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6-18 海上英雄


施琅的臉憋得通紅,道:“卑職沒有爵位,只是個小小總兵。”他不知道劉子光為何這麼說什麼靖海侯,還以為是諷刺自己沒有肅清浙江沿海的海盜呢。



“無妨,久聞施將軍足智多謀,極擅海戰,這次隨本督南下克複台灣,定能封侯拜將,光宗耀祖。”劉子光老想著鹿鼎記里面的施琅,心說真是造化啊,老次收取台灣的主將都在自己船上,這台灣是真的沒跑了,曆史說鄭成功,也就是鄭森先從荷蘭人手里收複了台灣,然後施琅又從鄭家手里把台灣再次奪回,不管怎麼說,這個大島總是和西面這塊陸地有著割不斷的淵源,台灣,你永遠是中國的,想著想著,劉子光臉上又浮現出了矜持的微笑,有這兩位大將坐鎮,這次收複台灣的榮譽定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不過也有個難題,眼下軍中缺乏主帥,自己嫡系的上海水師將領文戈濤和楊南鎮都是小打小鬧的海盜級別,不足以但當大任,鄭森倒是個好苗子,可是他年級太輕。又是鄭家的嫡子,讓一個外人指揮大明朝的軍隊顯然不合適,吳三桂的官職倒是不低,不但有豐富的實戰經驗,還是新科的武狀元,不過他整一個旱鴨子,當這個大將更加的不恰當,唯一能用得上就是眼前這位個頭不高,胡子拉碴,滿臉滄桑的施琅大將軍了。根據兵部的檔案顯示,這位水師將領常年在浙江外海和海寇作戰,戰績斐然,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良將。



“施琅將軍,對于台海戰事有何見解?”劉子光想聽聽施琅的看法,看他是不是個能掌握全局的帥才。



“來呀,去把海圖拿來。”施琅並不急于說些空話,等海圖拿來之後鋪在案子上,這才開始指點江山。



施琅顯然是做足了功課的,連海圖都和兵部下發的那些不盡相同,在很多地方做了更加精確的修改和補充,海圖有好幾種,小比例的是概況圖,居中畫著大明朝的疆域,外面有倭國、旅宋、台灣、爪哇,越南,還有馬來印尼等地,不同國家用不同的顏色標注,重要的海港也被單獨列出。小比例的海圖則畫了具體的水道,港口駐軍,暗礁位置,還用細細的淡筆描上了精確的經緯度來識別方位。



施琅拿起一枝小木棍,指點著海圖說:“奪台灣,必先取澎湖,而後從西岸登陸,所以勝負的關鍵就在于控制台灣海峽,台海水流詭異,天氣千變萬化,不是適合舟師作戰的好場,不過我軍艱難,敵人更艱難,因為咱們有福建的支援,而他們的後方基地都相隔的太遠,只要有熟悉當地海況的鄭家軍加入,此戰必勝。”



“哦,施將軍有如此勝算,難道打仗不用看實力的嗎?”劉子光驚奇的問道。



“大人,有天上那個神物,何愁西夷不敗。”施琅指了指天上的飛艇,一臉恭敬地說。“久聞鎮武伯的天兵威武,今日得見,果不其然,此物可遠眺百里之外,定能先敵發現對方,占盡先機,兩軍舟師對戰之時,更能凌空拋撒火種,令敵毫無招架之力。如此一來,我軍豈不大勝?”施琅說的頭頭是道,看來紅衫團的戰例他一定是研讀過許多的了。




“有見識,飛艇的妙用被你一語中的,不過光靠天上飛的東西是不能結束戰斗的,舟師也不能閑著看熱鬧,對了,施將軍的浙江水師有什麼戰力的?不妨說道說道。”劉子光對施琅的回答還算滿意,海圖上的台灣島還畫著等高線,能看出島嶼東部高山林立,所以劉子光並沒有問出為什麼不在東海岸登陸這樣幼稚的問題。



“舟師作戰,遠則靠床弩互射,近則靠撞擊碾壓,間以火攻和跳幫近戰,大凡水戰,盡皆于此。”



劉子光點點頭沒說話,施琅受到鼓勵,便接著說道:“浙江水師以一千料蒸汽戰船為主,二千料六桅一十二帆福船為輔,配備武器是利國鐵廠出品的鐵臂床弩,以及拋射的火球等物,對付西夷戰船時就用此類武器,對付偽裝成商船漁船的海盜時候,則要將士用命,跳幫肉搏了。”



“蒸汽船雖小,但是機動靈活,作戰時不受風向洋流控制,因此大占便宜,缺點是需要運載煤炭,裝滿煤倉也只能行進二百里,而風帆戰船就沒有這個麻煩,淡水帶的夠足一直能行駛數月之久,不過遇到逆水橫風時,機動性能遠遠不如蒸汽船,所以卑職作戰都是兩者搭配使用,蒸汽船用于臨敵作戰,帆船幫著攜帶煤炭淡水,互相配合,揚長避短,才能發揮最大效用。”



“不錯,本官督師南征,收複台灣,正是用人之機,施將軍所言甚得我心,我看本次出征的行軍總管就有你來做好了。”劉子光看到施琅侃侃而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端的是個水師大行家,于是放心的把指揮權下放了一部分給他。



“謝大人提攜。”施琅感動的納頭便拜,雖然他這個總兵也算是二品的高級武官了,可是在劉子光這樣的重臣面前依舊什麼也不是,能得到他的賞識和提拔,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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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風順水,南征艦隊在施琅的帶領下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南進發,路上也不停靠加水加煤,就這樣依靠帆船中攜帶的補給長途行軍,對于廣大水師官兵來說,這樣的行程算不得什麼,但是對于以吳三桂為代表的旱鴨子來說,這一段時間簡直形同地域,胃里的東西吐了個干乾淨淨之後依然在翻江倒海,似乎要把內髒吐出來才甘心。



不過同樣是旱鴨子的劉子光和劉小貓兩個人卻一點非正常反應都沒有,劉子光是特殊體質自不用說,劉小貓可就奇怪了,從未見過大海的她顯然對這個煙波浩淼碧藍色的世界很是好奇,每天爬到桅杆最上面去眺望遠景,一望就是一天,艦隊越向南,氣溫變得越暖和,從上海出發的時候穿的還是厚厚的棉衣,到了福建水域,在艙里就可以穿單衣了,不過甲板上還是海風凜冽的,飛艇上的信號兵每日里用千里鏡仔細搜索海面,可是除了海鳥和波浪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現,由于台灣海峽的戰爭愈演愈烈,浙江上海南直隸的商船已經暫停了這條航線,轉而走倭國商路了,如果不能盡快結束戰爭,大明朝將會受到嚴重的經濟損失。




在冬季季風的吹拂下,艦隊順利的抵達了泉州府。福建巡撫雄文燦已經在碼頭列隊等候多時了,泉州是個優良的深水大港,南征艦隊停泊在港口之中,如同孩童依偎在母親的懷抱,戰船將千斤重的看家錨投入海底定住船身,然後放下小艇,送大人們登岸。



劉子光身穿紅色坐蟒袍,頭戴烏紗,腳穿朝靴,腰間松松垮垮圍著一條玉帶,他這身打扮是學的文官作派,不過打扮像文官,一舉一動怎麼看都像是武將,就說小艇靠上棧橋的時候吧,他老人家一個箭步就飛上來了,比經年的老水手還要老練,跟在劉子光後面的依次是吳三桂、施琅和鄭經等人。



岸上一個身穿大紅色官袍的老者看見劉子光登上棧橋,趕緊走上前來參拜,看他胸前的補子應該就是福建的最高首長雄文燦了,按理說明朝以文馭武,就算劉子光的武職做的再高,也沒有一省巡撫給他磕頭的道理,不過此時的劉子光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毛頭武將了,人家現在是文武全才,頭上的官銜是東南沿海督師,屬于文官的范疇。



大明的官制混亂,一省有巡撫或總督,又有督師或經略,總的來說是督師和經略大過巡撫總督,能調遣一省或者幾省的軍馬錢糧,而督師比經略在銜級上還高了半點,劉子光巡行江南的欽差任務完成以後,身價水漲船高,朱由校已經不再把他當成單純的武將來使用的,而是能治國安邦的國士。



由于劉子光的年紀較小,資曆也淺,皇上怕那些天高皇帝遠的封疆大吏們瞧不上他,干脆整出一個督師東南的頭銜給他,有了這頂帽子就能調撥所有的水師艦隊和沿海衛所的士兵了,再加上他的伯爵身份和南廠提督的職務,相信還是能鎮住場面的。



其實朱由校把東南沿海的官場形勢想得過于複雜了,熊文燦巡撫對朝廷還是忠心耿耿的,一直靠著微薄的力量對抗各路敵人,保證大明政權在福建的統治,如果沒有他,恐怕現在的福建已經姓鄭了。



泉州並不是福建的首府,而是一座介于首府福州和鄭家老巢廈門之間的一座大型海港城市,南征艦隊之所以選擇在這里進港,和熊文燦身邊那個絡腮胡子的男人有著莫大的關系。



那個人,就是鄭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