萱的嗎?"文淵真人的聲音.

"她醒了?"還是文淵真人的聲音,單萱豎著耳朵聽了聽,那兩人好像是在門口巧遇了.

"還沒,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再睡下去晚上就該睡不著了,我送點粥給她吃,剛好叫她起來,小師叔也是來看她的嗎?"

有段對話沒有聽清,然後又聽到永生說,"勞煩小師叔了!"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然後是'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單萱趕緊閉上了眼睛,至于為什麼要閉上眼睛裝睡,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麼心理.

等人靠近了一些,聞著來人身上若有若無的酒香,單萱便知道是文淵真人了.

可文淵真人進來後,也不點燈,只將粥放在了床頭櫃上,就坐在了床沿邊,一聲不吭.

沒有一點動靜,單萱連假裝被吵醒的機會都沒有.隨著時間流逝,單萱越來越沉不住氣了,也不知道師父這是在干什麼,不會是在看著她吧?

"還不睜開眼睛!"文淵真人道.

盡管聲音中全無半點嚴厲,單萱也禁不住心一抖,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文淵真人將粥端到單萱面前,"睫毛都一顫一顫的,還裝睡?"

單萱的臉紅彤彤的,就像她以前做了壞事被單華發現的時候一樣.


文淵真人也不細究,將手中的碗又向前遞了一下,示意單萱自己端著."趁熱吃!"

"嗯!"單萱趕緊爬起來坐好,沒想到接過碗沒一會,便忍不住叫嚷道:"啊!燙!好燙!"

明明在文淵真人手上一點都不覺得燙的碗,到了她的手里,竟然燙得單萱恨不得將碗扔掉.可顧忌師父就坐在身邊,她又怎麼都不敢放肆,甚至連將粥放下都想不起來,只傻傻地端著碗一直叫嚷著'燙’.

文淵真人見狀,動作迅速地接過碗,這才終于拯救了單萱的兩只手.

"等粥冷了再吃吧!"將碗再次放到床頭櫃上,文淵真人抬頭時,剛好看見單萱正捏著耳垂,給手指降溫.忽然覺得這個動作十分眼熟,卻想不起來曾經在哪里見過.

見師父正盯著自己看,單萱趕緊低著頭,端正坐好,盡管她現在頭發凌亂,衣冠不整.

文淵真人回過神來,單萱其實已經抬頭偷偷看了三眼了.

被徒弟發現自己這麼失態,文淵真人也無法鎮定了,想想無事,便起身准備離開,"吃過粥就早點睡…"

"師父!"話未說完,就被單萱打斷了,畢竟她還有話想跟他說啊!

"怎麼了?"

"我有話想跟你說…"單萱仰著頭正視文淵真人的眼睛,手里卻絞著被子,顯示出她的不安.

文淵真人只好再次坐下,"說吧!"

單萱整理了一下說辭,開口說話之前又看一眼文淵真人,他此時腰杆挺得筆直,雖然面對著她,眼睛卻低垂著看向地面."師父!"

聽見單萱的一再呼喚,文淵真人這才將視線移到單萱的身上,和她對視著,"我在聽,你說吧!"

單萱點了點頭,雖然師父剛剛的表情心不在焉的讓人很在意,但是也別這樣盯著她看啊!她會覺得快緊張死了,"第一件要告訴你的事情是,我並沒有隨身帶著通行令."

通行令在天倉山的管理非常的嚴格,畢竟它可以讓人暢通無阻地通過很多屏障,萬一落入心懷不軌的人手里,絕對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起初,文淵真人受到桃花酒的引.誘,將通行令交給單萱的時候就沒有考慮太多,後來單萱又拒不交出通行令,文淵真人細思後,覺得不放心,才特意交代了這麼一句.

"是因為那個,我和玉濃姐姐還有董大哥下山…"單萱見文淵真人微微皺著眉頭,半晌不發話,趕緊開始解釋.

等單萱啰啰嗦嗦地說完,文淵真人很快便答了一句,"我知道了,沒事的!"

單萱慶幸文淵真人並沒有因為通行令的事情而責怪她,可是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或許會讓師父從此討厭她吧!

"還有一件事也想告訴你…我在來天倉山的路上遇到過魯掌門,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是他人很好…"

"嗯!"關于魯佳石'人很好’這一點,沒有人比文淵真人更贊同了.

單萱舔了舔嘴唇,"我很感謝他送我到天倉山,可是那天…在遇見魯掌門之前,其實我還遇到過妖王…雖然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小孩就是妖王,但因為我當時有所隱瞞,所以…"

"讓妖王逃走了!"文淵真人接過單萱的話說道.


單萱錯愕了一下,記得她當時跟葫蘆道長說起的時候,在場的只有儒聖,掌門仁聖和玉濃三人啊!師父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師兄說的!"文淵真人道.

文淵真人習慣叫儒聖為師兄,叫仁聖為掌門師兄,這麼一解釋,單萱也就能理解了."對于魯掌門的死,我…"

"不要多想!"如果說文淵真人先前還沒有看出來,現在也早該看出來了,單萱這恐怕是將魯佳石的死扛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單萱低著頭,怎麼能不多想?現在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沒了,誰能保證不是那妖王回頭報複呢?

文淵真人也不懂怎麼勸慰別人,只站起身拍了拍單萱的肩膀,"到目前為止,還不能說魯老弟一定就是妖王所害,何況當時就算被他追上了,鹿死誰手也是未知,你那時不僅不知情,甚至連拳腳功夫都不會,不想招惹到麻煩也是人之常情,完全不必自責."

誰能想到危害人間的妖王竟然是個小孩子?單萱懊悔自己以貌取人,卻也無力回天.

"我猜魯老弟也全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以文淵真人跟魯佳石這麼多年的情誼,說這句話還是很有分量的,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可也正因為這樣,單萱現在想起來,才更覺得愧疚,好似冥冥中注定的,是她害死了葫蘆道長一樣,愈加覺得沮喪難過.

文淵真人見了,束手無策,又翻來覆去說了幾句好話,卻全然沒有效果.

反惹得單萱含著眼淚說:"魯掌門的魂靈要是知道我在這里,恐怕都不能安心去投胎."

"唉,不論是不是妖王所害,魯老弟的死都跟你無關,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別往自己身上攬了!"文淵真人說完端起粥,再次遞給單萱,"乖,趁熱吃了,好好睡一覺."

單萱被眼淚模糊了視線,接過碗,眼淚就掉到了粥里.

文淵真人明顯覺得頭疼,卻也不好就這麼走人.

"對不起,我也不想哭的."難得單萱淚眼朦朧的,還能看得出來文淵真人極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哭.

文淵真人頗感無奈,卻也只能遞出一塊錦帕.

等單萱終于穩定了情緒,粥已經快涼了,她本來就沒什麼食欲,便將粥放到了一邊.

"不吃?"文淵真人問.

單萱搖了搖頭,鼻尖紅紅的,眼睛水潤.

剛剛單萱哭的時候,文淵真人在房間里來回走動著,想盡量離單萱遠一點,此時見單萱終于止住了,才又坐到床沿邊,端起粥用法力加熱,"別學玉濃總是禁食,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多吃點怎麼有力氣好好學本領?"

等溫度差不多了,文淵真人用瓷勺舀了一口遞到單萱的面前,動作十分自然.

除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再也沒有人喂她吃過東西.單萱本能地往後退了半寸,眨了眨眼睛,才意識到師父這是要喂她吃粥,趕緊張嘴接了.

文淵真人又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單萱的動作呢!其實在他舉起瓷勺的時候,有一瞬間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他從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但剛剛這麼做的時候,卻不知為何有一種強烈的理應如此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