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刀合龜蛇,驚濤斬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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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紮骨,荒草飛舞,大殿中的篝火明滅不定,蘇乞年立于青羊殿門前,看不遠處的李清河,他目光坦蕩,沒有遮掩.

"好,接住我三刀,接不住,我要《休命刀》刀譜."

李清河眸子灼熱,那不是貪婪,蘇乞年看到一種對于刀的渴望與瘋狂.

劍癡與刀癡,父子傳承,不愧是血脈親人.

"好!"

蘇乞年也應聲,他沒有一點退縮的意思,李清河再強,也尚未參悟《龜蛇功》第八層,若是這樣都敗了,《休命刀》交出去又何妨,遑論如《休命刀》這樣的一流上乘刀法,若是心存邪祟與黑暗,那根本難以修成,也發揮不出真正的力量,蘇乞年不怕落入不良人手中.

叮叮叮叮!

李清河挑眉,就邁開了步子,手中五尺長刀在地面拖動,青石磚上火星迸濺.

他的步履極快,最初不過一步數尺,後來就一丈多,三步後,他一步數丈,背後空氣扭曲,一匹汗血寶馬落地奔騰,氣血如煙如霞,照亮了數丈大地.

好強的氣勢!

蘇乞年仿佛看到了驚濤駭浪撲面而來,須臾間,那五尺長刀劃出一道極為刁鑽的軌跡,斜斜地斬向他的手臂,空氣如裂帛,在那薄如蟬翼的刀刃下被悄無聲息地撕開.

慘白的刀光,裹挾著一種慘烈,那是屬于邊疆戰場的殺敵刀法.

同樣是基礎刀法,卻精簡到了極致,對准要害,卻又不似刺客的陰毒,雖然同樣狠辣,卻堂皇正大,鐵骨錚錚.

鏘!

蘇乞年出刀了,青鐵長刀如一道閃電,橫在了那薄薄的刀刃前,刀刃相交,卻沒有生出一絲金鐵交鳴之音,李清河感到刀身傳來一股極為粘稠的力量,所有的力道都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龜蛇拳,拳法運力,太極輪轉的道理被融入了刀法中."

李清河目光湛亮如電,他氣血噴薄,戰意很盛,一眼就洞穿了蘇乞年的刀法虛實.

"第二刀!"

一聲暴喝,那長刀掀起一股狂風,若暴風雨的海上,刀刃殷紅,氣血彙聚,卻是凝成了不足半寸的氣芒.

狂風暴雨!

這一刀起,蘇乞年眼中就露出了凝重之色,這第二刀,就不再是基礎刀法,這樣一種刀法意境,在蘇乞年記憶中的一些描述,似乎與其父賴以成名的驚濤斬浪劍極為相像.

驚濤斬浪刀?

蘇乞年心念一動,就有些明白,這李清河果然有著非同一般的才情,化劍為刀,將其父的劍法化入自己的刀中,雖然才只斬出第一刀,已經能看出來,這刀法雛形不僅僅是三流而已.

呼!

蘇乞年手中青鐵長刀倒轉,刀尖朝下,他身形一轉,整個人氣質驟然間變化,仿佛一頭古老的神龜自漫長的沉睡中蘇醒,掙脫了身上枷鎖,撞向了鎮壓它多年的妖魔大山.

李清河瞳孔驟然間收縮,蘇乞年刀尖朝下,橫推過來,在他眼中就化成了神龜的龜甲,烙印八卦坎離,巽風震雷,瞬間擠滿了整個天地.

鐺!

一聲巨響,兩人刀刃碰撞,終于擦出了奪目的火花,一大蓬火星迸濺,一縷勁風以兩人為中心,朝著四方席卷,荒草滿天飛,兩人四方十丈之地,青石磚上干干淨淨,塵土盡消.

蹬!蹬!蹬!

下一刻,兩人同時退後十步,相距六丈站定.

這一刀,卻是平分秋色.

"入神得髓,你的龜蛇拳,若是我沒有猜錯,至少有六式皆已入神得髓."


李清河的目光變得很認真且鄭重,亦有幾分驚歎,短短一個多月,將武當《龜蛇功》參悟修習到這樣的境地,就是他也自愧不如,遑論七式龜蛇拳,不少拳招都涉及武當太極陰陽的至理,初窺門徑容易,心領神會不易,入神得髓更是要看機緣.

"還有最後一刀."蘇乞年卻是淡淡道.

"這一刀,我也是初悟不久,本來以為兩刀足以,現在看來,卻是小看你了,連《休命刀》都沒有逼迫出來,看來你還有底蘊未發,卻是不虛此行."

到了現在,李清河卻是言語利索,事關武學刀法,他神思如電,比飽讀詩書的舉人更加口若懸河.

蘇乞年慢慢握緊刀柄,因為此時,李清河的身上升騰起一股令他壓抑的氣息,就是散溢出體外,把握四方虛空的精神力也受到了壓制.

這氣息無比熟悉!

轟隆隆!

李清河出刀了,第三刀,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無比凌厲,這一刀劈出,空中如炸雷,仔細分辨,卻如碧海汪洋上掀起的巨浪,驚濤拍岸,震耳欲聾.

慘白刀光砸落,不錯,就是砸落,空氣被壓迫,生出爆鳴聲.

在那刀尖上,血色氣芒吞吐,堪堪達到了半寸許.

勁風撲面,好像刀劍切割,刮骨的生疼,蘇乞年終于肯定,這不是其它,而是屬于刀的鋒芒之氣.

刀道鋒芒!

通常而言,這是唯有兵刃大家才能夠體悟領會的兵刃真諦,是用兵者的分水嶺.

一步鋒芒,手可摘星,否則咫尺之遙,就是鏡花水月.

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在這樣的壓迫下,蘇乞年亦生出了勃勃的戰意,說到七式龜蛇拳,他取當中的運力用勁之法,太極陰陽之理,只是初步化入刀法中,尚未完全融會貫通,此前兩刀,也到了極限了.

嗡!

青鐵長刀極速顫鳴,空氣震蕩,生出細密的褶皺,一瞬間,蘇乞年渾身氣血迸發,一下攀升至極顛,皮,筋,骨,髓齊鳴,若戰鼓擂動,就連內腑五髒,也隱隱生出感應,心肺跳動,氣息綿長而有力.

鏘!

閃電間,蘇乞年青鐵長刀劃破空氣,刀光煌煌,如大日升空,仿佛世間光明的主宰,征伐黑暗,淨化邪祟,那刀尖之上,半寸許的赤芒如霞如煙,什麼驚濤駭浪,狂風驟雨,都在這股灼熱凌厲的刀光下被截斷,烏云若陽春白雪般消融,陽光普照大地,萬物煥發生機.

一刹那的光明,仿佛將這青羊宮中的寒意也驅散了不少,殿中的篝火升騰,火焰明亮,枯枝木柴燃燒,噼啪作響.

青羊殿前.

蘇乞年收刀歸鞘,看十丈外的李清河,手中五尺白鐵長刀上,有鮮血潺潺,滴落下來,不過刀身一塵不染,並不沾血跡,顯然也是一口斷發利刃.

且在李清河腳下,兩道淡淡的犁痕向前延伸出三丈許,這是足足被震退了三丈之地.

"你未在巔峰,我勝之不武."

蘇乞年開口:"你可休養數日,擇日再戰."

讀聖賢書,明真言道理,蘇乞年有君子氣度,不願占便宜,君子以坦蕩光明伏人心.

李清河深吸一口氣,卻是搖頭,語氣再次變得生硬:"我十歲即隨父征戰邊疆,殺死過許多妖丁,鮮血傷痛更合我刀法意境,這傷並未損我戰力,我輸了."

說完,他轉身拖刀,就徑直離去,似不願再與蘇乞年多言.

看李清河略微踉蹌的背影,蘇乞年先是蹙眉,既而就眉頭舒展,良久之後,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

辰時又至,朝陽初升.

橘紅的陽光拉得很長,青羊殿中篝火熄滅,青煙嫋嫋,蘇乞年睜開眼,看青羊宮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漸漸臨近.(中午一更送上,好久沒寫過這麼酣暢淋漓的比武,怎一個爽字了得,求推薦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