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田間的小路上,單萱手里捏著一根青草,上句不接下句的念叨:"不知道小春香能不能在雪女和蕭霄之間找到平衡?好在說開了,也就沒什麼事了,其實很多怨恨都是因為沒有坦誠相待,雪女若有一天再見到春香,不知道還能不能和以前一樣待她?凡事都有因果..."
"你這麼不放心,怎麼不等段時間再走?"亡垠為人雖然不介意耍些心機手段,但總體來說還算光明磊落,此次跟著單萱偷偷摸摸的離開,只因為亡垠覺得他的來去還不需要兩個散仙許可,不然真心覺得太跌份了.
單萱將青草扔向走在她前面,亡垠的背後,還沒打到亡垠,青草便飄落了.
又走了會兒,亡垠開口說道:"單萱,你讓不予,蕭霄去跟雪女見面,可曾想過萬一雪女仍然愛著不予呢?"
"我哪有讓他們見面,是他們自己覺得是時候見上一面了才會相見的.至于雪女,總歸是還有那麼點喜歡或者不甘心,不然何必帶走春香.這麼說來,你還說雪女不可能做那樣的事,哎呀,妖王大人也有看錯人的時候呢!其實天大地大,應該逍遙享受才是!雪女愛不予,不逍遙也不享受,有什麼可愛的!"
亡垠初見春香便知她不簡單,卻沒想過春香是被雪女拐來的.忽略單萱話中嘲諷他的語氣,誰讓他先前不信任單萱呢!"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予也喜歡雪女呢?"
"那不是很好,兩情相悅!"
"蕭霄呢?"
單萱認真想了想,"蕭霄如果能接受,雪女也能接受的話,我想不予是不會介意坐享齊人之福的."
"那如果蕭霄不能接受,雪女也不能接受呢!"
"那就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了,我為什麼要考慮這些問題?"
"如果因為雪女,春香的和睦家庭從此分崩離析,你也會覺得這些不該是你考慮的問題麼?"
單萱跟上亡垠,明明是一條狹窄的田間小路,還非要跟亡垠並肩,"如果你是雪女,兩千年足夠讓你知道這是一段無果的戀情.如果你是不予,因為雪女癡戀,你難道就要舍棄成親一千兩百年的妻子麼?又或者你是蕭霄,你擔心自己的丈夫會愛上別人無可厚非,可若那個人是兩千年前的舊識,如此藕斷絲連,牽扯不清,你會拉得下臉仍不放手麼?"
亡垠頓住腳步,看著單萱,說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想的!"
單萱道:"我不能控制別人怎麼想,我只知道相愛都未必能相守,何況並不相愛.世事無常,不該在無謂的事情上面花費太多時間,所以唯有快刀斬亂麻.雪女應該為了需要她的人存在,而不是在花城徘徊往複,連春香都知道心疼雪女,雪女怎麼會做惡人!"末了,單萱又補了一句:"身為得道成仙的仙人不可能懼怕考驗,何況真心相愛的夫妻是拆不散的!"
亡垠很想說一句,那你肯定是沒聽說過織女和牛郎的故事,但終究沒有開這個口.就算他跟單萱是結拜夫妻,他不去做的事情不能要求單萱也不去做,更不能要求單萱跟他一樣的想法,何況單萱本身就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
"事實證明,見面之後,雪女不會再對不予抱有奢望,蕭霄也釋懷雪女帶走春香不是春香或者不予的過錯.很多年以後,因為雪女和春香的緣分,或許雪女跟不予,蕭霄還有把酒言歡的一天."
單萱說完,看了一眼天空,又歪著頭想了一下.跟不予所說所為無關,是因為雪女和春香都想見彼此,她才會干預其中,就算他們之間解除了誤會,真的有把酒言歡的那天,單萱也不會認為是她的功勞.反之,她也不認為是她的過錯.
亡垠沒有聽進單萱說話,他感受到有一股仙氣正在靠近,來者極有可能是蕭霄."你不躲麼?"
單萱剛剛抬頭看天,就已經看到了蕭霄的身影,若是想躲,當然不會等到亡垠開口問這句話."我又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情,為什麼要躲?"
亡垠看向單萱,闖進花城結界前單萱便說過'我們不得罪人家,怎麼可能招惹麻煩’,現在還是這麼類似的說辭,這大概又是仙門弟子一貫義正言辭的腔調.
"那你一定要記得,無論蕭霄等會說什麼做什麼,都低眉順目一點,你當初怎麼惹怒雪女,現在就極有可能怎麼惹怒蕭霄!"
單萱用一副怎麼可能的表情看著亡垠,亡垠笑了笑,認真點了點頭.
很快,蕭霄便只身到了跟前:"魔君和妖王要走怎麼都不說一聲?若是傳了出去,還當我和相公不知禮數,連送君千里的道理都不懂."
因為和雪女起了爭執,導致文淵真人受了重傷,單萱對此記憶深刻,即便她並不覺得今日會重蹈覆轍,此時也多少在意亡垠的話,只在心里暗道,送君千里的下面不接著終有一別麼?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送的.
亡垠笑道:"蕭霄仙人不必客氣."
蕭霄卻看向單萱,單萱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都不看她.
"雖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但魔君和妖王想來都不清閑,今日一別,日後不知何時再見,我們不如吃一頓散伙飯如何?"
亡垠笑了笑,並不回話.蕭霄開口都是'魔君和妖王’,顯然單萱才是她首先關心的,而後才帶上了他,想來他此時說的話,在蕭霄看來應該不夠分量.
單萱見亡垠不回話,抬眼看了看蕭霄,蕭霄趁機又說道:"嗯?魔君覺得如何?"
蕭霄的這句話問出口,亡垠就更加肯定了蕭霄此行只為單萱.
單萱看了看亡垠,亡垠眨了眨眼,單萱會意,答道:"散伙飯實在太傷感就不必了,若蕭霄仙人想見我們,不日我們就能見面,就此告辭."
亡垠傻愣的看了單萱一眼,他明明是叫單萱同意的,不順著蕭霄發泄了這口氣,蕭霄不是更加記恨,剛剛她自己還說什麼坦誠相待,凡事要說開,可現在這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啊!
蕭霄也是一愣,單萱這回答的也太直白,太不留情面了吧!勞什子的散伙飯,她跟單萱,亡垠從來不是一伙的,又何來散伙?說餞行還差不多,只是蕭霄不樂意,覺得散伙一詞甚合她心意.
單萱說完,看到亡垠和蕭霄的反應,自然也知道壞了.可她就不想吃這頓飯了,她有自信,有本事蕭霄也跟她打,還當現在的她和從前一樣需要人保護麼?
"走了."單萱拽著亡垠的手腕,轉身就准備離開.
亡垠余光看著蕭霄,蕭霄抬手已經准備掐訣了.
"單萱!"亡垠開口,頓住腳步,拽了拽單萱.
恰在此時,單萱被蕭霄給定住了,單萱不是沒發覺蕭霄的動作,只因為亡垠才分了神而已.
蕭霄看了看亡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圍著單萱和亡垠轉悠,說道:"魔君威名在外,法術高深莫測,想來我這定身術也不能困住你多長時間."
單萱雖然被定住了身形,但還是能說話的,不動聲色的全力沖擊法術禁錮的同時開口說道:"你我無仇無怨,蕭霄仙人為何為難于我?"
亡垠站在身邊,也是不指望了,只希望這次別又連累亡垠受傷.
"呵呵!"蕭霄笑了笑,春香沒有離開她之前,蕭霄記得她是一個很祥和,很安靜的仙人,失去春香讓她變得喜怒無常,雖然此時找回春香了,但她可沒有春香那樣的可塑性,說改就能改得過來,她這脾氣也不是說沒有就能沒有的."你我當然無仇無怨,我留你吃飯明明是為了感謝你,你為何要冤枉我為難你?"
單萱想到,當初因為兩句話雪女就能出手攻擊她和文淵真人,此時因為拒絕蕭霄吃飯的提議,蕭霄此時甯願施展定身術也不許她走好像理由還更充分點.
"你..."單萱說著手指一動,已然沖破了蕭霄的定身術.
蕭霄一驚,不待單萱繼續說下去,當即一枚小石頭砸下去,嵌在了單萱的眉心,這下單萱再想動就得費一番功夫了.
"真是驚人,你居然這麼快能動了?"蕭霄說著,仔細打量了單萱一圈,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不聲不響的亡垠.他那態度,似是默許."幸好我早有准備,嵌在你眉心的是鎮魂石,不會對你有什麼損害,只會讓你一兩天不能動彈而已."
"亡垠..."單萱不想理會蕭霄了,只得開口叫喚亡垠.
之前還有恃無恐的小模樣,此時倒知道叫喚亡垠了,亡垠淡淡看了單萱一眼,若不是知道蕭霄不敢對單萱怎麼樣,他是不可能勸單萱'低眉順目’,更不可能旁觀不動甚至于幫蕭霄一把.
蕭霄確定亡垠不會幫單萱,更加高興了,小丫頭這下吃大虧了吧!"你叫他也沒用,他站在我這邊."
單萱惱亡垠不答她,被蕭霄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更覺得氣憤,"我又沒做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蕭霄笑道:"可我也只是想跟你吃頓飯而已,你個後生晚輩不該拒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