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的人生是悲催的.
孟紹原現在的真實感受就是如此.
大過年的,人人放假,就他們還在值勤.
尤其走在大馬路上,看到大人笑,孩子鬧,那份心情肯定是有一些酸溜溜的.
沒辦法,誰讓自己現在在做這個呢?
今晚上要去唐縱家里吃飯,那還是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著手去吧?
可不像孟紹原的那個時代,逢年過年,商場照常營業.
在這里,過年就是過年,開門營業的商店實在是太少了.
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買了一些禮品,這才輕松.
到了下班時間,帶著禮品,來到了唐縱家.
他夫人不在南京,家里事情全是保姆做的.
一桌子的菜早就准備好了.
然後,孟紹原揉了揉眼睛,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飯桌上竟然放著六瓶茅台.
"不是."孟紹原有些懷疑:"唐科長,咱們幾個人啊?"
"就你我,還有戴處長."
"那用得著六瓶酒嗎?"
"戴處長的酒量那是出了名的,要麼不喝,要喝一頓就是兩瓶!"
我的親娘祖宗哎!
孟紹原以前在書上看過,戴笠酒量極其大,而且喜歡豪飲,一次兩瓶茅台.
本來還以為其中肯定有誇大成分在內,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是真的?
我的媽呀.
孟紹原能喝點酒,半斤白的大約就到位了,再往上只能勉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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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八兩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兩瓶白酒?
開玩笑呢.
在那瞠目結舌的時候,戴笠終于來了.
三個人坐下,酒也倒上.
孟紹原發現還放著兩包煙.
戴笠是不吸煙的,而且也反感被人吸煙.
可是看看,唐縱的客廳很大,非常通風,而且一共就三個人,卻坐在了一張大圓桌.就算抽煙也對不吸煙的也沒太大的影響.
當然,這是現在這個時代人的認知.
唐縱敬了酒,不是酒盅,而是用來喝洋酒的杯子.
好家伙,孟紹原親眼看到,半杯子,總有二兩酒的樣子,戴笠那是一口干啊.
每人面前放著兩瓶酒,不用人倒,都是自己喝完了自己倒.
唐縱倒了酒,點上了一根煙:
"小孟,自己倒酒,自己拿煙抽."
"哎,好."
來到這個時代,以前基本不抽煙的孟紹原,那是煙癮見長.
沒辦法,男特務不抽煙簡直就是一個異類.
"五屆三中全會馬上就要召開,老唐,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即便在吃過年的飯,戴笠依舊把話題帶到了工作上.
"一切正常."唐縱很快回答道:"根據小孟提供的情報,潛野商社那里也沒有任何異動,其它幾個我們掌握的日特聯絡點,也都風平浪靜."
"那些日本人很狡猾."戴笠微微點了點頭:"知道南京有政府的大活動,所以一個個都偃旗息鼓,絕不會撞到槍口上的."所有已經掌握的聯絡點,一律不要動他們."
戴笠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以這個時候在華日特機關來說,暫時還沒有戴笠的對手.
"還有件事."戴笠又喝了杯酒,放下杯子:"你們可能都已經聽說了,但現在我單獨給你們兩個人確認一下,合並已經確定,四月份進行,中組部的那些人和我們要變成同事了."
其實,孟紹原早就知道了.
唐縱卻冷笑一聲:"看樣子競爭在所難免,沒准還會鬧出什麼矛盾來.他們那位徐恩曾徐科長,不是在多個場合,直接說要找個機會好好的整一下小孟嗎?"
還有這麼回事?都公開說了啊?
戴笠目光落到了孟紹原的身上:"小孟,你怎麼看?"
"問心無愧."孟紹原很快回答道:"我們都是為黨國效忠,絕無私心.別人不欺負我們,我們也不會去惹事,可要是騎到我的頭上來了,也許紹原會做出點出格的事情."
戴笠笑了笑:"中組部的那些人,也就是放放嘴炮,你只要自己沒什麼政治問題,誰也奈何你不得.雖然合並,但彼此分工還是不同的.紹原,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其它方面的事情你不用多去考慮."
"是,紹原明白."
"你戴處長還從來沒有如此看重過誰啊."唐縱笑道:"你麾下四大金剛,都是你的寶貝,可即便最得你器重的沈醉,當初得到的寵幸,也沒有小孟那麼多啊."
"人才,需要一批批的湧現."戴笠卻緩緩說道:"我力行社人才不斷,沈醉這些人都是一時俊傑,但光躺在之前的功勞上是沒用的.現在,被你們叫成四大金剛的,都已經獨當一面.那麼後續人才呢?一樣需要培養.咱們力行社可不能只有四大金剛.
那四個人,業務能力非常突出,但每個人的毛病也都不小.沈醉年輕氣盛,容易得罪人.王天木生活奢侈,趙理君口碑很差,陳恭澎意志力稍有欠缺,都離我的標准還有一定差距.如果我們能夠培養出一個完美特務,那也算是我的一點小小貢獻……"
可以看得出,戴笠的思維方式非常先進.
眼下的力行社,真的如戴笠所說,人才輩出,各個地方的負責人,主要業務骨干,清一色的能力突出,年富力強.
但戴笠依舊沒有滿足,還在積極的創造著力行社的新鮮血液,試圖讓這個組織的人才結構不會斷流.
只不過,想要培養出完美特工,實在是有些困難了.
孟紹原知道戴笠對自己非常器重,期待值也很高,可想要做到"完美"二字?
"我看小孟行."唐縱的話聽起來倒不像是在恭維:"在這段時候的考驗中,任務都能出色完成,最主要的,在咱們二處的口碑很好,一個年輕人,能夠在一群老油條里混得如魚得水,不容易啊,將來早晚成為你戴處長麾下第一干將."
孟紹原聽的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喝酒,喝酒,小孟,你酒怎麼不動."唐縱隨即說道:"來,你得敬戴處長一杯,感謝他對你得栽培之恩."
孟紹原硬著頭皮舉起了杯子:"戴先生,謝謝你."
一口干啊.
孟紹原愁眉苦臉.
"蕭司令那里聯系過沒有?"戴笠問起了這件事.
"聯系過了,蕭司令一句話沒說."
"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同意了."戴笠似笑非笑:"老唐,你那我讓你准備的材料,你准備好了沒有?"
"准備好了."唐縱若無其事:"材料充足,一會走的時候我給小孟."
孟紹原心里有底了.
有了戴笠的支持,再加上唐縱的全力協助,詹西瑞這次恐怕是沒辦法離開南京了.
詹西瑞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一步,主要還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如果一個人處處樹敵,離死也就不遠了.
沒多少時候,一瓶酒已經喝完,戴笠又開了第二瓶:"紹原,你的那些特別行動組,訓練的相當不錯.我之前一直想在力行社弄個類似的組織,看來到時候還要你來具體負責."
孟紹原當然清楚這個類似的組織,就是後來軍統的"武裝別動隊".
再加上各地的忠義救國軍,這就是未來在抗戰中軍統的主要准軍事武裝力量了.
"小孟,你這酒怎麼不動啊."唐縱親自起身幫孟紹原倒滿了一杯子的酒,然後拿過自己的杯子:"這酒品看人品,喝了."
什麼就酒品看人品了啊?
孟紹原咬牙切齒的一杯子一口喝下,可杯子里迅速又被倒滿了.
……
孟紹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醉倒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送回家的.
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口干舌燥,胃里難過.
戴笠的這酒量太可怕了啊……
他活動了一下身子.
嗯?身邊有人?
孟紹原被嚇了一大跳.
一個激靈起身.
可再一看時間,趕緊起身穿衣服,慌里慌張的穿好,對著呆若木雞的孟紹原說道:"紹原,我,我要走了.陶振山去了上海拜訪親戚,今天就要回來.請,請轉告那位戴老板,雖然陶振山不是個東西,但好歹和我夫妻一場,請放他一條生路吧."
說完,雖然戀戀不舍,但還是急匆匆的走了.
明白了,明白了.
戴先生,戴笠?
這是戴笠給部下的獎賞吧.
可這?
戴笠不允許特務處的特務們之間發生任何關系,但方曼雅不是特務.
自己是他的心腹,大過年的年都沒過好,一直都在辛苦忙碌.
所以戴笠才給自己上演了這麼一出?
他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和方曼雅之間的那點關系了,所以認為自己看中了方曼雅?
老大,您這出戲演的.
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的女人啊?
但肯定不是用這種方法啊.
獎賞?
你說能不對戴笠感激嗎?
肯定的.
孟紹原知道戴笠有的時候會用這種方式,來獎勵自己的心腹愛將,但絕對沒有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到了自己的身上.
陶胖子,我可是真的對不起你了啊.
將來要怪你也不能怪我.