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看你師父

本以為司琴長老不會放過亡垠轉身的機會,卻沒料到司琴長老停下後,竟是駐地痛吼起來,吸食的精元和鬼魂也在司琴長老意志薄弱的時候四散飛走,司琴長老瞬間化為了灰燼.

四散的精元和鬼魂,又好似是受到了某種操控,突然向亡垠沖散而去,亡垠被掀倒在地,半天沒能爬起來.

單萱看看亡垠,再看看氣息奄奄的文淵真人,加上自身的疼痛,眼淚洶湧而至.雖然最終文淵真人並非死在了她的手里,單萱卻有無法擺脫的罪惡感.

沒有她,天倉山今日未必就有大災難.可事實是,因為她司琴長老才會越加偏執,因為她放出了梁博和這麼多的鬼魂,因為她花袖才會出現在這里,或許跟重瞳的詛咒也有關,讓那一縷魔魂重見天日的也是因為單萱.

哭著哭著,單萱的聲音越發的大了.

花袖也在冬羽和無道的懷里,盡情的流著眼淚.

天倉山受人尊重的文淵真人此時在單萱的手里,半天也不見哪個天倉山門人站出來說一句不合規矩.

而單萱這樣,董捷爾十分難過,當初又不是沒見識過單萱大哭的模樣.

"單萱,你別這樣!"董捷爾蹲在單萱的身邊,試探的對單萱開口說道:"將文淵真人放開,讓我們看看他的傷行麼?"

單萱抬起眼眸看向董捷爾,紅色的瞳孔含著眼淚,讓董捷爾有一瞬間感覺他被攪亂了心神.

本來以為最多也就是單萱不願意,董捷爾甚至想,那就讓她繼續抱著吧!

可單萱干脆仰著頭大哭,哭得聲嘶力竭,而後從單萱的身下四散了無數道火條,那是單萱體內失控的燭龍火精,瞬間點燃了接觸到的一切.

天倉山本就是群山環繞,眼下瞬間被火海吞噬.

急于救火和保命,天倉山門人奔走更是沒法守在這處,故而漸漸的只余下了法力較為高深的儒聖和司刑長老,就連董捷爾也是被呵斥著帶領門人忙去了.

花袖漸漸止住了眼淚,可眼下被烈火如此烘烤,也多虧了冬羽和無道的法術支撐,才得以安然無恙的愣神坐在地上.

見識過單萱的法力,也知道單萱對文淵真人的感情,說實話,就算是儒聖和司刑長老此時也不知道站在什麼角度,以什麼樣的身份對單萱說一句:節哀順變.

或許是火光太強,比太陽更熱,文淵真人微微睜開了眼睛,觸目所及的是單萱的眼淚,一顆顆如豆大的珍珠砸在他的臉上.

文淵真人伸手,點了點單萱的眉間,那處一條紅色的飛龍正暢快的游動著.

單萱這時才意識到還可以施法給文淵真人醫治,以命易命,當即就要施法,文淵真人的手卻滑了下去,眼睛也慢慢閉合了起來.

說什麼以命易命,生死同命咒只會讓單萱跟文淵真人同生共死啊!

"亡垠"單萱不敢去探尋文淵真人的生命跡象,嘴里又喃喃的開始喊亡垠的名字,亡垠大概是昏迷了,並未動靜.

單萱抬眼一看,周圍全都是火,就這樣毀滅一切也好,單萱當時是那麼想的,畢竟她的眼淚可澆不滅這麼大的火.

可就在單萱閉上眼睛,極力阻止她自己止住哭泣,平心靜氣一點,也更體面的接受這一切的時候,白麒麟顏卿現身了.


顏卿的出現給了儒聖和司刑長老希望,不能插手這些凡間瑣事,至少讓天倉山不被燒成灰燼還是可以的,畢竟這里也是顏卿的家啊!

"單萱,跟我來吧!"顏卿的手同樣點在單萱的眉間,只是伴隨顏卿的這一點,因火精失控而起的大火便瞬間被滅了.

單萱睜開眼睛,看了看顏卿,似是不認識眼前人的懵懂.

顏卿准備再開口說些什麼,單萱歎了口氣,暈了過去.

等單萱再次睜開眼睛,正身處顏卿的鏡中仙境,單萱醒了想起一切又再含淚睡了,醒醒睡睡幾次,到終于睡不著之後,才走出了屋子,而顏卿果然也在這里.

顏卿睡得比單萱熟多了,只是很意外的居然不是麒麟原形.

不論單萱是蹲在顏卿的身邊,還是也伸手點了點顏卿的眉間,又或者靠在顏卿的身上也睡了過去,顏卿都沒有醒來的意思.

睡覺就跟風寒一樣,也是能受到傳染的!

只在一個時辰後,顏卿因為被單萱壓得太難受,微微皺了皺眉.

單萱在顏卿身邊的這一覺睡得格外沉,明明已經睡了不知道多少個時辰了,居然還能睡著.夢中的單萱覺得她自己很祥和,確切知道她正處在鏡中境,想不起來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事情.

顏卿和單萱醒來的時機總是不在同一時辰,醒醒睡睡,過了不少日月.

直到有一天顏卿將白色薄被輕輕搭在了單萱的身上,卻意外的將單萱吵醒了.

單萱拉扯著白色薄被,捂住臉深呼吸了一番,懶洋洋的問道:"這被子從哪來的原料做的?感覺很像絲綢卻比絲綢更柔滑還有種青草的香味."

一句話問出口,卻得不來顏卿的回話,單萱只得將薄被再從臉上扯下來,露出眼睛看著顏卿.

顏卿這才開口答道:"是我這萬年來掉落下來的毛."

"嗯?毛?"大概是睡了太久,單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想了半天才終于意識到毛從哪兒來!

當即拽著薄被遮住臉,背過身去,拿後腦勺對著顏卿.想了想覺得這薄被是顏卿的毛,雖然白麒麟原形身上的白色毛看著一塵不染,潔白無瑕,但畢竟是此時這個正在跟她說話的白發少年的體毛.

單萱手一劃拉,薄被只蓋在了她的小腹之上,又一想,上古神獸白麒麟的毛做成的薄被,那可是千金難求,價值連城啊!哪能嫌棄!而且正主還在這,當著人家的面

最終,單萱還是撥拉著薄被,將薄被蓋在了肩膀下的位置,"那個,我要睡了!"

顏卿點了點頭,當即也幻化出了麒麟原形,跟單萱擠在一間房里又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單萱想亡垠了,問起顏卿,顏卿說亡垠被花袖帶走,應該早就回妖王殿了.

在鏡中境一直睡到外傷全好,心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單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她只是失去了師父,還有亡垠呢!


單萱提出要離開鏡中境的時候,顏卿並不意外,甚至還熱心的提出要親自送單萱下山.

再來到天倉山無極殿,單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她的師父文淵真人,雖然盡量避免去回憶文淵真人被花袖和司琴長老前後用劍和手貫穿身體時的模樣,但就算是回憶從前的一瞥一笑就足以讓單萱紅了眼眶.

董捷爾作為天倉山掌門,經曆了一些事情也總算沉穩了一些,再見的時候居然蓄養起了胡子,將單萱嚇了好大一跳.

單萱問道,"是不是掌門都得留胡子才顯得氣派啊?"

"倒也不全是,你若不喜歡,我這就去刮了."董捷爾說話期間,竟還曉得摸了摸不長的胡子.

單萱擺手示意不必,出無極殿,單萱堅持讓董捷爾留步,能有顏卿送她下山已經是很大的殊榮了,所以不想驚動更多的人.

本以為她再也不會來天倉山了,所以單萱站在落魂橋上的時候心情很沉重.

董捷爾就住在無極殿,顏卿和單萱同時從鏡中境出來,站在無極殿的大殿之上,在第一時間趕到單萱和顏卿的面前,也是應該的.

但此時董捷爾看單萱站在落魂橋上半晌沒動,皺著眉頭喊道:"喂,你不去看你師父嗎?站那兒干什麼呢?"

單萱正在神游太虛,還以為聽到的話是幻聽,只眨了眨眼睛,並沒有理會董捷爾.

董捷爾一撩衣袍,剛准備也上去落魂橋上看看單萱到底在看什麼的時候,顏卿拍了拍單萱的肩膀:"確實,你不去看看你師父就直接去妖王殿麼?"

單萱看著顏卿,"嗯?你說什麼?"

顏卿道:"你師父"

話未說完,單萱已然從眼前消失了,那後半句的'在長樂殿’,想必單萱肯定是知道了.

顏卿隨即也從原地消失了,董捷爾又摸了摸胡子,想起了什麼,趕緊也跟著去了長樂殿.

單萱見到的文淵真人並不是全然無恙的文淵真人,而是也還在睡覺的文淵真人,單萱趴在床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好似特別委屈的孩子.但終究還是沒敢吵醒文淵真人,知道文淵真人受了重傷,保住性命已無大礙,也就悄悄退出了房間.

"顏卿,我師父仍然活著的事情,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顏卿答道:"你沒問我."

單萱又問,"那我師父受了重傷,你為何不讓他在你的鏡中境里修養?"

"你師父想讓你安心養傷!"

單萱拽著顏卿的衣袖,在長樂殿的正門門口,嚶嚶切切的邊指責顏卿邊哭得沒完沒了,讓董捷爾聽得比念經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