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清河春夢 第二十五章 命懸一線


陸謙終于再沉不住氣,虎吼一聲揮劍搶攻。

我夷然一笑,心下了然,如果陸謙任由我的氣勢繼續增長,他將更無勝機!但既便他搶在我氣勢達到最盛之前搶攻,我亦勝算在握!

我以足挫地,踢起一團灰塵直撲陸謙面門。

趁著陸謙氣勢一窒之機,我揮刀躍起,祭出最得意的刀招“斬碎天宇”,鋼刀毫無花巧地猛劈陸謙頂門!帶著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我將刀勢演至極致,以決然無回的架勢斬擊而去——

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里,我的鋼刀狠狠地斬上了陸謙的利劍。

巨大的反震之力從鋼刀上驚濤駭浪般傳回來,我陡然感到手中一輕,定睛一看不由有著刹那的發愣,我手里的鋼刀居然只留了一把刀柄,沉重的刀刃已經齊腰而斷——

就這頃刻的發愣,幾乎令我命喪黃泉!

陸謙微閉的厲目突然間啟了開來,兩道銳利的眼神如閃電般將我牢牢鎖定,萎縮的氣勢也頓時暴漲,我目瞪口呆,暗歎一聲死也!竟然中了陸謙這厮扮豬吃虎的詭計,果然是陰險小人,連上陣交鋒都不忘耍陰謀詭計!

呼吸之間,陸謙的長劍已經如毒蛇般向我的胸口要害刺來,相距如此之近再要躲避已然不及!眨眼之間,鋒利的劍尖已經直抵我的肌膚,刻骨的冷意將我籠罩。

面臨如此絕境,我心底的凶性亦被徹底激發。

在間不容發之際,我微微側身,“哧”的一聲,陸謙鋒利的長劍已經深深地刺入我的左肋,刻骨的冰寒令我渾身一冷,右手里的斷刀卻絕不停息,直插陸謙頸項要害!以命博命的凶念既起,拼著被陸謙一劍橫絞截成兩斷的厄運,我亦定要令他身首異處!

托天之幸!我的凶悍終于保了自己一條小命!

陸謙雖然狡計得逞,給了我重創,但他並不想與我同歸于盡!一擊得手的陸謙迅速拖劍後退,順勢在我左肋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口,鮮血霎時激濺而起!

我退開一步,驚魂未定。

陸謙亦退開三步,鋒利的長劍遙指我咽喉要害,不讓我有任何異動,更不讓我有時間包紮左肋的傷口!這個陰險卑鄙的小人,竟欲令我活活失血而死!當真歹毒之極。

我明知陸謙之險惡用心,卻苦于不敢稍有異動,只能任由左肋鮮血激濺而起,呼息之間,我便感到微微有些暈眩,如此下去,不消片刻功夫,我便會徹底失去抵抗能力。

“二郎!奴家先走一步了。”身後傳來金蓮一聲淒怨的呼喚,顯然她已自知今日再無幸理,嬌音里竟有訣別之意!我心宛如刀割!可恨我空負堂堂男兒美稱,到頭來卻竟不能保全自己的女人,人生一世之恨之憾,莫過于是!

我五內如焚,極想返身阻止金蓮自尋短見,可恨自己已經被陸謙牢牢控制,稍有異動便會招致最慘厲的刺殺!潮水般的憤怒如大江大河般在我體內翻騰,終于洪然一聲再度在我腦海里炸裂,灼熱的熱流如電流般從腦際傳遍我的四肢百脈,那神異的感覺再次將我籠罩——

上天終究沒有棄我而去,在我最艱險的時候拉了我一把。

我霍然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將金蓮手里的鋼刀搶在手里,然後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竟是不閃不避,向著陸謙對刺而去!縱然陸謙將我一劍刺成對穿,我亦要一刀將之刺成兩截!以命博命的戰法終于再助我逃過一劫,趁機偷襲的陸謙又在我的背上拉開另一道血口,但我終是成功地將他逼退。

陸謙冷冷一笑,仍然隔著數米將我遙遙鎖定,陰森可怖的臉上盡是冷酷的笑意:“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我夷然一笑,心中無所畏懼!無論我能撐到什麼時候,但教我有一口氣在,定不讓我的女人受到任何傷害!

“陸謙!你在磨蹭什麼?限你在一柱香的時間里拿下他!”


一邊觀戰的高求卻是已經不耐,給陸謙下了死命令。

陸謙神色一冷,渾身的氣勢亦為之一變,如果剛才是一條陰險的毒蛇的話,那麼此時的陸謙便是一頭擇人而噬的惡狼,隨時准備發動攻擊。我吸一口冷氣,心里對陸謙已經有了全新的認識,決定殊死一搏。

“都與我助手!”一把威嚴而又冰冷的聲音突然冷不丁地從邊上響起,硬生生地將我和陸謙一觸即發的決斗打得煙消云散,氣勢一竭的陸謙趁機跳出了圈外,長長地吸了口氣!這厮終究也非鐵人,這長時間的對峙亦已經令他疲累不堪。

我轉頭順著來聲的方向看去,入目之下卻是不禁一呆!

居然是宋提刑,還有伯爵!這厮卻不知是怎麼從劉唐嘍羅手下逃得性命?又怎麼落入了宋江手里被捆綁了起來?還有宋江身邊那個錦衣老太監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際,李綱和高求見了宋江身邊的老太監之後,神色皆是一怔,高求更是在馬上行了一禮,細聲道:“原來竟是常公公!”

場里氣氛隨之一緩,我趁機撕下衣襟將左肋還有後背的傷口包紮停當,金蓮亦靠緊一步緊緊地畏入我的懷里,大有縱然一起赴死亦再不離開我懷抱之勢。

宋江待老太監與高求寒喧過後,才伸手一指我,不容置疑地沉聲道:“高大人,令公子被刺殺的案子,下官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西門慶原是凶犯,殺人理應償命,但此案照例應交由山東提刑司來審理!”

話音方落,不待高求答話,宋江再度伸手一指我懷里的金蓮,厲聲道:“這淫婦潘金蓮,因與西門慶勾搭成奸,謀殺親夫武大,致使二叔武松含冤受屈,具細情節,本官已經查得水落石出,一一具備在案,是以這淫婦也須交由本司審理,高大人可有異議?”

高求臉色一冷,沉聲道:“如若本官不允呢?”

宋江臉色霎時一沉,冷然道:“本官依據大宋律例辦案,膽敢阻礙者視同挑戰大宋律例!定斬不饒!”

高求一窒,頓時啞口無言。

老太監眼前情勢有些僵,急忙打圓場道:“高大人,宋大人奉聖上旨意提點山東刑獄,為官剛正不阿不畏強權,可謂聲名在外!且令公子案發在清河境內,隸屬山東路管轄,宋大人確有權過問此案,咱家知道高大人心痛愛子被害,原也是人之常情,但國法如山,不容小覷啊。”

高求三角眼一陣滴溜溜亂轉,想來終是不敢得罪那老太監,只得冷聲道:“宋江,那此案就交由你審理,但若凶犯有任何閃失,本官定要在聖上面前參你一本,教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們走!”

高求一聲令下,隨同他前來的官軍頓時蜂擁而去,一陣煙消失在官道遠處。

我暗自松了口氣,無論如何,由宋江來處理我的案子,總比高求要好上萬倍!

“李綱何在?”但我還沒來得及竭口氣,宋江已經冷喝一聲道,“還不與我將這對重犯拿下!”

李綱略一猶豫,宋江便翻手舉起一面玄黑色的鐵牌,厲聲道:“提刑令牌在此,山東一應人員俱須無條件聽從調譴,但有不遵從者便視同謀反!李綱,你可是欲謀反不成?”

“草民不敢!”李綱歎息一聲,勒馬轉身,手里的長槍已經緩緩揚起——

我倒吸一口冷氣,一顆心霎時沉至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