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你還好嗎

哪里都有人,哪里都有血,耳邊是嘩啦啦的雨水聲音和一刻也不消停的刀劍相碰的金屬撞擊聲音.

司琴長老看著暗鴉和靈透帶單萱離開,卻並沒有追上去.

不僅僅是眼前看到的,在看不到的房子里面,也已經有小妖擅闖進去了.幸好有像司劍長老那樣愛劍如癡的人,他絕對會留在藏劍閣,守著他的寶劍的.

等司琴長老收不住的心神開始不安的時候,這才驚覺有人竟然在一直看著她.

正如她剛剛,一直在默默看著單萱一樣.

暗鴉和靈透跟隨妖界大軍做著入侵天倉山的事情,自然不能任性撤離.

可天倉山現在混亂不堪,根本就找不到一處可以遮人耳目的地方.又不能四處游蕩,最後只好選了鎮妖塔附近.

妖族畢竟有些懼怕鎮妖塔,因此皆不敢靠近.又加上這一塊是天倉山的禁地,平日就少有人過來,哪怕是值守也比較薄弱.

所以暗鴉和靈透清理了幾個人之後,這一塊意外地空無一人.

雖然大雨未停,但絲毫不影響靈透的決心.一把將單萱推倒在地上,靈透手中凝聚能量,當即就要一掌劈死單萱.

暗鴉看著單萱這柔弱可憐卻極力想要睜開眼睛,看清周圍的可憐模樣,想起了他作為人的最後一刻.

你有什麼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

人在臨死前,能看到一生的過往,暗鴉因為遇到了亡垠,偶然的機會看到了他的前兩世.

三世為人,皆因情而死.再活一世,會不會又是一場殊途同歸的輪回?

那時候大概是認命了吧!

可亡垠卻出手,將自己的魂魄導入了一只黑烏鴉的體內,擺脫了黑白無常的索命,直至後來擁有了無限延長的壽命.

死便死了,可活著就該要活出不同的樣子.

暗鴉突然伸手攔住了靈透,靈透不解.

"單萱,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暗鴉蹲下身體,憐憫地看著單萱.

她終究是無辜的,錯只錯在亡垠認識她.

單萱長呼出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終于看清了暗鴉的臉, "我沒有未了的心願,我的心願都是用來實現的."

到了這一步,單萱似乎還沒有做好死的覺悟.

靈透不敢再拖延下去了,雖然不懂蕭妙歌為什麼會有意出手傷了單萱,但這里是天倉山,天倉山任何一個人都有可以來救單萱.何況被亡垠看到了,更是會橫生枝節.

"我會坦誠是我一個人殺了單萱,暗鴉,你先讓開!"靈透保證,她一定會一招斃命,絕對不會痛苦的.

暗鴉保持著蹲勢並沒有反應,卻也沒有繼續阻攔了.

那是一種好似危險來臨的直覺,即使亡垠抵死也不會承認,但暗鴉相信這個直覺,所以他才是第一個去跟亡垠說'不要再見單萱’的人.

靈透舉起的手掌中凝聚了五彩的光亮,對准了單萱的天靈蓋.

只要一掌打下去,瞬間,單萱就可以香消玉殞了.

"你殺不了我."單萱喃喃說道.

靈透閉口不答,單萱卻發力一把抱住了靈透的腰,但靈透紋絲不動,根本不受影響,"不要怪我!"


那一掌,是必須送給單萱的.

可靈透的一掌還沒來得及拍下去,身體突然就**了,連帶著單萱,似乎是從身體里面開始燃燒了起來.

單萱這是打算同歸于盡!

暗鴉動作很快地跳出了火焰燃燒的范圍,仍覺得炙熱地好像燒焦了他的眉毛.

"暗鴉,還傻站著干什麼,殺了她!"靈透被火灼燒,一時沒了攻擊的力氣,又被單萱拼死緊緊抱著,半天也掙脫不開.

不待暗鴉動作,單萱突然又放手了,使勁將靈透推給暗鴉,暗鴉為了接住靈透,一時也無法出手.

而單萱手上則迅速掐訣,鎮妖塔的大門應聲打開.

"啊--"單萱高聲嘶吼,帶著一身的火焰,死命地沖上去抱緊兩人,三人一起滾進了鎮壓塔.

暗鴉和靈透被單萱這不要命的攻擊方法給弄得反應不過來,不過瞬間,鎮妖塔的大門又重新關上了.

周圍一片漆黑,單萱不知藏身何處了.

"糟了,這里是鎮妖塔!"靈透拍了拍鎮妖塔緊閉的大門,憑她和暗鴉的兩人之力,該怎麼出去啊?

暗鴉也是有些傻眼,他們不過是隨意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卻被單萱巧用占得優勢,"你沒事吧!"

幸好單萱及時放開了靈透,不然靈透真的會被活活燒死.

靈透還是極其難受的,但還是冷靜地搖了搖頭,"我要先去找到她,殺了她,我才能安心."

靈透說完,就朝著鎮妖塔里面走去.

暗鴉看著靈透的身影逐漸被黑暗吞沒,雖然明知道靈透距離他不過才幾步的距離,但真的一點也看不見了,全憑呼吸判斷靈透的位置.

在鎮妖塔,眼睛的作用幾乎為零.

"靈透!"暗鴉出聲叫住靈透,"我突然想起來,南海根本就沒有女媧石."

靈透並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聲響回應暗鴉.

單萱極力保持清醒,摸到了扶梯,向樓上前進,尋找可以藏身之處.眼睛看不見的地方是無數的妖怪正對她虎視眈眈,可她卻不能停下來.

至少不是現在,不是死在他們的眼前,不要讓想殺她的人那麼輕易地得逞,她是天倉山第一劍仙文淵真人的徒弟,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死了?

"師妹…"

"師妹…"

"師妹…"

直到耳邊叫喚了三聲,單萱才終于反應過來,頓住了腳步.

還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卻又出現了生機.

當單萱從鎮妖塔轉一圈出來的時候,幾乎已經完全脫力了,恨不得當即兩眼一閉,就那麼昏過去算了.

外面也是天色陰沉,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是相較于鎮妖塔的黑暗,外面要明亮很多,就連這無休無止的雨水,似乎也是生命力的體現.

單萱的血瞳紅的好像要滴血了,衣服和頭發皆是黏在臉上,身體上,顯得尤其狼狽.

剛准備松口氣,踉蹌著離開這里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個人,不待單萱驚慌,那人扔出一把蛇形匕首,正中了單萱的心髒.


那是淬了毒的黑金刺,金蛇妖尊東音的慣用武器.

單萱重重摔在地上,身體好像在一瞬間完全麻痹了,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模糊間看到一個人影蹲在了她的身邊,拔了插在她胸口上的匕首.

"怎麼今天下山玩了這麼久嗎?"

"不是啊!我午時不到就回來了,只是剛剛看你不在,去外面玩了一會兒!"

"貪玩可不行!"

"徒兒明白."

"你煉氣也有一段時間了,近日來進步神速,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傳授你破空七十二招劍訣,這是我自創的第一套劍法,十分簡單,並不難學,你先看我舞一遍!注意觀察我的下盤動作."

單萱猛然睜開眼睛,"師父!"

文淵真人舞劍,如破空游龍般驚豔眾人,單萱每每看的時候,從眼睛到心底再從心底到牙口的距離,心心念念都只有師父.

是夢!

單萱摸了摸胸口,心髒強勁有力地運作著,那里也並沒有傷口.紅色的頭發垂了下來,落在了手背上.

此時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單萱躺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周圍是高山懸崖,這里不是天倉山.

身體哪里都在疼,明明最後一眼,看見有人已經殺死了她,難道那也是夢?

單萱從石頭上下來,丹田內空空蕩蕩,耗損太過嚴重了,一檢查儲物袋才發現魔劍不見了.

從鎮妖塔出來的時候,魔劍還是在身上的,就連雷火劍也不知道遺落在哪里了.

有太多的疑問,但單萱還是覺得,她要先回天倉山,才能細細琢磨這些問題.

連走帶施法,單萱在路上耗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到第二天辰時前,才終于回到了天倉山.

天倉山滿目瘡痍,只是罩在一層金色光罩之下,空中盤旋的龍形虛影,似乎已經不起作用了.

一路走進來,整齊地擺滿了好多人的尸體,都用白色的幕布擋著.

看著來來往往的天倉山弟子,顯然妖族已經撤退了,單萱蹣跚著走過來,心里越加難過.

她至少還活著,可已經死了那麼多的人了,妖族的這場偷襲達到目的了嗎?

沒有人阻攔單萱的腳步,也有看見她的時候面露驚訝的,但沒有一個人上前跟她說話.

她能出現在顏卿布下的結界內,就說明她是同類,盡管她的眼睛和發色都十分嚇人.

當單萱終于走到了無極殿,無極殿里站滿了人,看到文淵真人的瞬間,單萱頓住的腳步就再也不想向前一步了.

別人是怎麼樣的,都可以無所謂,只是為什麼師父看見她回來了,都好像不怎麼高興的?難道是責怪她在禦敵的時候,沒有表現出色嗎?

"師父,你還好嗎?"

'啪--’單萱話音剛落,身邊就出現了一道白影,二話不說地給了她一耳光.力氣並不大,但單萱因為精疲力竭,歪倒在了地上.

"你明明知道的,覓云對我而言比我的命還要重要,你為什麼要傷害他?"

單萱的眼前是玉濃滿臉淚痕,痛心不已地指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