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花燈沉了

"嗯?"亡垠不解單萱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成親後想要子嗣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麼?有什麼問題?"

單萱皺眉,張嘴准備再說些什麼,想了想又沒開口.

亡垠見單萱面色不對,又道:"不過你不是也知道麼?不予和蕭霄成親後,到八百年才有了第一個孩子春香,所以我們也不用著急."

單萱回想在妖王殿聽到的小妖閑話以及鮫人特意告訴她鮫人淚有益子嗣的事情,雖然都跟亡垠並無直接關系,這些都並不表示亡垠急于求子,但若談到子嗣問題,除了亡垠外,單萱不知道還有誰需要她來交代一句.

亡垠感覺單萱在聽到他的那句'不用著急’後,明顯眉頭皺得沒有那麼深了,"你這是不想生孩子,還是覺得壓力太大?"亡垠說話間靠近單萱,將單萱抱在懷里.

就是知道單萱的脾氣,才知道對單萱大聲吼沒用,摟摟抱抱才更好說話.

單萱卻是直接推開了亡垠,轉過身用後背對著亡垠,回道:"都不是."

只三個字就算作是回答了,而後單萱找了個大石頭,坐在石頭上撐著頭看著眼前無人煙的樹木叢林.

亡垠靠在不遠的樹干上看著單萱,感覺單萱像是有心事."你在想什麼?"

單萱側頭看向亡垠,半晌後說道:"最近隱約做了兩三個夢,像是先知."

"嗯,什麼樣的夢?又是怎樣的先知?"

單萱搖了搖頭,"你可記得唐歡喜為我卜卦時,說我父親乃是守護一方的主力,母親是仙女一樣的人物,他說我父母健在?"

"你父親是天倉山玄文淵,說他是守護一方的主力還有點屈才了,不過你母親..."亡垠說著又搖了搖頭頭,"唐歡喜對兵器是個行家,至于卜卦,連我都測算不出來的東西,他怎麼可能知道?"

單萱站起身,走動了兩步,不僅亡垠,就連當時的她都覺得唐歡喜是在胡說八道.

單華臨死前的最後一刻將單萱使喚走,可單萱卻是親眼看著單華的尸體變得冰冷,親眼甚至于親手將單華下葬的,怎麼可能有假?

"我有一種預感..."單萱漸漸沒了聲音.

亡垠也在想著,當他跟東音撕破臉皮的時候,東音回來誣陷他下令毒死單華,單萱當時不知道相信了沒有?

不管怎麼樣?單華的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在慢性毒藥.東音承認他就是那個下毒的人,不知道有沒有謅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對了...我...很久前為你算過,你雖然子嗣不多,但命里注定會有一個兒子,所以算是後繼有人."

亡垠拋開腦中想的那些,看著單萱道:"不巧,我前幾日也為你算過,你命中也有一個兒子,那麼看來你就是我的孩子娘了."

單萱捂嘴笑了笑,她和亡垠都屬于可以無所不知,但他們不會為了自己那麼做,一來不會閑到事事都算上一遍,二來命數這東西,規避的多了,反噬起來是要老命的.

"孩子爹,單萱這廂有禮了."單萱說著,還有模有樣的行了一個禮.


亡垠也拱手,彎腰道:"孩子娘,相公這廂也有禮了."

兩人對視,皆是笑出了聲,之前有孕也是空歡喜一場,此番明明還沒有動靜,架勢卻好像十拿九穩.

"娘子,你說你很久前為我算過,這個很久以前,相公能不能問一問具體是什麼時候呢?"

"嗯,相公也說你前幾日為我算過,這個前幾日妾身也想知道到底是何時呢!"

"我先問的問題,娘子不應該先回答了再提問麼?"

"可若凡事都論先後,相公身邊美人如云,哪里還有妾身的位置?"

三兩句,亡垠接不下去了,單萱明顯不想回答的問題,再問下去也得不到答案.

亡垠道:"單萱,關于你母親的死,東音既然在你面前承認是他毒死了你母親,那就..."

"嗯,他是那麼說的."亡垠還想說'那就是了’,卻被一向沒什麼耐心的單萱給開口打斷了,"東音說,余暉在世時跟他提過我師父有妻兒不在身邊,若抓來當質子,定能叫天地英雄變成天下第一懦夫.所以你命令他去殺我母親的時候,他就毫不猶豫的去了,以為這樣可以為你分憂!"

"我...單萱,你要相信我,我之前並不知道你跟玄文淵是父女,更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我可以發誓,我並沒有命令過東音去殺你母親."

先前,是在亡垠剛失去妖丹的那會兒,亡垠並不想過多解釋,單萱怎麼想他都無所謂.可現在,他跟單萱的過往恩恩怨怨用一顆妖丹完全可以抵消了,他們是夫妻,不應該有這樣的誤會.

"就好比暗鴉殺死嶗山掌門魯佳石也並非是你的命令,是麼?"

單萱在此時又提起了魯佳石的死,這讓亡垠皺緊了眉頭,可面對這樣的一句問話,亡垠也只能點頭.

"其實,東音雖那麼說,卻也沒存心要我跟你反目.若真如他說的那樣,是你的命令他才去毒害我母親,那麼東音沒有必要提起雪狼妖尊余暉,你若能跟余暉想到一處,余暉就不會死了,何況余暉已死,死無對證,所以無非也就是一個借口罷了!要我說,東音是殺了我母親,卻未必是誰讓那麼做的."

"那你..."

單萱能在此時說出這些話,至少那個時候見東音的時候就已經看透了這一切,不然見過東音後不會那麼平靜.

這讓亡垠覺得不可思議,即便是他那個濫情的前妖王父親,若讓亡垠知道他死于非命,怎麼都要去報仇雪恨,不然豈不是太沒有血性了.可單萱卻相反,心里明鏡似的,也不是沒有機會,卻這麼長時間都能按兵不動.

"我娘常說'一動一靜,看似唯心;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我那時候不能體會,後來總覺得我娘可能是有點預感的,既然一切都是天注定,做什麼都來不及了,我又何必跟東音為敵,那個時候,我尚且還需要他幫我穩定妖族大大小小的妖怪們呢!"

這其中,原來不僅有單萱的看得開,還有單萱的審時度勢.

亡垠心道:你口中這麼說,但其實你並不是這樣的人啊!不然不會對老道士的死耿耿于懷,曾經也不會讓我幫你殺了東音.

單萱也在想著這幾日的夢境,突然能將曾經的夢靨串聯得起來了,若早點明**中釋義,或許還能少走不少彎道.


不再多說其他,有些沒有說開的話,是因為還沒有到時候.

單萱動腳靠近亡垠,伸手抱住了亡垠的腰腹,"我們何時回妖王殿?"

亡垠也伸手,攬住單萱的肩膀.

總要在無人的地方,亡垠覺得他跟單萱相處才更加和諧,或許效仿不予和蕭霄隱居起來真的是個不錯的主意,單萱這麼貪玩,隔三差五的隱去身上的法力氣息,到凡間裝個普通凡人也能快樂的消磨時間.

"你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亡垠道.

單萱一聽,笑道:"我們去放花燈吧!"

亡垠一愣,放花燈是什麼?他們先前說了什麼,關于子嗣,又關于單華的死,哪一件不是大事?單萱這一刻又說要放花燈,那是要去玩吧?

但亡垠總是拗不過單萱,單萱拉著亡垠到鬧市買了兩盞花燈,店家說也有半成品,可以親手做,親手題詩更顯誠心,單萱當即表示不要那種,就許個願圖個安慰而已,反正不會成真的,買兩個最貴最好看的就行了,一番話堵得舌如燦花的店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個時候並不是節慶,所以河邊洗衣服洗菜的倒有寥寥幾個,放花燈的還真一個都沒有.

單萱拉著亡垠一起蹲在河邊,指著其中一個花燈說:希望我們的孩兒如期而至.再指著另一個花燈說:希望爹娘有一天能團聚.

如此,亡垠也不敢說單萱是貪玩了.

很多時候,並非是單萱狼心狗肺,膽大妄為或者什麼,而是單萱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太過率性.

放完花燈,天也漸漸黑了,單萱和亡垠此時也都看到河面彌漫了一股黑氣.

亡垠倒是沒覺得什麼,坦坦蕩蕩.單萱卻因為那股黑氣致使兩盞花燈沉到水底,臉色都變黑了,比湖面更黑.

"我們的花燈沉下去了,還沒從我們的眼前消失就沉下去了!"

"你不是說你就許個心願圖個安慰的,反正花燈也不會讓你的願望成真,所以沉下去了有什麼關系,總是要沉下去的."

"不行,我要去解決他,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若我不能及時回來保護你,你一定要知道應變,該跑的時候就先跑,我不會怪你的."

單萱的這一番話聽在亡垠的耳朵里,雖然有些動聽,卻並不好聽,這是顛倒了身份吧!

不過對于第二次不請自來的甲作,顯然是不巧因此惹怒單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